第三十九话我会假装看风景

作品:《东京声士

    其实有些事,是你一无所有呱呱落地出生时就注定好了的。
    无法逆转的悲剧,命中注定的灾病,求而不得的渴望,难以延缓的寿命。如此种种,皆可用命运来搪塞解释。
    作为少时担任小学大队委,在红旗下骄傲成长的炎黄男儿,是坚定的无神论者。
    所以什么牛鬼蛇神,不信且不屑,都要在赤红的唯物铁拳下烟消云散!
    起码在脱裤子蹲坑时穿越前……尹某人真的是这样想的。
    不,也未必,一定是人体代谢巧妙契合了周天星辰运转的轨迹,与亿万年前的原始宇宙波动产生同调,加之尼古丁作为媒介,量子力场搅动平行世界的界限,偶然打破了次元的壁垒。
    既是这样,强调科学的“尹氏命运学”,就依旧没有退环境。
    其实命运,就是基因!
    就连练腹肌,对不对称,有几块,也是先天说好了的。
    破案了。
    微小的生物代码,便是命运的图谱。
    譬如其中单单挑出一个相貌好看,就够你享受诸多生活便利。废话,谁不喜欢美少年和美少女?
    ……泷泽君兴许是个例外。
    整天刘海当护目镜,黑眼圈青春痘当刺青,总是散发着人间失格的颓废气息,书包里是以暴露大波精灵妹子当封面的轻小说。加上身体单薄,成绩一般,孤独内向,没有亲属朋友,实乃班级调笑霸凌的上上之选。
    长得美,其实意味着很多。
    甚至你或许都不经意间,就成为了别人美好回忆里,那块至关重要的拼图。
    但在某个男生的心目里,兴许就升华成了现代青春伤痛文学的一部分,在多年后的同学会上,边喝清酒边眼眶湿润,回味而出。
    ——「熏子走在前面,她沐浴着夕阳,暖红色的身影像染火的唐红玫瑰那般耀目,使我不敢去追逐。风里列车鸣笛,叶草抚摇。她带走了我的憧憬和眷恋,乘着如花般的流年打马而过,这条爱恨的河流始终缺少勇气为桨而无法泅渡,我已疯狂了这么久,上帝为何还不毁灭我?」
    但熏子真的只是推爆胎的自行车回家。
    综上所述,对于先天优越众生的大美人,男人是会单独开辟一块记忆盒子盛放的。
    羽田真理,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位称得上漂亮的可人儿。
    特别是笑容,似乎天生就带着些许羞涩。抿嘴微笑,邻家感便立马扑面而来,像极了放课后跑到教室门口,等待某人一起结伴回家,乖巧动人的青梅竹马。
    被她这样注视,真有种梦回上学读书时,在走廊上巧遇年级里最好看女孩子的瞬间。
    这种鲜明端正的女生,哪怕没有薛定谔的人生回廊,他也肯定不会忘记。
    然而。
    “我能坐吗?”羽田真理出声。
    “当然,请便。”尹泽说。
    由于是横型的长凳,当然只能并着坐,女生挽着衣摆坐下,两人间隔了约半个身子的距离,不远不近,说话也方便。
    “你的出道作,我看过了,表演很成熟啊。”羽田真理率先说话。
    “哪里,献丑了。”尹泽谦虚的说,“是片场其他人照拂,给我那么多试错的机会和时间。”
    “广播剧我也隔三差五的听了,现在真是变得开朗好多了啊。”羽田真理衷心的轻声说,“看见你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努力和坚持有了回报,真的很高兴。”
    紧接着又语气一变,打趣说。
    “但正是因为出道便是大资大作,担任高人气角色,周边活动接到手软,风光无限。那么忙,所以像我这样不起眼的朋友,一时半刻想不起名字也很正常嘛。”
    “高人气角色这个说法有待考究……衍生工作只有广播剧而已。”尹泽弱气反驳,接着又拍胸口,“至于名字,不是经常有类似的情况嘛,比如上一秒还在想的东西,突然就想丢了。但羽田桑放心吧,今天过后,我绝不会忘记你,姓名也好,容貌也好,都会牢牢的刻入脑海的!”
    “还真是变得能说会道了诶,我以为广播里你那么厉害都是有剧本的。”羽田真理小声说。
    “没有的,每回我去,剧本作家都没事干,带薪摸鱼,十分可恶。”尹泽批评。
    “挺好的嘛,没那么木讷了,但要是进化成无限制的花言巧语,可就不好了。”
    “言语是我的防护立足之盾,并非咄咄逼人之矛,嗯……话说回来,你来这里,果然也是因为团建吧?”尹泽迟疑的问。
    “是呀。”羽田真理不由得笑起来,“虽然依旧晚了一步,不过还是顺利入社了,今后还得多多指教了哈,前辈。”
    “都是才一只脚跨入门槛,不用那么客气。”尹泽摆手,“话说回来,那个,羽田桑。”
    “羽田桑?”女生下意识重复。
    “呃,不该这么叫吗?”尹泽有些为难,拿捏不准。
    “自己才刚刚说不用那么客气,立刻就喊的那么正式?”
    “羽田?”尹泽选择只退半步。
    “马马虎虎吧。”女生不置可否,两只脚晃悠。
    “说起来是有好一阵子没见了啊。”尹泽试探性的说,这波是为收集信息打先手。
    “对啊,我进社后,还以为能在公司遇见你几回呢。”羽田真理抬起头。
    “哎呀,这不是岔开了嘛。”
    “别自欺欺人了,中岛桑已经跟我说了,你压根就没去过。”羽田真理用佩服的眼光看着他,“以前你可不敢这么浪,现在真是厉害,多重方面。”
    “是这样啊,我已经被老人和领导‘记住’了吗?”尹泽唏嘘的说。
    这让他想起当年干活的时候,问老板,我这个月的贡献远超平均线,有什么额外奖励吗?老板说没有,但是我已经记住了你。
    这很Cool。
    复习了社畜之记忆后,场面莫名就冷了下来。
    突然有些没话可说了。
    羽田真理对待他的态度很友善,但似乎也没有到热情的地步,甚至有点不自然,视线游离,短暂的会跟他对视。
    尹泽本人则是更没有头绪……摸不准说些什么才好。
    眼见刚刚挥散的淡淡尴尬气息又聚集起来。
    “今天的天气真好啊,温度适宜,很适合出来走走。”尹泽微笑,搬出了泛用性挡箭牌般的好用话题。
    “嗯,是不错呢。”羽田真理附和搭腔。
    “……”
    “……”
    两个人都张张嘴,又没措好辞闭上,跟着同步的转头,一起假装看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