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作品:《堕天后我觉醒了血脉

    第五十六章
    “姚前輩, 這已經是兩日?來第九個要求脫離欽天的弟子了……”陳肆看着離開的少年,雖然不知其中內情,也意識到情況不太對。
    這兩日?, 他與姬瑤都留在?了千秋學宮, 未回陳府。想着自己之前假傳家主命令, 陳肆實在?沒有膽子回府面對陳方嚴,能拖一日是一日。
    不過昨日?陳氏派了人來, 竟然不是為了訓斥他們,而是奉上厚禮來拜訪姚靜深。
    領頭的陳氏族老更是破天荒地關心了一番陳肆, 讓他和姬瑤安心待在?學宮,讓他頗有些受寵若驚。
    所以這兩日?陳肆都留在?欽天學舍中, 跟在?姚靜深身邊修行, 也就見到?了數名弟子先後?脫離欽天。
    并?入千秋學宮後?, 欽天門?下一共也才十七個弟子,如今突然走了一半有餘,原本?就門?庭凋敝的欽天顯得更冷清了。
    聽着陳肆的話,姚靜深神情溫和如平常, 像是并?不在?意。
    對于任何要求離開的弟子, 他都未加勸阻, 輕易便允準了他們改換門?庭。
    如此情形,本?就在?他意料之中。
    前日?姬瑤以知玄前期修為重?傷境界更在?她之上?的鄭騁, 後?他又被許鏡當着衆多學宮弟子判罪懲戒, 門?下弟子如此, 辰宿學派顯然面上?無光。
    對于辰宿客卿長老而言,鄭騁有沒有錯不重?要, 重?要的是辰宿一門?丢了臉。他們不能對許鏡如何,卻并?不将姚靜深和姬瑤放在?眼?中。
    欽天宗已然沒落, 不管姚靜深從前如何天才,他如今也只有三境,恢複境界的可能也微乎其微,已不值得令人忌憚讓步。
    所以辰宿一門?在?他和姬瑤身上?跌了面子,如今總要設法找回才是,欽天弟子的叛離便是出自他們授意。
    甚至不必多說什麽,只需簡單暗示幾?句,自然有人會?将一切辦好。
    畢竟,以欽天如今情形,千秋學宮任意一個學派看起來都比其更有前途——欽天唯二的客卿長老一個才三境,一個不過四?境。
    如果不是國君特命,沒落的欽天宗原本?沒有資格并?入千秋學宮。
    “該離開的人,總是要離開的。”姚靜深含笑開口?,語氣卻有些沉。
    如今的欽天,需要的不是多少弟子,而是能承繼道統之人。
    經山門?傾覆之事,姚靜深不免覺得,要傳承宗門?,比起資質,或許品性更為重?要。
    他那位師兄,天資也是一等一的出衆,若非如此,又怎麽會?在?幼時就被欽天宗掌門?這樣的大?能看中收為弟子。但欽天宗上?下不會?想到?,正是他們寄予厚望的後?輩,令傳承數百年的宗門?就此傾覆。
    姚靜深看向門?外,所剩不多的弟子正在?練習術法,見又有人離開,人心浮動?,氣氛是接近壓抑的平靜。
    他将手?中竹簡交給陳肆:“還要煩你跑一趟,将竹簡交給學宮雜務長老。”
    陳肆未說出口?的話便只能吞了回去,他應了一聲,接過竹簡出門?。
    角落書案前,手?握一卷竹簡的姬瑤看了眼?姚靜深,忽地開口?:“你已入聞道。”
    她語氣很是篤定。
    姚靜深笑了笑:“我原以為,自己這隐匿境界的秘術學得還算不錯。”
    他如今顯露在?外的,仍是三境後?期修為。
    “不過半卷補全的功法,便能有此成效,你的悟性還算不錯。”明明姚靜深才是師父,如今卻是姬瑤在?點評他的修為。
    姚靜深也不覺得這有什麽不該,面上?噙着淡笑,感嘆道:“能得你一句不錯,實在?難得。”
    半卷被姬瑤補全的《欽天》,竟然令他枯竭的經脈再度煥發出生機,姚靜深意識到?,欽天宗傳承下來的這卷功法,比自己原以為的更玄妙。
    他有預感,再過一段時日?,自己體內煞氣造成的傷勢應該就能盡數複原。傷勢痊愈後?,他想恢複從前境界也就是指日?可待的事。
    沒有人知道,姚靜深的心境不僅未因境界跌落受損,反而更進一步,他想恢複修為,欠缺的只是時間罷了。
    姬瑤對上?他的目光,語氣毫無起伏:“若能得另外半卷《欽天》,有生之年,要蛻凡為仙也并?非不能。”
    姚靜深怔在?了原地,即便以他心性,聽到?這話,心髒也不由漏跳一拍。
    她總不會?無緣無故說出這句話。
    “你知道另外半卷……”幾?息後?,他喃喃開口?。
    “不知。”姬瑤卻輕飄飄回道。
    姚靜深略覺失望,但又覺得這才是該有的答案,另外半卷《欽天》早在?上?古已經佚失……
    也是在?這時,姬瑤再次開口?:“但神族有卷功法,與《欽天》有共通之處。”
    上?古之時,許多人族功法本?就脫胎于神族。
    姚靜深自然明白她話中意思,如果能得這卷神族功法,他或許真的可以觸及從前不敢想的境界。
    飛升成仙……
    說不動?心,那一定是假的,姚靜深定定看着姬瑤,卻什麽也沒有。
    姬瑤嘴邊揚起淺淡笑意:“我為什麽要給你。”
    姚靜深聞言嘆了一聲,他也着實想不出,自己手?上?有什麽能用來與姬瑤交換這卷神族功法。
    就算如今他交給姬瑤參閱的欽天宗所有功法典籍加起來,也不夠。
    姚靜深并?不懷疑姬瑤話中真假。
    只是他實在?想不到?,這世?上?到?底是何出身,才能對神族功法如數家珍。
    姬瑤撥弄了一下書案上?睡得很死的肥啾,這兩日?,他就沒有醒過。
    無妨,她并?不缺耐心,倒是要看看他能躲到?什麽時候。
    姚靜深看着她的動?作,眼?神溫和,她這時候,看上?去倒有幾?分人族少女的稚嫩模樣:“這兩日?,有人在?查你的來歷。”
    姬瑤托着腮,淡淡道:“讓他們查便是。”
    他們若不查,反倒是白費了她特意布局。
    姚靜深看着日?光下的少女,原來從她見他第一面起,便已經有了這番謀劃。他的心情不免有些複雜。
    好在?自己不是她的敵人。
    同她為敵,實在?有些可怕。
    *
    淮都城內,武寧君府。
    “事情查得如何?”聞人昭站在?窗前,負手?而立,日?光将他的身影拉長,顯得異常深沉,像是有頭兇獸蟄伏其中。
    玄衣暗衛半跪在?他身後?,垂下頭回複:“回主上?,已派人走訪杏花裏。如景弈郎君所言,陳稚與陳雲起自幼一起長大?,生來體弱,于兩年前病逝,葬于陳雲起父母墓旁。”
    陳稚既然已經死了,那麽如今出現在?淮都的這個陳稚又是誰?
    “父親,這其中一定有問題!”書房中的景弈聽到?這裏,按捺不住,沖動?開口?。
    他怎麽甘心毫無身份背景的陳雲起,忽然與淮都陳氏多了聯系。
    那根本?不是他妹妹!
    回到?淮都城後?,作為私生子的景弈被名正言順地認回武寧君府,也終于有資格喚聞人昭一聲父親。
    聞人昭卻只是看着窗外,臉上?神情冷峻如初,開口?再向暗衛道:“可知姚靜深是何時收了這個弟子?”
    暗衛的頭不由更低了幾?分:“姚靜深自十餘年前鎮守不思歸以來,從未離開,不思歸禁制諸多,我等實在?難以窺視其中情形。”
    所以姚靜深是何時收了這麽一個弟子,她又是何來歷,無人知曉個中究竟。
    “如此,倒是符合世?族行事。”聞人昭并?不覺得意外,淡淡道。
    一旁門?客也點頭稱是:“越氏當年傾覆,不過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嫁入陳氏那位越氏夫人,又怎麽會?任由自己的女兒跟在?仆婢身邊,從此在?鄉野做個卑賤庶民。”
    景弈皺起眉頭,并?未領會?到?兩人話中意思。
    門?客見他不解,含笑解釋了幾?句。
    當年在?淮都,越氏也曾顯赫一時,那位越氏夫人同欽天宗有舊,将女兒托付給姚靜深,也不是什麽值得奇怪的事。
    如此一來,也可以解釋為什麽當年護送陳稚的仆婢會?選擇東行,最終定居在?與不思歸相隔不遠的杏花裏。
    能佐證這個猜測的還有一點,作為親族的陳氏可通過命盤驗證陳稚生死,若她已死,陳氏不會?毫無所覺,還派出族中子弟前去将她接回。
    聽完門?客解釋,景弈怔在?原地,他沉默片刻才又問:“那杏花裏的陳稚,又是誰?”
    “當年護送陳稚的仆婢曾發生內讧,”門?客微微一笑,“始終忠于幼主的,不過只有陳雲起父母二人,頗經一番厮殺,才逃至樵縣。”
    “大?約是怕有人上?門?尋仇,才會?養個叫陳稚的女兒在?身邊,以防萬一。”
    那位越夫人應該為女兒留了不少護身靈物?,為這些靈物?,當初背叛幼主的扈從或許還是會?找上?門?來。
    而将這個叫陳稚的替身養在?身邊,這些糾葛便與跟在?姚靜深身邊修行的陳氏女無分毫關系。
    “那如今,千秋學宮中的陳稚是淮都陳氏的女兒,與陳雲起并?無關系?”景弈抿着唇。
    門?客點頭。
    “那她為何還要認陳雲起為兄長?”景弈語氣低沉,陳雲起只是仆婢之子而已!
    門?客的目光仿佛洞悉了一切:“因他父母忠心不改,這位陳氏族女才得以保全性命,她待陳雲起如兄長,應也是念及這份恩情。”
    景弈沒有說什麽,像是接受了這個真相。
    這世?上?,聰明人總是喜歡多想一些,卻不知道他們所猜到?的真相,只是姬瑤想讓他們知道的真相。
    得這些人認知,世?上?憑空多了一個陳稚,姬瑤順利成為淮都陳氏的陳稚,連天道也只能默認其存在?。
    這就是姬瑤為什麽要姚靜深做她師父的原因,也是因為如此,陳雲起不能死。
    他父母已逝,當年具體情形已難以回溯,只要陳雲起承認她是淮都陳氏的陳稚,那她的身份便無可質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