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115

    某人脸色不太对,卡卡想。

    他居高临下，室友的小表情，又怎么能逃得过他的双眼？

    可这显然说不通——

    梅西关注了这家伙所有的社交账号,这不是他求之不得的事吗？他本应欣喜若狂，可喜悦的小表情只存在了瞬间，表情就变得如此微妙？是巴萨球迷被激怒了吗？骂他了吗？

    卡卡不再犹豫,瞬间从沙发上起身，横跨一大步就来到了他身边，凑到了屏幕前。

    他动作迅速,唐某某还没反应过来，就发现那颗毛绒绒的脑袋,已经抵着他的额头,注视着屏幕。

    唐某某又看了一眼屏幕中，自己和贝克汉姆相亲相拥的画面,不由心想，看就看到了呗。

    反正球迷都是乐子人，这点国内国外都一样。即使被他看到了，卡卡也看不懂方块字啊。

    早在比赛结束后,卡卡就在更衣室里看到了这张照片，好吧,还有很多其他的照片。

    这也让他顺理成章地看到了很多球迷对某人的调侃。

    比如看脸买人啦，金发控啦，甚至还有看乐子不嫌事大的球迷@他,让他也染个金发。

    卡卡早就在第一时间吃完了瓜，所以在看到这张照片后，他反而有几分疑惑——

    不就是一张亲密的拥抱照嘛，这种东西不是每场比赛后都会出现一大堆吗？而且主动跑去拥抱贝克汉姆的,也是某人吧？

    既然是自己主动拥抱人家的，照片拍得既唯美，又好看，为什么反而会露出纠结的小表情呢？

    卡卡正想询问，就在照片的下方，发现了自己的名字，卡卡！

    他定睛再看，就已经确认那就是他的名字，他认识！

    “明明是你们两个家伙在拥抱，为什么中国球迷提到了我呢？”他指着屏幕问。

    唐某某哪能想到这家伙的眼神居然这么好，好到能在一堆汉字中精准地找到自己的名字，简直可以去接近视手术的广告。

    可这个问题太难回答了啊，他总不能告诉这个虔诚的教徒——

    里卡多啊，虽然你才加盟曼联不到三个月，可我们的CP粉数量，已经直逼卡配罗啊……

    回答是如此艰难，但他想到了一个更好的解决方法。

    所以他拍开某人的手指，死命地往下划拉评论。

    卡卡正想抗议，没等他开口，某人的手指就停了下来，他的眼前也浮现出了一组眼熟的图片。

    嗯，依然是亲密照。

    无比亲密，比某人和万人迷那组照片更加亲密的那种，而且花式更多——

    什么跳到背上啊，什么绿茵上打滚啊，什么一起玩雪啊，更不用说一个把另一个抗在肩头上了。

    这不禁让卡卡赞叹：“他们看上去好开心。难怪上次我们去美国的时候，伊戈尔会去找大卫。”

    “当然开心喽，”唐某某看着照片上的两人道，“就因为这么开心，导致西班牙媒

    体怀疑他们有一腿。不过皇马球员嘛，总是会被怀疑有一腿的。”

    他说完就看向了卡卡，比如你喽。

    不提大名鼎鼎的卡配罗，楼里还有人在刷你和贝克汉姆哩。

    可某人显然没有Get到他的暗示，直接爆笑起来，“哈哈哈，你说得没错，好像的确是这样。”

    卡卡又笑了几声，才接着说，“我在刚加盟米兰，和雷东多成为队友时，就听说了他和古蒂的往事，也知道劳尔和莫伦特斯十年如一日的友谊。”

    这位虔诚的信徒，此刻一口一个“往事”，一口一个“友谊”，也让小唐主席意识到他并不是很抵触这个话题。

    这样的话，他也好解释了。

    谁知他刚想到这儿，卡卡就已经率先发难，指着屏幕道：“所以你刚刚的表情那么奇怪，是因为球迷们把你和万人迷扯到一起喽？”

    “才不是！”

    卡卡不信，眉峰挑起：“我可以问球迷。中国的球迷。”

    “……是很少很少很少的一小错球迷，只有那么一小撮！”

    “哦。”

    “你不信？”

    “倒不是不信，”卡卡眨了眨眼，“毕竟有人在发伊戈尔和大卫的照片，我的名字也出现在上面。”

    “……”

    “不过这种事很常见，习惯了就好嘛。”

    “……就像习惯Me&Kaka那样？”

    卡卡笑了：“对啊，习惯就好了嘛。这张照片我在赛后就在我们的官方ins上看到了，他们还@了你和大卫。”

    唐某某：“……”

    他能说什么呢？我们曼联，不愧是网红队啊。

    “还有我们的啊。”

    “啊？”

    卡卡并未察觉室友惊愕的神色，他正忙着从沙发上取下自己的手机，随手打开了ins，轻轻一划，便递到了他面前。

    唐某某忐忑地接过一看，只见是一段视频。画面中□□着上身的自己，正搂着卡卡的肩膀。

    他懂了……

    果不其然，在按下播放键后，便传来了他和卡卡共同吟唱的旋律。

    那是他所爱的旋律，那是他们所享受的胜利，那是他们所拥有的友情，这些美好的元素交织在一起，让他瞬间回到了那个雨夜，也让他重温了那一刻的欢愉。

    看到他微微上扬的嘴角，跟着视频中的旋律，继续哼起了那首《RaindrpsKeepfallingnmyhead》，巴西人也露出了笑容。

    可待到视频结束，唱声停歇，赢球的暂时快乐，在唐某某脸上消逝无踪；卡卡嘴角也已经紧抿。

    他知道自己不该问出口，在飞机上时就已经做错过一次。

    可这是他的室友啊！他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他们是最亲密的朋友，他们是并肩作战的队友，所以他无法不在乎——

    “为何你觉得胜利是你应该忏悔的事呢？”

    “为何你认为胜利是你偷来的东西呢？”

    为何呢？

    为何呢？

    为何呢？

    在这双眼睛的不断追问中，

    ?，

    也是一双散发着神性和仁爱的眼睛。

    这是一双想要将他照亮，驱散黑暗的眼睛，也是一双无声诉说着信仰坚定的眼睛。

    可是，里卡多啊……

    你凝视着的，想要照耀救赎的，是一个与魔鬼交易的灵魂出卖者啊。

    他早已丧失了灵魂和自我，在死亡面前挣扎求生，在换取天机后依旧难改本性，如此虚荣又如此浅薄。

    这样的他，有何资格享受胜利，又有何资格和你一同庆祝？

    这样的他，有何资格向你忏悔，又有何资格向你告解罪恶？

    他低下了头。

    他不想再和这双救赎者的眼睛对视，他不配。

    他也无法向友人告解自己贩卖灵魂的罪，亲口宣告自己是个骗子和贼。

    依然是他那位性格温和，待人真挚，从不将自己的意愿强加于人的朋友。

    然而在此刻，他的目光是如此坚定，带着无法言喻的信念，轻易地就洞穿了他的迷茫和挣扎，并毫不犹豫地戳破了它。

    “唐，看清楚。这里不是赛后发布会，这里是我们的家。我不是记者，我是你的朋友，是你的队友，是想和你一起庆祝胜利，也是想和你一起赢得一切的那个人。

    但如果你只是想站在球场边，或者只是坐在看台上，我依然会和你一起庆祝胜利，也依然相信我们会赢得一切。

    懂我的意思吗？我不是爵爷的说客，也不是接受了球迷的请托，我只是想让你和我们一起享受赢球后的快乐——无论你作出怎样的选择。”

    他说完后，就轻轻松开了手，像是想要还给他自由。

    可唐依然能在脸颊上感受到他手温的残留，但它们马上顺延而下，带着同样残存的勇气，直入他的心流，也让他的心底发出催促——

    抓住机会啊，错过了，就错过了。

    你再也不会有勇气，向人坦诚你是个虚荣的骗子，是个浅薄的小偷，是因为完成了球迷们的心愿才得到救赎苟活的灵魂出卖者。

    他轻轻闭上了眼睛。

    代表生命的鲜红的数字仍在他的眼前流淌，无声提醒他仍然被捆绑在系统的躯干之上。

    去你的吧。

    唐睁开了眼睛，他受够了死亡威胁，也憎恨记忆的残缺，或许他永远无法夺回被剥夺的自我，但在这一刻，他或许可以坦诚——

    “我是个骗子，也是个小偷。”

    “我遇上了类似魔鬼的存在，和祂达成了交易。我不会扑救，也不可能有那样出众的脚法。在我残存的记忆中，只有颠球水平还不错，但我变成了现在的我。”

    “里卡多。或许你很难理解这些，但这的确是我的心魔。在那天的训练场上，我不应该穿得像个小丑，走上了球场。也不应该因为虚荣的蛊惑，和爵爷签下那2个月的短约。更不应该走上赛场，用不属于我的能力出尽风头，享受赞歌——

    那不是我。

    是虚假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