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话卡吧老哥

作品:《东京声士

    “不做梦一觉睡到天亮,睡眠质量那么好,这哪里悲伤了?”尹泽不解。
    “不过是脑细胞活跃的结果,一种生理现象而已。”尹泽钢铁般的铿锵发言。
    “男人是一种言不由衷的生物,记好了。”尹泽哼哼。
    “才说过要监督我职场礼仪的前辈刚刚是不是发出了什么很失礼的声音?”在先输一步的如今,尹泽绝不放过任何可以拱火进攻的机会。
    “是你耳机的电流声。”少女暴力化解,上一秒冷漠如冰,下一秒就捏着稿子柔情似水的说,“接下来的环节,同样要借助各位听众的力量。梦这种东西,是脆弱虚幻,且容易快速遗忘的谎言,而正因为不真实,才可以千变万化。在这里,主持人和我将对诸位的投稿进行评价,判定美梦/噩梦。”
    “原来是说梦解梦,但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更何况是这种唯心的东西,哪来的标准可言?”尹泽听清环节介绍后,霎时松了口气,语调都飘起来。
    “……为什么是主持人来做?”尹泽一头黑线。
    “助手莫非就作壁上观?只是看着?”男人争辩。
    精明能干的助手很快盲选了两张记载了幸运观众的梦的信封。
    “说回来,后辈君有做过什么记忆尤深的梦吗?”少女随口问。
    “噩梦算吗?”男人反问。
    “算啊,不过方便讲吗?”少女说。
    “不是什么大事。”男人摇头,“我梦见去上厕所。”
    “啊?这也能算噩梦吗?”少女狐疑。
    “当然。”男人面露悲色,“因为我真的以为在上厕所。”
    “来吧。”尹泽略有些紧张的搓搓手,他希望能来点简单的,要是一上来就难度飙的飞起,根本应付不了,这会显得他很呆。
    “噩,噩梦吧?”跟预想中那碟中谍式的梦境不同,居然是这种亲民样式,预判落空的尹泽默默的说,“呃,毕竟此情此景换到现实,也颇为的尴尬。”
    “什么意思?”
    “这个梦要怎么变噩为好呢?”
    “心有魔障,那就消除魔障,好好回答就是了。”
    “行。”少女得到答复后,稍微酝酿了会儿情绪,旋即笑颜如花,一个教科书式的治愈系女同学登场了,她手指紧张的交缠,“那个,最近我换了打扮风格呢,这样子适合吗?这种色系的口红,会不会太成熟了?会很奇怪吗……”
    “是很奇怪,你忽然间在做什么呢?”男人莫名其妙的看着一秒入戏的年下前辈。
    “是在模拟梦境啊!主持人不是要助手也加入吗?!”少女被打断,气哄哄的说。
    “哦哦,是这种玩法啊,我明白了,抱歉打扰了,你请继续吧。”男人低头,示意再起个头。
    “泷泽君,那个,你发现了吗?最近我换打扮风格了,头发也烫卷了,会不会有些违和啊?”业务娴熟的少女再次进入状态,貌似自然的言语中夹杂恰到好处的娇羞,一听就知其配声功力深厚,“果然还是直发适合些吗?”
    “还好,都可以,我无所谓。”男人不再出戏,而是配合的接话。
    “这种色系的口红呢?”少女又问。
    “好,色泽跟新鲜的鸭血旺一样诱人。”男人语气醇和。
    “听,听起来你对化妆品很了解呀?”少女保持笑容,眼角抽搐。
    “一般般吧,我平时偶尔也看化妆、卸妆视频的。”男人颔首。
    “真的吗?想不到泷泽君也会对这些感兴趣呢?具体是什么样的美妆视频呢?素颜系?欧美系?韩系?”少女追问。
    “都不是。是《化妆师教你三步变成哥布林》、《荷里活资深服化道手把手带你变成章鱼哥》、《看年薪百万的美妆哥如何在漫展收割膝盖》、《丑八怪美学:浅谈兽头人的彩妆设定》。”男人详细的报出视频名字,热情的说,“你想看吗?回去我可以直接发你链接。”
    “啊啊啊啊!你能不能认真些啊!”少女气的不行,有失礼态的用力捶桌面,“不要这么敷衍的对话行不行?!要思考啊!”
    “我在思考啊,绝对是打起一万分精神的出演。”男人委屈。
    “什么出演?”
    “本色出演。”
    “谁要你演自己啊,这是以观众的梦为蓝本的即兴短剧!”少女像导演一样的卷起稿纸的激烈说戏,就差拿着纸筒敲人脑壳了,“你没看我都设身处地的去往同班女生的身份靠拢了吗?你也要跟上节奏,要带着情绪,情绪啊!”
    “好吧好吧,我来演男主角就是了。”男人连连点头。
    “时间有限,可不能再捣乱了,全国的粉丝们都看着呢!”少女严肃的说,“你好歹也是职业声优,角色特征和要点应该不用我再强调了吧?”
    “不就是硬件爱好者加上暗恋你吗?”男人想了两秒,从那短短的情景描述里提炼出两个标签。
    “不是我!是角色!”少女拿着纸筒像拿着菜刀似的,舞的虎虎生风,满满的威胁之意。
    “是是是,开始吧。”男人卑微抬手,示意再再起个头。
    日高爱菜清了清嗓,重新找了找那几度被某人的烂话给扰乱的情绪。
    很快,摒弃了杂念,入戏。
    “真巧啊,在这里碰见了,今天很早嘛。”少女开口,声音柔和。
    “唔——”
    某人并未第一时间接话,而是先发出了惊讶的语气声。
    由重到轻,由无措到压抑,由不明不白的睡意惺忪到后知后觉的慌乱羞涩。
    几秒过去,依旧寂静无声,此处是空白,却又令人浮想联翩。
    昨夜下过一场细细绵绵的春雨,浅浅的水洼倒映着晨间安静的街道,瓢虫趴伏在道旁湿润的丛叶上,风有些微冷,带着散落的花瓣游行穿梭。
    更遥远的,是碧蓝如洗的晴空素云。
    近在咫尺的,是拐角处偶然相遇的,同班的男孩与女孩。
    眨眼间,那个让人生气的存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身形削瘦,胸中怀揣着稚如嫩芽恋情的白衬衫少年。
    光就洒在他的脸颊上,白里透红。
    少女经验的确丰富,但烂话王骤变美少年实在是太过突兀,她压根适应不了,只能停在那儿,一时半刻台词都有些忘了。
    “抱,抱歉,我头发乱糟糟的,今天闹钟设置错了,出门很急,连脸都没怎么好好洗过,应该有些邋遢吧?”美少年见对方迟迟不回应,迅速低头,有些尴尬的说。自嘲的语气下是内向群体那如影随形的,薄薄的哀伤,那份不自信,那份失落,宛若是冰湖畔冬雪下掩埋的花,惹人心疼和怜惜。
    “不,完全没有,很精神的呀。”同班的女生回过神来,顺利对上戏。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白衬衫的男孩抿嘴一笑,“我们边走边聊吧,要不就赶不上了,今天负责记录迟到学生的,可是那个肌肉脑的体育老师啊。”
    “嗯。”同班的女生连忙点头,哒哒两步跟上。
    一阵小小的缄默。
    无言是独属于年轻人的纠葛。
    “舞蹈社团的活动还顺利吗?”男生犹豫着问。
    “每天都很充实。”女生简洁回答。
    “演出应该就是这几天了吧?”
    “是啊。”
    “排练辛苦吗?”
    “还是老样子啦。”
    “我记得你们编舞很辛苦,换了好几个版本吧?”
    “是啊,你怎么知道?”
    “我,我偶尔路过时,会驻足看一下。”男生巧妙的略过,他悄悄侧头,看向身边的同龄异性,长久的练舞令她习惯了挺腰直背,裙下的小腿线条煞是好看,被白色长袜衬托的青春动人。
    “怎么了,泷泽君?”女生疑惑的问。
    “咦,被你发现了呀?”女生笑了笑,眼睛眯的很可爱。
    “你一直都是直发,忽然变成卷发,当然会发现了。”男生顿了顿,声音又低了下去,“今天好像还涂了口红吗?”
    “嗯,是在国外的姐姐寄回来的。”女生将垂下的发丝拨到耳廓后,担心的说,“毕竟她年长于我,依她的审美来挑的,所以对我会不会有些太成熟了啊?”
    “不不,完全没有,你多虑了。”男生连忙说,“那就像是把玫瑰碾碎似的色彩,如同宝石,很是漂亮!”
    “谢谢。”女生矜持的说。
    “……嗯。”男生挠着乱发,又陷入了青春期的纠结中。
    “话说回来啊,泷泽君,在你们男孩子看来,女孩子用什么样的洗面奶好呢?”女生忽然抬头看向他,好看的眼瞳扑闪着。
    “怎,怎么忽然问我这个问题啊,我不太懂的。”男生支支吾吾的说。
    “做参考嘛。”
    “一定要说吗?”男生犹豫。
    “说呀。”
    “呃,女孩子用的洗面奶?”
    “对。”
    是啊。
    用什么好呢?
    白衬衫黑西裤的少年轻轻抬头,望着无垠的天空,风撩动着他的额发,眼中是这波澜多彩的世界。
    “那当然是‘女士洗面奶’了。”
    “诶?”同班的女生一滞。
    “没听清吗?”男生顿了顿,一字一顿的重声说,“女士洗面奶!!”
    悠然安静的上学路破碎掉了,连带着那个好似泛着光的梦幻美少年也跟着破碎了,偶像剧滤镜崩的一地都是,独留沉重感远超前几次的,漫长的沉默。
    “好不容易把气氛都营造到位了,为什么最重要的答案会是这种低级冷笑话啊啊——!”年下前辈瞬间破功了,直接掀开了身上那层治愈系可爱同班的外衣,激动的都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你要动动脑筋啊!”
    “我已经很用心了啊!每句话我都是仔细斟酌过情绪的,绝对是奔着人生百年挚爱初恋去的!甚至都给你编了个‘舞蹈部成员’的设定!”
    “这根本没有用啊!关键在于最后的答案啊!”
    “可问题是我跟那位爱好显卡的老弟一样,也不懂你们女人的化妆品啊!”男人悲愤的说,“要我化未知为已知,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