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启明制造厂

作品:《任务又失败了

    钟菇一把抓住钟明赶牛车的手: “哥,我们快点走!”

    钟明问她怎么了。

    钟菇把惊惧的脸埋进臂弯里,身子哆嗦:"别问了,快点就是了。"

    她的一只手伸到裤兜里攥紧符篆,嘴里神神叨叨: "得弄一打,得弄一打……"

    澡堂里

    陈子轻泡得脸跟脖子都像蒸熟了,胸口也是一片红,他靠在池子边沿,脑子昏昏地打了个哈欠,前面有一个老工人一头扎进了水里,半天都不出来。

    陈子轻坐起来点想,不会淹死了吧?

    他正要喊宗怀棠,余光无意间瞥到门口,那个老工人正往这边来。

    陈子轻使劲拍趴在池子边午睡的男人: “宗怀棠,我不洗了。”

    宗怀棠的背上让他拍出了红掌印,火辣辣的疼: “又看到什么了,这么发神经。”陈子轻不想说。

    出了泡澡池,宗怀棠摸摸陈子轻的腰窝,流氓样地摩挲了好几下: “你身上黏黏的没洗干净,去隔壁冲一下。"

    陈子轻摇头: “我不去,你就让我黏着。”

    宗怀棠推他进淋浴的房间,里面雾气弥漫,水声非常响,有很多人在冲洗。然而陈子轻穿过那片雾气…..没有人,一个都没有。

    小小的,一个接一个的淋喷头下面还在流水,哗哗流着。陈子轻头皮发麻: "我就说不冲了!"宗怀棠皱眉: "这么多人,还有第一个车间的同志在,你也怕?"

    陈子轻嘴唇抖了抖,他正要说“你看到的,跟我看到的不是一个画面”,一滴水珠从他头上滴下来,滚到了他的眼皮上面,他闭了下眼,睁开时就见到了一堆工人,有不少熟悉的面孔,见到他跟宗怀棠,笑呵呵地打招呼。

    "过来,在这里冲。"宗怀棠站在一处空位边,旁若无人地对他招手。他深吸一口气,几下冲完就出去穿好衣服离开。

    最近怎么感觉见鬼的次数比之前提高了一大截,陈子轻的心里升起了一丝古怪的疑虑,是不是某种预示?他的胡思乱想被一声笑喊打断了。

    联谊会在团里办,要进行到晚上,现在还早,里面的男同志对女同志谈人生谈理想,也谈

    柴米油盐。

    陈子轻跟宗怀棠的关系只有厂花知道,其他人是不知道的。

    因此他们路过这里的时候让同志见到了,就会热情地邀请他们进来参加联谊会,指着他们拉一波人气。

    尤其是宗怀棠,他只要人到了,比一百张鼓动大家积极活跃多主动,成家立业缺一不可的发言稿都要管用。

    "有对象了。"宗怀棠拿着两个对在一起的盆,丝毫不影响他招蜂引蝶的气质。

    陈子轻的头上搭着毛巾,他快速扭头,毛巾角把他的眼角打得泛红,湿润起来的眼瞪着宗怀棠:你怎么把我的理由抢走了?

    宗怀棠老神在在地扫他一眼,就准你有对象,我不能有?陈子轻撇嘴,确实,自己实属强人所难。

    “宗技术有对象了吗,我的天,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啊,哪个车间的女同志啊,藏这么严实。”那同志比自己找到对象还激动,他要吼一嗓子,想着得找个更好的机会就憋了回去,期待地望着宗技术边上一心擦头发的人, "向师傅呢?"

    陈子轻抱歉地说:"不巧,我和宗技术一样,也有对象了,所以就没资格参加联谊了。"系统没发来警告。

    万幸。

    "据说今年的联谊会特地请团里排了舞蹈,那一定很精彩,我个人错过了,还是有点遗憾的。"陈子轻叹气。

    宗怀棠气息一冷,什么意思,是怪他确定关系确定早了,应该挪到联谊会结束以后?他欲要把盆扣对象头上,耳边就响起一声笑: “不过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宗怀棠瞬间没了脾气。

    团里飘出了手风琴声,陈子轻有种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的感觉。白荣没送他师傅回家,在联谊会上拉琴。

    陈子轻去窗边向里打探,白荣坐在靠墙的椅子上,怀里是他的手风琴,他是闭眼拉的。有男同志邀请女同志跳一支舞。

    第一对出现了,就会有第二对,第三对……大家陆陆续续地跟着琴声跳了起来。

    陈子轻完全被白荣吸引了,他一个外行听不懂琴音里的故事,只觉得白荣不是在给大家拉琴,那是在给谁拉?

    给他自己吗?

    陈子轻不假思索:"像王子。"

    话

    音一落地,头上就咚第一声响,盆扣上来了。

    宗怀棠扯住他垂在耳朵两边的毛巾,拢到他下巴底下打了个结:“你泡澡的时候,水顺着鼻子的两个孔流进脑子里了?"

    陈子轻下巴那里的皮肤被毛巾勒得有点疼,他把结打开,摸着下巴转身对着宗怀棠仰头: “看看,是不是红了。"

    宗怀棠因为他夸白荣的那声“王子”聚集的怒气在这一秒烟消云散。不为别的,就为了他在听琴的时候勾引自己。

    宗怀棠取下他头上的两个盆,分开,一左一右挡着当掩护。陈子轻眼前视线暗了点,一只手箍着他下巴,让他脖子的线条拉得更直。

    嘴上一软。

    视线恢复了,宗怀棠拿开盆说: “先这样,回去再继续,很想就走快点,别因为不相干的人跟事磨磨蹭蹭。"

    陈子轻莫名其妙就挨了欲求不满的罪名,他加快脚步甩开成天误解他意思的宗怀棠。落后的宗怀棠摇摇头,怎么急成那样了,再急也做不成。

    一,条件艰苦,二,经验匮乏,三.…待补充。以上两点就够他们折腾了。他瘸着腿走在路上,眉头紧锁。

    见此情形的同志们都纷纷猜测,宗技术这么严肃凝重,是不是哪个车间的设备出问题了啊,不是就快统一更换了吗?

    难道有变数?

    他是厂长弟弟,一定知道内情。

    于是宗怀棠还没想明白怎么克服那两点,厂里已经传第二季度换不成机器了。陈子轻人没到宿舍就被焦急的工人传递了消息。他在路口等宗怀棠求证。宗怀棠作为当事人不是一般的迷惑。

    “谁说的,鬼扯。"宗怀棠给陈子轻准信,"会换,按计划换。”他不能理解: “那些人真能想。”陈子轻心说,谁都比不上你。宗怀棠把他拉到无人的屋角:"白荣是王子,我是什么?"

    陈子轻有点走神,怎么宗怀棠的头发没怎么擦,干得都比他的快,他的一路上都在擦,还是半湿的。

    宗怀棠没等到答案,脸色就臭了:“向宁,你是不是在想着怎么糊弄……”

    陈子轻说:"对象。"

    宗怀棠的唇角没那么绷着: “换一个。”

    陈子轻张口就来: “

    男朋友。”

    宗怀棠的唇角扬了起来: "普普通通,比不上王子高贵优雅。"

    前一刻还在挑剔,下一刻就说: “这个话题暂时不讨论了,走,回宿舍打啵。”

    陈子轻抿嘴: “我不想打。”

    宗怀棠的目光跟了上去,嘴上说不想打,却做出暗示性的动作,他考虑到自己是男朋友,可以适当地惯着点,便说: “那就不打啵。”

    陈子轻不敢相信地抬起头。

    宗怀棠把他头上的毛巾拽下来丢进盆里:“我们回宿舍亲嘴。”

    陈子轻: "……"有什么区别吗???

    月底的时候,厂里就第一车间光辉组马强强的处罚进行了改动,只扣部分补贴,大家没有意见。虽然这是处置公告出来后第一次被更改,但改得好。

    毕竟先前那个处置太重了,真要是那么执行,今天跟他们没有关系,不代表永远没关系,万一哪天就伤害到他们自己的利益了,他们不会不懂。

    这个月各个车间生产的钢件数,达标的一拨,没达标的一拨。

    第一车间在达标的那拨里,早早就收到了总务科发放的补贴。陈子轻把组里的同志叫到宿舍,他坐在桌前翻日记本,这上面是组员的全勤和产量记录。

    "都过来领吧。"

    陈子轻喝口宗怀棠给他泡的枸杞茶,宗怀棠以厂长的身份外出办公了,说是今晚会赶回来,走之前命令他不要去找别人,他定定神,叫道: “小周,40。”

    "小吴,40。"

    报一个领一个。

    马强强的名字在最后,这时宿舍里就剩他俩了。“小马,你能拿到25。”

    陈子轻冲还坐在门槛上的马强强喊: "小马,你怎么了?"没回应。

    陈子轻意识到不对劲,他拉开椅子走过去: "小马?"

    马强强的脑袋深深地垂着,不知所措地喃喃:“哥,我爹的病加重了,身体不行了,手术成功的希望不大,可是不做手术……不能不做,总要试试。

    陈子轻惊愕不已,原主的记忆里,马强强他爹前段时间还来厂里给原主送老鸡汤了呢,看着恢复

    得不错啊。

    这怎么就加重了。

    由不得他深想下去,他快步回宿舍拿马强强的补贴,还有自己的那份。

    "小马,这是你的补贴,剩下是我的,你掌着。"

    马强强呆呆地说:“你全部都给我?”

    陈子轻: "嗯。"

    马强强没有去接,他把手放在嘴里咬着,口齿不清地说: "你不寄给家里了吗?"

    陈子轻忘了这件事了,回头再说吧,他安抚道: “你不用管,你收好钱就行,不够我再替你想办法,宗技术跟汤同志的家境丰厚,他们那里我都可以试着去借。"

    马强强的嘴里流出口水,眼里流出眼泪,他拿出手,呜咽着表示感激:"谢谢,谢谢哥,谢谢。"

    陈子轻拍拍他的脑袋: "回家吧,骑车慢点。"

    马强强踉跄着站起来,他走到楼梯口停下来,用力地朝着陈子轻挥手。

    陈子轻也挥了挥,他想着马强强他爹的病情,想着手术的费用,实在不行就向厂里申请给他捐款,等他明天来上班了问问。

    第二天马强强没来厂里。

    第三天,第四天也没来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