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上的升降台都在缓缓下降，方瑜从距离地面三米多的地方摔下去。其他几人根本等不到台面自己降到地面。都是直接从台上往下跳。

    “小瑜哥……你，他!”于一鸣跪在方瑜身边，却完全不敢碰他。

    “小瑜!”一个大力突然猛地拨开了人群。明明十几秒前还在观众席前排的黎宸已经飞身冲了过来。他直接扑到方瑜身边，把半歪着的人小心抱起，抬手摸他的脸。

    “小瑜，醒醒!小瑜你能听到我说话吗?!”黎宸嘶吼道。

    他怀里的仿佛皮肤惨白到几乎透明，双眼紧闭着，鼻尖密布着冷汗。他抽动着嘴唇，像是呼吸，又像是□□。黎宸被耳朵凑上去，却只能听到短促的抽气声： “救……救。”

    他摔下来时应该还是有清醒意识的，用胳膊下意识的带了身体一把，但此刻手臂上是被勾出来的一道十几厘米长的血痕。

    丝丝冒出的血珠染在白衣上，刺目极了。

    而此刻与蜂拥往前的人群不同，第一批赶到的赵添却被挤的踉跄后退了几步。他一向坚定的目光里无比的错愕和一丝茫然。

    “在上舞台之前，黎宸老师和小瑜说这种话，我怕他会晕倒的。”

    “黎老师，麻烦您考虑一下我们团员上台前的心理状态。”他说的话只是半开的玩笑，可……赵添望着躺在黎宸怀里的人，只觉通体生寒。

    “哥!哥哥!”身后一个力道猛地一拽他，把他差点拉倒。他一扭头，是黎瑾。

    “当心。”他吼了一声直接把孩子从拥挤穿楼的人群中抱起，“玉玉别怕，哥哥先带你……”

    “下药!小爸爸，下药!”黎瑾瞪大了眼睛，他两条胳膊都在抖，上下牙关紧咬着，一个词一个词的往外蹦。

    赵添心头一跳： "你说什么?"

    “后台，水杯，把水倒掉。”黎瑾的脑袋此刻想一个卡顿的齿轮，但他的主观意思正疯狂撬动着生锈的机器，让自己努力回想起梦中所看到的原剧情的细节。

    或许……或许有可能，真的和他想的一样，现在这件事，是原书中的剧情倒过来了。

    赵添无法解释自己那一刻的感受，他明明抱着的是一个五岁的孩子，可却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水杯?玉玉看到什么人了吗?

    我带你去。”说着赵添抱着孩子挤出了人群往后台冲去。

    黎瑾的语速飞快： “要找小爸爸的水杯。那个坏人肯定现在要去把水倒掉。”

    原书里的方瑜被沈亦昭逼得精神几近崩溃。在又一次沈亦昭可能和黎宸同框的活动场合，他雇了人去后台下药，就是为了拖住沈亦昭不让他上台和黎宸炒作。结果弄巧成拙，人在后台难受了一阵，还强撑着上了台。

    结果雇的那个人看到沈亦昭上了台，自己慌了神，就一直躲在后台里看情况。直到沈亦昭在台上晕倒，他才吓得赶紧要销毁证据跑路，却被当场抓获。

    赵添和黎瑾穿过休息区的长走廊，越走人越少。突然他们往前几步的地方，一个房间门突然打开，一个穿着节目组工作服，带着帽子的男人走出来。

    赵添原本没注意他，可这个男的走着路像是丢了魂一样，嘴里念叨着：“厕所，厕所在哪啊?”

    他听见了就下意识抬手往身后一指：“往后走一百多米，左手边。”

    那人匆忙跑了，黎瑾却神经一跳。他猛一回头，直接看到了那男人一直抓着藏在背后的粉色水杯。

    黎瑾尖叫一声： "小爸爸的杯子!"

    那男人在后台看到方瑜直接摔下舞台，心里咒骂着雇主“怎么和说好的不一样啊”,一边心里早慌透了。

    听到小朋友这一声尖叫，都来不及细想是啥意思，就自曝式的拔腿就跑。赵添立刻反应过来： “你回来!”他大吼一声就追了上去。男人跌跌撞撞的往前跑，他冲到厕所门口撞门而入，拧着手里的水杯要把里面的东西倒掉。

    赵添几乎是扑到他身上和人缠斗到一起。 “啪”的一声，水杯飞洒出去，滚到地上。紧跟他们进来的黎瑾从两个大男人的腿脚旁边往里钻，顾不得脏的扑到地上，把杯子盖子都护到怀里。

    杯子里还剩三分之一的水。

    那边被赵添控制住的男人用头撞着洗手台奋力挣扎。他们争吵的声音回荡在后台走廊上，很快引来了安保人员。

    “别动!证件呢?”

    “有人认得他吗?谁去找一下导演。”“他这个胸卡不对，没有盖章啊”

    安保人员立刻把人控制住，赵添连忙回头去找黎瑾。

    他沿着走廊跑

    回来都没有看见孩子，正慌着时，他又走进厕所里，就见在洗手台的对面，黎瑾死死抱着那只水杯坐在地上。大眼睛里无知觉的往下簌簌落着泪。

    “没事了，没事。”赵添用略显生疏的动作把孩子抱起来， “玉玉做得好。”

    方瑜觉得自己一定要要死了。难以呼吸，心跳紊乱，全身发软，这哪一项症状都像是一头一口可以把他吞没的猛兽。

    他觉得自己好像可以睁开眼睛，可整个脊背都还是像被吸住了一般，地心引力拖拽着他。

    他的视线恢复了一些，眼前黑漆漆的一片。他用力转过头，房间里没有人，只有床头亮着一盏模模糊糊的暖色小灯。

    “宸哥?宸哥……”他动了动嘴唇，不太确定自己是否发出了声音。

    “小瑜醒了?”实然出现一个声音，方瑜还没反应过来，那人已经跑了出去，紧跟着，黎宸熟悉的身影就快步进来。

    爱人宽厚温暖的手掌抚上自己的面颊。

    床上的方瑜被埋在厚重的被子里，只有右胳膊放在外面，从手腕到胳膊肘都搀着绷带。而半掩在被子下的脸还是苍白如纸，那对纤长的睫毛微微命动，一抹水气就从眸子里沁出来。

    方瑜呢喃着就要抬手拉黎宸。可他根本没有力气。自觉很用力的动作在黎宸看来就像是捂住的动物幼惠在伸着爪子挠痒。

    “小瑜，你现在在医院里。”黎宸虚虚按住方瑜乱动的胳膊。

    方瑜扛过这一阵反胃感，张了张干涩的嘴唇： “我怎么了啊?”,他说着就又要哭，“我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要死了?"

    “没有。”黎宸缓声解释，"你是因为低血压晕倒的。""低血压?”方瑜愣住了， “我以前没有过啊。"

    黎宸的神色重了几分，他捏着方瑜的指肚： "小瑜，你是被人下药了。你的水杯里被人放了降压药。"

    方瑜眨了眨眼，短时间内巨大的信息量让他又头痛起来。

    黎宸立刻抬手帮他按揉太阳穴，又拢了拢被子把他裹好： “先不要想了，你再睡一觉吧，我都会……"

    “你说清楚。”虚弱的小兔子突然爆发出固执的力道。他攥着被角，强硬的拒绝休息。 “是谁干的?"

    />黎宸无奈，只得坐下来小心措辞： “沈亦昭。是他买通的人混进节目组干的。那人被赵添和.…现在已经抓到了，他和沈亦昭的通信证据也都有了，警索现在就差把他抓到。”

    他还是没把玉玉也参与了抓人的事现在告诉方瑜。

    自己当时看到赵添抱着浑身狼狈的黎瑾过来找他时都差点疯掉，更别说方瑜了。

    “他……买通，他们两个……"方瑜强迫自己理顺这些事，“能确定是降压药对吗?真的没有，别的问题?"

    说到这里，他整个人抖得连被子都裹不住。

    黎宸赶紧把人抱起来， "没有别的，就是低血压。刚才给你把其他检查都做了，都没有问题。"

    方瑜靠在爱人胸口，用力点了点头，然后身子僵了两秒又突然软下去，彻底嚎哭出来： “宸哥，我以为我要死了……"

    “我当时好晕，一点力气都没有。然后，我想到你和玉玉，我想我要是死了你们怎么办啊?”"你们还就在下面看着，玉玉他得多怕啊。"

    “我要是死了，我就，就看不到你了。我还没有活到六七十岁，我们还要去卖冰激凌。”“我好怕啊宸哥，我……”

    黎宸胸口那一块布料立刻湿。

    黎他用双臂紧紧把方瑜抱在怀里，他听着怀中爱人崩溃的絮语，却一时说不出话来。方瑜真的差点死了。

    被黎瑾保护下来的那小半杯水立刻被送去检测，就在十几分钟前，警察那边传回了消息，确认里面有高浓度的降压药。

    高浓度，这甚至有可能导致心跳骤停。更不要说方瑜摔下来时脑袋和四肢的磕碰。脑溢血，内脏受伤……随便一个都可能让方瑜在昨晚彻底离开他。

    如果发生了，这让他怎么办?让玉玉怎么办?这个念头刚刚诞生，就被黎宸强制压了下去。他不愿想。

    黎宸一下下摸着爱人的背，伴随着深重的呼吸，两滴泪从他冷硬惯了的眼角落下，滑进方瑜柔软的发丝间

    在凌晨时分的昏暗病房中，两个人就这么抱了一整夜。

    方瑜花了好几个小时才彻底摆脱那些让人恐惧的不适，约莫天蒙蒙亮时，医生来到病房为他检查。

    他这才发现自己头上、胸前还有手指上都被别了仪

    器贴片，这些东西监测了他一整晚的脑电波和心率，确认一切正常。

    被打印出来的检查单有十几份，方瑜看不懂这些，但还是靠在床头一张张翻看着。

    “咚咚。”两声短促的敲门声，方瑜一抬头，是黎瑾直奔向他床边。

    小朋友是昨晚上被黎宸强制执行送回家去休息的，老赵跟在后面进来和方瑜说，玉玉今天早上五点多就醒了，说什么也不要再睡，就要来医院。

    黎瑾原本又是害怕又是担忧，可一看到自家小爸爸那双还通红的眼睛，瞬间把自己的眼泪给憋回去了。

    “小爸爸你还疼吗?”黎瑾托着方瑜缠绷带的那只手臂，埋头下去“呼呼”的吹气，然后一脸虔诚抬头，“小爸爸，吹一吹是不是会好一点?”

    “好多了，玉玉一吹小爸爸就没感觉了。”方瑜一刻都不愿黎瑾离开自己怀抱，紧紧用胳膊把人圈着。

    老赵先把装换洗衣物的行李箱放好，然后直接变出一个巨大的保温袋，他把病床上的小桌支起来，把保温盒摆了一桌子。

    温和清淡的香气勾起方瑜的食欲，他抬头拉住黎宸的衣袖： “一起吃吧。”

    “白眉也来了。你先吃，我去处理点事情。”黎宸站起身，揉了揉方瑜的头发。

    白眉来了，那必然就是关于自己这件事的舆论问题，方瑜松开手，情绪有些低落下去：“麻烦白眉姐了。

    这么突然的事，指不定网上得闹成什么样，白眉一晚没睡是肯定的了。黎宸俯身亲了亲他：“别多想了。”黎瑾也拿筷子戳起一个包子递给方瑜： “小爸爸快吃吧，吃了东西就好的快啦。”

    黎宸出了门去，白眉等在门口： “我们拟定的声明都已经发出去了，然后赵添和于一鸣都去配合警方做了笔录。"

    黎宸点头： “沈亦昭呢?”

    白眉顿了一下： "还没有找到。"

    黎宸的手指瞬间摸紧了。他陪护在这一夜没睡，下巴上已经冒了一层青色的胡渣。这使得他本来硬挺的五官更加阴郁深沉。

    被逮住的那个人到了警局直接就招出了沈亦昭，甚至直接把来往记录都倒了个干净。他就是个欠了赌债的小鬼，在狐朋狗友那里意外搭上了这比生意。沈亦昭给的很多，他就铤而走险的干了。

    “怎

    么可能找不到?联系沈家了吗?”黎宸抬手掐了掐眉心——他当然不会质疑警方的工作，但每晚上那么一秒抓到他，他心里的怒火就多上一分。

    “沈家那边第一时间就联系了。但是………他家里那个情况，他回国了这些口子，家里人也没过问过什么。”

    “反倒是他们……有意向联系您。”白眉说完，自己的表情里也带上了一丝压抑的愤怒。

    黎宸： “什么事?”

    ……求情?”黎宸顿了一秒就明白过来，气极反笑，“无耻至极。”白眉完成了转达的任务，也就不留情面："我都会回绝的。"就在这时，黎宸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拿起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这些多半就是广告，他一皱眉直接挂了，可仅仅一秒钟后，对面又打了过来。

    “喂?”他接起来。

    “你好，黎宸。”

    黎宸的脸色瞬间僵住了，他握住手机的关节绷了起来。目光阴的吓人： "贝尼斯?"

    “你应该在找沈亦昭，对吧?”对面说话的语调是一种让黎宸无比陌生的熟络。仿佛这段对话发生在两个老友之间。

    黎宸则每一个字都像是被火淬过一般： “你什么意思?”

    “同珊路93号，Hk933酒吧，人在这呢，快叫警察来带走吧。”贝尼斯那边说着，一边垂下眼，望着瘫软在卡座沙发下，从头到脚凌乱不堪的沈亦昭。

    “沈亦昭在你那?”黎宸心神俱震，却又警惕，“贝尼斯，你什么意思?”

    "啊?”那头的人抬起脚，用皮鞋斜尖顶了顶沈亦昭的下巴， “我看到了新闻，这不是知道线索，帮助办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