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话我需要重新评价

作品:《东京声士

    我忽然想穿过二十年岁月的重重迷雾,回到那个信浓川的傍晚。夕阳下,学生们的自行车铃声随风起伏在岸边,也许我该对过去的自己说点别的,比如“你是条船,漂泊就是你的命运,可别靠岸。”
    或者。
    “长濑隆夫会先你一步向女班长告白,你最好提前实行背水一战计划。另外,东京未来的消费还要涨。”
    佐仓瑛士平视着眼前的大汉,对方有着超越常人三倍的脂肪储存,大号短袖也盖不住那滚滚肉浪,他努力的把此球形轮廓和记忆里那个瘦弱愣头青联系在一起,好在五官的印象勉强还能重合,因此多少相信自己没认错人。
    “……小葱花?”佐仓瑛士尝试性的叫出对方在大学时代的称号。
    “哎呀?你是佐仓嘛?变化也太大了!”大汉子左手炸串右手奶昔惊喜的笑起来,横肉堆叠的眼睛都看不见,“当时可是标准书呆子模样呢,现在也太有型了吧?”
    确实。
    佐仓社长今天的装束非常年轻休闲化,灰绿色衬衫和白色裤,胸袋挂着遮阳墨镜,鞋子是限量运动款,加上点睛之笔的劳力士腕表,最后配合那身存款富裕的特别气质,使他瞧上去不是来参加同学会的,而是来打高尔夫踏青的。
    “大家,佐仓到咧!”小葱花随手抹掉嘴角的油,转身向其他人提醒。
    早就到场的十几位男男女女顿时凑了过来,讶异感慨喜悦皆有。
    “得十多年没碰面了吧?比当年帅多了嘿!”
    “可以呀,这年纪了还没发福,腹部还挺紧致,平时没少锻炼吧?”
    “好一个英姿飒爽雄鸡装,发型整的不赖。”
    “碰杯碰杯。”
    “你倒是早来点,还能见到老川头,他现在不教书,改管理了,刚还来转了一圈,这会去巡视学弟们的工作了。”
    佐仓瑛士看着这些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心中也百般滋味,挨个握手叙旧。
    “小葱花怎么成这样了?”转了一圈回来,他特地询问,因为确实是非常在意。
    “经常喝酒,大鱼大肉,不就这样了。我又挺喜欢甜食的,夏天到了,总爱吃几盒冰淇淋,是这样的,理解一下。”汉子笑的很憨厚,吸了几口冰镇奶昔。
    “注意身体啊,我们这年龄,正是年轻时不良作息后果显露的阶段,再往后,五六十岁,老年病就冒出来了,得提前重视健康。”佐仓瑛士劝诫。
    “你这说话方式跟我婆娘一个口气。”汉子摇头,“道理都懂,但哪那么容易,当打之年,酒局能少得了吗?”
    “没做律师?”
    “没,我都没参加司法考试。时间长,难度大,司法修xi期间又没有收入,当时我老爹还入院了。家里供我读书这么多年,也不想再添麻烦,索性出来找事做。”汉子说着叹了口气,“第三年,老爹还是没挺过去。在还一段时间的债后,就跟青梅竹马谈了恋爱,顺理成章的结婚生娃,然后基本都在老家发展了。”
    “哈哈,还行,她就爱钻研料理。”汉子提起妻子,眉目间都有爱意,看来婚姻美满。
    “你当年不说别的,还是特别有悟性,去法政界,未必混不出一席之地。”佐仓瑛士有些惋惜。
    “那要经常跟人打交道,考验忍耐力,最重要的是时间和经济实力。我并不适合。而且有些人学法已经学到失去人性了……”汉子放低声音,左右观望,顿了顿,“凉介还记得吧,他秉持律师不是判断者而是顾客代辩者的金科玉律,这么久以来,闯出了大名头,胜诉率高的惊人,还当了大企业的顾问,赚的也是盆满钵满。另一个勇辉则做了检察官,走的路恰恰相反,眼睛里容不下沙子,嫉恶如仇,满心只为实现社会正义,起诉罪犯毫不妥协,惹了不少麻烦。这俩人偶有对台,同学情分早就没了。”
    “难怪没见着。想当初,都是熠熠生辉的新星啊。”佐仓瑛士环顾这小场地,深深叹息,“长濑呢?他怎么也没来?”
    “隆夫啊?”汉子一顿,“他现在都不姓长濑了。”
    “嗯?咋回事?”佐仓瑛士不解。
    “他一直想从政,他缺钱不谈,主要是政治财产基本为零。后来想方设法入赘了一个地方选区的大世家,娶了家主的幺女,现在暂时给岳父当秘书呢,估摸过个十几年,能成众议员,毕竟头脑灵活。”汉子敬佩的说,“牺牲蛮大的,那幺女似乎比我还胖个两位数,也难怪背景这么好却嫁不出去,最终被隆夫勾搭上了……他勤勤恳恳干活,没少受气,真要熬过来,也算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了吧?”
    “入赘从政了?”佐仓瑛士皱眉,“这么说,和麻友分手了?”
    “哎哟我的哥,那是什么时候的老黄历了。他跟班长早断了好吧?”
    “愚蠢。麻友那么好的人,不知道珍惜,反而追寻一条虚假的路。”佐仓瑛士有些不开心,“就算进了别人家门,但终究是外人,今后能升大官,怕也是上位背锅的。”
    “我记得你以前还暗恋,哦,单恋班长吧?不过隆夫提前展开了攻势。”汉子心里明悟,“……然而委实说,就算你先出击,我觉得希望也不大,那阵你一件衣服能穿俩个季度,隆夫可时髦多了,你们的成绩也难分上下,她肯定选更帅的啊。”
    “不提这个,不提这个。”佐仓瑛士摆手,“都过去了。”
    “是啊,该感谢,没他牵线搭桥,还真就错过了……真不敢想没能和枝森在一起的平行世界。”佐仓瑛士点头,又摇头,“可惜还是发生了分歧。”
    “离婚了?”汉子喜上眉梢。
    “是辞职。”佐仓瑛士无语,“我出来单干了。”
    “你不会又换行业了吧?”汉子震惊。
    “那倒没有。”
    “那这是干嘛?分赃不均呀?”
    “不经历冲突怎能不断进化?”佐仓瑛士低哼,旋即又笑笑,“我曾在人生的三岔路口,选择了刺激的冒险。而今再度起航,已年过四十,那些激昂的往事,如今都在回忆里发光。很幸运的是,我至今都没有后悔。
    “虽然一帆风顺的人生未免无趣了些,但不曾懊悔,实乃成功的模板之一了。”汉子认同的说,“我尽管也并没有多大的成就,不过很好的撑着家庭,也还是有点骄傲的。可惜真的太忙了,总是想着给后代积累些财富,反倒疏于了管教。我那儿子调皮的很,升学愁死人,即便在同期里不算强,但他爹我好歹也是考进东大法学部的存在,结果经常被儿子的学校请家长谈话,太丢面儿了。”
    “……眨眼间,咱们的娃娃都这么大了。”佐仓瑛士眼中闪过怀念,“时光啊,真快,不曾为谁缓步。”
    “你家里的是女儿吧?”汉子问。
    “嗯,恰好也在考虑升学。”佐仓瑛士笑着说,“跟你家里的一样,她似乎也没能继承我聪明头脑的样子,笨笨的。”
    “年纪差不多大呀?那平时可以多走动走动的。”汉子来了兴趣,“我家娃子成绩是稍差些,可为人机灵,处世也老道。”
    佐仓瑛士的表情收敛,顿时变得警惕和阴郁起来。
    “别摆出这副脸孔啊。”汉子无语,“我儿子又没随我,他像他妈,瘦高瘦高,挺英俊的。”
    “请停止你的美梦。”老父亲重声说。
    “……顺口说说而已,又不是下聘书,瞧你那如临大敌的模样。”汉子无奈。
    “实在是有敌人嚣张猖狂,令我不得不防啊。”佐仓瑛士言语中有深意。
    “嘿,办事挺利落,跨行转业大事都是拍脑袋就干的人,想不到还是个女儿控。”汉子说。
    “你生的是男孩,放养即可,反正皮糙肉厚经摔抗揍,又怎么会理解我这个辛苦养育宝贝女儿之人的心情立场?”佐仓瑛士不屑。
    “迟早要嫁人的吧?”
    “如果有人能通过我设立的十二试炼,抵达我这般好男人境界,我自然会承认。”老父亲颔首。
    佐仓瑛士这下沉默了,没接话。
    “亲情当然很伟大,但还是超越不了生死这个伴随我们到尽头的诅咒啊。”
    汉子轻声说。
    “像是我老爹,他的遗愿就是能见见孙子。一方面是想见到生命、家族的延续,一方面是,无论我这个家伙多少岁,始终都是他眼里会弄糟事情的小鬼头,假若有了妻子和孩子,有了支柱和依靠,多少能靠谱收心稳定些。男孩尚且如此,何况女孩子呢?你我又不是没见识的人,这个社会,女性依旧比较弱势。”
    汉子揉了揉松散的肚腩。
    “不提职场,光是这东京大学里,女生想收获肯定,得付出更多的努力。我们那阵,女生考东大还被认为是异想天开,不切实际,现在稍微好些,但大差不差,医科大学不乏歧视女性的情况,我还听说,东大至今仍然存在不允许东大女生参加、只接收其他学校女生的男生社团。”
    “形容一个女孩好,我们常用到的词语是‘可爱’,这偏幼龄的赞美和描述,无形间已经说明了某些问题。你是型男,鱼尾纹在高收入的光环下也如陈酒般帅气有味,但这个年龄段的女性又如何呢?是该静静优雅老去,还是用化妆品掩饰岁月的痕迹?校内人文社会学系的上野千鹤子教授,做的就是这门学问,你也听过她的演讲。
    “再说,老龄化愈发严重,繁荣的经济下,却是心灵的疏远,孤独死已是常见的社会问题了。年轻时我们并不以为意,因为那阵大家受到的教育,所处的环境,远超同龄人,满脑子都是征服、改变这个世界,最次也得是见遍星辰。手脚不利落了,才会承认父辈的牢骚,确实有几分道理,那是他们淌了半辈子泥水的总结呀。”
    “等待着下一代的是现有的学说无法完全适用的、不可能预测的未知世界。”汉子吸了口奶昔,最后说,“所以,怎么敢保证,区区一个父亲,一个人,能抗下她所有的风暴呢?”
    佐仓瑛士默默的抬眼,看着这个屠夫般的小葱花,忍不住说,“你的形象真是和发表的言论完全搭不上……”
    “悲哀,你这是着相了。”汉子凄苦的说,“我们分明是同一境界的学霸,你却因我的赘肉和肥胖有所偏见,果然除了我,这个班级里的人都变了。”
    “还学霸,我让你现在解个方程都大喘气。”佐仓瑛士翻了个白眼,“承认吧,咱们就只剩下生存的智慧了。”
    “随你怎么想吧,那边的肉要烤好了,你吃不吃?”汉子问。
    “大热天的没啥食欲,我就不吃了。”佐仓瑛士抬手看看表,“晚上的饭局,升职的老川头也要来是吧?我趁现在有点时间,去逛逛校园,许久没回来了,走一走忆当年。”
    社会观察一套一套的,你可比隆夫适合从政……
    …
    法学部的藏书量总达70多万册,在全世界学校里也数得上号。以前没课时,都会来这打发时间。
    念书时口袋里的钞票不多,花里胡哨的活动参与能力有限,只有不断的汲取知识。那时候即便是吃食堂,也得吃便宜的套餐。甚至有幸被号称“优秀寒门子弟特化探测仪”的文学部院长大西川介给捡到过,请吃了大餐,安排了兼职。
    “……”
    佐仓瑛士看着热闹的人群,看着亲切的校舍和大楼。
    确实没有变化,仿佛时间不曾流逝,可偏偏自己毕业已多年。
    天气不佳,从昨天傍晚便开始雨雪交加,半夜后,窗外已经全是白雪,对东京这座城市而言,这样的大雪还是挺罕见的。大雪整夜不停,待到黎明时刻,街上都铺成纯白,仿佛一下子来到了北方的小樽。
    正在加班的佐仓瑛士推掉了工作,急急忙忙赶到了医院。
    伴随冰雪消融的温暖。
    他终于见到了那个娇小的,可爱的小姑娘。
    真是古怪,只对上一眼,他就发誓,要把这个世界最美好的东西都塞给她。要知道当初向枝森求婚的时候,起码也犹豫了10秒钟。
    还躺在病床上休息的枝森想了个“澪”字,耳他喜欢音乐,便摘出了“音”字。
    后来小姑娘因喜欢幕后,莫名其妙的做了声音工作者,也算是冥冥中的缘分吧。
    佐仓瑛士不喜欢做毫无准备的事,任何决定,要有足够的意志和准备,才不会沦为灾难,他也读过许多育儿书籍,但还是没底。
    唉,如果有测试就好了。司法考试难度骇人,但难有难的道理,因为法律所承载的东西,极其厚重。
    ——可是偏偏人类啊,成为父母,不需要任何考试。
    自己是顶级学府出身,太明白怎么做,可以成为一个精英。于是起初的教育,非常的严格,类似于游戏、动画,都控制着阅读和游玩时间。也不知是不是起了反作用,澪音小时候很野,甚至跟一堆男生踢足球,在公园的沙地里打滚。
    还没等从苦恼中思索出新的方案。
    澪音就因身体原因入院,长时间的修养,加上枝森和自己的担惊受怕,她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上学,也因此和那个年龄的伙伴脱节了。
    一瞬间她变得非常的孤独,原本不希望她整体出门撒野的,但现在又很希望她能和朋友享受仅有的童年。
    直到升入中学,情况才有所好转。
    但那和自己却没有太大干系。身为父亲,他可以提供很多很多,但有些事,是只有新的缘分才能办到的,“家人”这个身份,有时也会有局限,或许正因为太亲密无间,反而才不知所措吧?
    小葱花说的对。
    等待着下一代的是现有的学说无法完全适用的、不可能预测的未知世界。
    路还是要自己去选的,人生首先属于的是她。旁人只能引导和鼓励,切忌将自己的执念强加于人,使孩子做自己的投影和提线木偶。
    好在佐仓瑛士够强,红海也能游出来,澪音出生时,佐仓家已是妥妥的衣食无忧,银行卡轻松刷的程度了。
    但佐仓瑛士安份了这么久,还是没忍住,重新跳回海里了。
    家庭顶梁柱爱折腾,不是什么好事。
    守得住吗?
    澪音这辈子,肯定是比他和枝森要长的。
    佐仓瑛士缓缓的挪动脚步,他心情复杂。
    这时候拿出手机,打开推号,踩踩那家伙的推文,有助于放松。除此之外,这货也实乃一人才,推号经营的着实到位有趣,诱人写真、傻人傻事、生活感悟、游戏攻略全齐活了,刷起来还挺得劲。
    但与网络友人不同,他曾切实接触过这个人。
    会善良的为困难者停车,看待世界的角度独特,知识储备丰富,谈吐风趣得当……凭心而论,真想招揽进公司加班啊。
    “那么多咖啡,你还真的喝完了啊?”
    “不能浪费嘛。”
    “拿回去分给其他人也一样啊。或者换个地方低价出售,这样一来……”
    “这样一来又能光顾泷泽君的生意?”
    “……”
    佐仓瑛士耳朵微动,敏感的向交流声的方向投去视线。
    怎么提这么多速溶咖啡???
    中年男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脚步还是不可避免的朝那个方向走去。
    …
    “你好,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男人坐在那里,虽然还在说话,但显然生无可恋,连眼神都有点虚无。
    “我买10杯咖啡,可以订制服务吗?”一个女生羞涩的说。
    “请说。”男人机械化的回复。
    “……时间有限,就按照郭小先生的风格来吧。”男人听完了诉求,点头开始酝酿。
    在女生忧郁而惊喜的眼神中,面前的男孩完成了华丽的转变,他的笑容荡漾开来,倾国倾城,又带着一丝解脱般的疯狂,那般的引人堕落,让人作扑火的飞蛾。
    “最近我越来越喜欢沉默这个词语。”男孩轻轻歪头,阳光碎片般的掉下来,掉进他的瞳孔中,“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在沉默中变得更加纯净和善良。是青春的底蕴就是孤独,抑或是孤独弥漫了整个青春?”
    女生屏住呼吸。
    男孩缓缓的伸出手。
    那是非常绅士的邀请,她理所当然,毫不犹豫的接受。
    一扇高大宽阔,雕刻着华丽花纹的黄金门扉打开,纸醉金迷的盛大舞会霎时呈现在眼前,戴着面具的高挑女性们在舞池中央翩翩起舞,水晶吊灯的光绚丽的反射,将她们裸露在空气中的肌肤烫得生辉,人们的舞蹈那样凄美,那样惊心动魄,宛若濒死的天鹅在冰湖边最后伸展身姿。
    “过来。”男孩保持伸手。
    女生慌张的抓住那只手,因为她有种对方即将消逝的预感。
    “我们的生命存在于这样的小小的、拥挤的、温暖的时代之中。庞大的歌声,悠扬地回荡在整个世界,为这个繁华的时代点缀着金边。”
    男孩温柔的说。他揽住女生,脚尖轻踏,带着对方,旋转着落入舞会的中心,那些面具舞者,纷纷四散簇拥在四周,好似觐见王者和他的爱妃。
    “你愿意嫁给我吗?”
    他的目光低垂,看起来仿佛油画中的天使,无垢圣洁。
    “我愿意!”
    女生只来得及说。
    死神的阴影各有形状。白金色的大厅、弥漫的权力之香、不停歇的咏叹调。当时光走到一个固定的刻度,会和阴影拼凑成一个完整的镰刀,割掉世间一切爱恋,奔赴黑暗。戴着天鹅面具的舞者还在摇曳,等舞会已是寒冷人间。
    男生倒下了,嘴角带红,他是含着鲜血求婚。
    “如果时间能够暂停,如果爱恨能够冰封,如果回忆可以化作永恒的琥珀,如果岁月可以放慢步履,不要走向灵魂的尽头,我就能永远拥有你了……”
    这是猩红色的落幕,这才是悲剧的最强音节,弥漫在整个空旷天地间的,是巨大的悲鸣。
    胸腔里翻腾的哽咽和刺痛,都被用力地压进身体的内部。像是月球上剧烈的陨石撞击,被真空阻隔之后,万籁俱寂,空洞无声。
    “谢谢惠顾。”
    几秒后,趴在桌面上的尹泽撑起来,又变得机械起来,先前的深情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格式化了一样。
    女生再摸摸对方的手,一本满足的抱着咖啡离开。
    刚刚空出的座位瞬间又被填上。
    “我的要求可能有些过分,应该没问题吧……?”新客人担忧的问。
    “请说。”
    “是这样的。一个高冷的神仙,因触犯天条被贬落凡间,伤痕累累,心痛欲绝的时刻,被一个路过的好心柴夫救回家里。神与人在最初的不解和隔阂中逐渐靠拢,每逢夜晚降临,烛火都会倒映出两人交缠的躯体……”
    “有点难度啊。”男人皱眉,“而且很空,可以再详细点吗?”
    “我认为自由发挥更好些!”
    “那神仙犯了什么错被开除了?”
    “身为无情的战神,却动了凡心。”
    “战神?”
    “是的,他和柴夫都是男性。”
    “???”
    …
    佐仓瑛士终于晃悠到了文学部的露天咖啡馆场地。
    首先他被那条排队的长龙给镇住了,忍不住绕了一圈,想看看到底用的什么营销策略才能铸就这般伟业。
    然后他就看见某个面熟的存在,在那里说些非常奇怪,乃至限制级的话语。
    佐仓瑛士目瞪口呆。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一个声音呐喊。
    不远处,一个中年人气的悲愤跳脚,一个发量堪忧的人则拼命拦着他。
    “清花,你也来拉住校长啊!”一个发量堪忧的人则拼命拦着中年人,一边求援。
    然而女高中生似乎受到了极大的冲击,暂时失去了连接。
    佐仓瑛士捂住脸部,望望四周,蹑手蹑脚的离开这恶魔之地。
    ——我要对他重新进行评价才行。
    老父亲表情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