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鱼与熊掌

作品:《池中物

    李铭心一年前参加某女性国际交流活动,赞助商之一是迪奥,活动结束主办方给学生翻译一人送了一个礼品袋。

    这支迪奥999口红也就成了她最常用的化妆品。

    室友大二大三当过两年阿婆主,每周出视频研究化妆,李铭心当工具人上过几次镜。

    繁复的她试过,太妖冶了,她更喜欢简单的,比如这个妆——

    李铭心利用眼型狭长、眼尾上挑的特点,轻点口红,在眼皮上晕开片极淡的粉色作打底,再涂上高饱和红唇,不需多的,气场立马出来了。

    每次要化妆,她都这么干。又偷懒又正式。

    金助理见到李铭心,明显怔了一下。

    尽管很快专业敛色,仍被李铭心捕捉到。

    她问:“怎么?是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很好看。”再多形容词就不能说了。金助理为她拉开车门,礼貌为她挡下了车门,问,“衣服?”

    “念念在家,我就没换,等会找个洗手间一穿就是了。”

    “好。”

    见了面,李铭心终于可以问了:“请问,我们是要去做什么?”

    她脑海里有假设,高级点出席晚宴,低级点陪酒吃饭,唔,似乎就这么点活。

    然而,金助理的回答还是证明了她的想象力很有限——

    “李老师去那儿,阻止那顿饭就行。”

    “什么?”

    金助理也觉得荒唐,声音低了半分:“池总不好当面驳对方面子,只能借您出场。”

    李铭心问:“那我需要做什么?”

    “池总说您知道的。”

    她知道?知道什么?

    李铭心当即掏出手机,划开屏幕顿了几秒,又没打电话。

    明明昨晚有一晚的时间可以跟她说,偏偏他没说。

    他一定有他的恶意吧。

    金助理也不知道怎么阻止这餐饭,只传递了几个信息:今日女方是一位女精英,比池先生大3岁,叔叔是光瑞无锡分公司的一把手。这趟吃饭是家里给安排的,又是共事的同事,他推拒显得不礼貌。

    李铭心隐隐明白,却还是没懂怎么阻止。

    或者说,她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身份去阻止。

    是女性伴侣?还是女朋友?还是女打手?或者扮演一个女疯子?

    没有任何交待,更像是让她自己认领一个身份。

    商务车一路红灯,开开停停,到达预约餐厅已是夜晚19点多。

    李铭心在金助理的引导下,坐直梯上三楼,先找到洗手间,进去换裙子。

    酒店的洗手间亮得像礼堂。

    李铭心被四面八方的镜子环绕,看到无数个自己。这是她完全不熟悉的一种生活,梦一样。

    她像一个BookSmart的学生被丢到一个需要StreetSmart的考场。

    接下来是她完全不熟悉的事,一片空白。

    灯火中心,李铭心闭上眼睛,默默捋过事情,择出重点,给事情轻重缓急排序:最重要的是结束这顿饭,其次重要的是保留池牧之的礼貌,最不重要的是她本人的脸面。

    再睁开眼,李铭心懂了。

    镜子里那张脸明丽依旧,眼神却一下子疏离起来。

    她闪过一个对比,如果她是正牌女友,池牧之会这样指挥女朋友来结束相亲吗?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他会堂堂正正牵着她,或者直接拒绝掉。

    李铭心知道自己不是。

    也知道自己等会要演的是个祭品。

    经一番思考,裙子没有穿,辛苦金助理在门口等的那两分钟了。

    李铭心又补了一次口红,朝他微笑:“我们走吧。”

    她没管金助理眼里的不解,再次走向电梯,按下上行键。

    餐厅位于88层。电梯直升耳膜不适,李铭心拧眉忍了忍。

    W酒店是新地标建筑之一。李铭心大一它就在建,去年竣工,没想到大四竟然有幸来此荒唐一趟,也不算太白费。

    脚下每一步都是地毯,软绵绵的。帆布鞋踩在上头,简直要升天。

    雕廊画艺,每一方寸都是金钱的味道。

    李铭心左右看看,并无紧张。

    尽管对于如何阻止并无思路,但坏人一桩婚不是什么难事。

    她是裘红的女儿,搞破坏这种事,她打小耳濡目染。

    按照金助理的指示,她在餐厅西北角的一张圆桌坐了下来。

    灯光温柔,李铭心迷离。

    和凳子产生30秒感情后,她慢慢转动视线,寻找池牧之。很失败,180度范围内,没有他。

    这是家氛围极好的西餐厅,布置和电影里差不多。

    置身其中,会有自己很优雅的错觉。要不是这身衣服很市井,李铭心怎么也要摇曳红酒杯感受一把上流人的滋味。

    缺点也有——为营造私密氛围,椅背极高,几乎把客人遮挡。

    她视野高度受限,只能发消息问金助理:座位号多少?

    金助理:8

    8是哪里?

    桌角金属,她的座位号显示37。

    稍作犹豫,李铭心破罐破摔地探出头,确认右手边的情侣桌是27。

    按照这个排位,8号怎么也隔着两排客人,难怪看不见。

    服务生递来柠檬水和菜单。李铭心随意打开菜单,又光速合上了。

    1800一位?算了。

    她双手托着精美玻璃杯,小口啜饮柠檬水。

    昨晚温存的画面再度浮上脑海。

    性很容易造成爱的幻觉。她和他紧紧相贴,好像一对爱人。

    阳光一照,人类面前,他们又是身份遥远的两个人。这种感觉很分裂。

    如果不是亲身体会,她以为性就是性,爱就是爱呢。

    难怪裘红总拎不清。她也差点混淆了。

    李铭心点开手机屏,一遍又一遍确认,池牧之那边一条消息都没有。

    他催催她也好,这样一句话不说,还真要她揣摩圣意?

    服务生第二次过来,温柔亲切,问她要点什么套餐吗?

    李铭心:“不好意思,我等人来了再点。”

    “好。”

    10分钟过去,李铭心想打车回去了。她问金助理:池总催你了吗?

    金助理:什么?

    金助理:李老师还没找到池总吗?

    原来金助理真的什么也不懂。

    下一秒,电话响起。是尽职尽责的金助理。

    李铭心掐了:我打电话给他吧。

    这是她给池牧之打的第一个电话。

    她脑子里有一套很老旧的记数字系统。不用存储号码,不用翻通话记录,指尖不做任何准备,流畅输出十一个数字。

    第一声嘟声响起,李铭心站了起来,往东南方向走去。

    8应该在那里。

    又是五六声嘟声后,她看到了池牧之。

    靠墙的两人桌私密性很好。

    这对男女笼在一束暧昧的灯光下,眉眼带笑,相谈甚欢。

    池牧之纯色毛衣,下身同色系灰色休闲裤,简单舒服。

    对面女人妆容精致,一身纯白,成熟美丽,脚上的细高跟镶满水钻,闪得像灯球。优雅的精英气质扑面而来。

    一眼可以看出年龄差,但怎么看怎么和谐。

    李铭心低头看向沾了泥的帆布鞋,心里划过一句:晦气。

    耳边嘟声还在继续。

    餐布之上的手机发出震动。

    池牧之没有立刻接,不紧不慢指了指手机,朝对面说了句什么。

    李铭心提起一口气,待耳边电话一通,没给他反应机会,由后穿出,果断端起桌上的高脚杯,精准泼了他一脸红酒。

    如果说事前是紧张的,空白的,那真到办事时,李铭心可以说是心跳都没多跳一下。

    像个冷面杀手。

    餐厅音量猛地被按成了静音,很快,再次喧闹起来。

    池牧之嘴角噙着笑意,抹开眼睫上的红酒,缓缓睁开了眼睛。红酒珠沿着英俊的脸庞鲜红滴落,又狼狈又性感。

    感受到箭矢般射过来的目光,李铭心倒退两步,啐道:“渣男!”

    闻言,池牧之笑意扩大。

    周围几桌察觉到动静,纷纷扭头张望。可惜椅背很高,他们看不清楚。

    对面的女精英站起身,急取几张纸巾,替池牧之清理毛衣上的红酒:“天,没事吧!”

    池牧之摆摆手,朝她苦笑:“抱歉。”

    很熟悉的抱歉。他很擅长这么说。

    站在弥漫金钱硝烟的八十八层,李铭心意识到,不管将来如何,她永远会是那个下风者。是钱权的下风者。

    机会没几个,不如赊个爽。

    在池牧之伸手拉她前,她眼疾手快,退出一臂距离,手心一扬,一个响亮的巴掌抽了过去。

    裘红过去找男人,总是先赶女人,骂女人,再摔东西,然后哭天喊地,膝盖一软,给男人跪下,哭诉自己为他的付出。

    一旁的李铭心总想,你打他啊,抽他啊,你给他跪下做什么?

    落荒而逃的李铭心这时候才知道,大闹一场后,脚下是真的会软。裘红也许不是真的跪下,就是没注意保留精力,后面腿软了。

    有人说,女孩会在长大后理解母亲。

    李铭心曾坚信自己不会,她的母亲不是普通母亲。但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刻涌上理解。遇见男人,真的会变蠢。

    李铭心急按电梯,等待时不停回头,确保没有人来抓她。

    走廊里每出来一个人,都会引起她的对抗反应。

    电梯抵达,手机也响了。她紧张地走进去,等电梯门关了,才接起电话。

    “在哪里?

    她不说话。反正他昨晚也什么都没说。

    “B1等我。

    Θ)

    池牧之结账买单耗了点时间。女方这种时候完全能看出是什么事情,尴尬地笑笑,“没想到。

    他没让女士不舒服,礼貌的微微欠身:“我的错,抱歉。

    金碧辉煌的电梯间,池牧之顶着火辣辣的左半张脸,盯着2号电梯数字直下,停在B1。

    他慢条斯理解开毛衣下衬衫的袖扣,稍作等待,坐了同一部电梯下去。

    *****

    李铭心没在电梯间等。她杵在玻璃门外,眼神防备,两手攥紧身侧,随时准备反击。

    被抽巴掌这种事谁都不能忍。尽管很快意,她也知道是冒犯。

    出电梯,池牧之严肃张脸快步向她走去。

    他很擅长伪装表情,李铭心分不出他是盛怒还是普通怒。

    等待的几分钟里,她分析完眼下就撒娇和装傻两条路。

    无奈身体太紧绷,没有松下神经,等他一步步逼近,她第一反应是不断倒退,与他保持距离,防止反击。

    池牧之面无表情冷笑:“你果然......

    李铭心睁大眼睛,想挤出一句娇弱的对不起,没想话没别出来,被他箍腰阻住了去路。

    世界陡乱,天旋地转。

    她脚下步伐一片凌乱,挣扎间,忽地眼前一黑,下一秒被吞去呼吸。

    池牧之将她拽进了一间破陋的施工间。

    宽阔肩膀压去光线,他深c着将尚未弥散的红酒涩味浸入她的c齿。

    顷刻间,气息灼热喷洒。

    感受到她的失神,池牧之抵开她倔强的玄机,轻佻地吞w。

    这个w里,李铭心感受到他毫无道理的快乐。

    他w得深入而兴奋,吃掉口红吃掉呼吸,还反剪她双手,不许挣扎。

    她本背靠凹凸不平的水泥墙面,后因无法承受他放肆的力量,脖颈后仰,身体弓出半弧的形状。

    暗室里,他们意识走散,亲得忘了方才的荒唐事。

    好会儿,她逐渐t软,左右借力乱攀,不巧挤到他的左脸。

    池牧之低c着嘶了一声,埋进她肩头咬牙:“李铭心,你真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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