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作品:《堕天后我觉醒了血脉

    第七十三章
    蕭氏樓船正對飛紅臺, 此時最高?處的艙閣設席,房門大?敞,可将一切盡收眼底。
    蕭禦坐于主位, 下首數名男女有老有少, 但看衣飾談吐, 便知在座并非所有人都出自世?家大?族,不乏也有庶民?, 甚至樂奴之輩。
    淮河二十四樂坊選樂魁,這樣大?的陣勢, 自然不可能讓蕭禦一人說了便算,除他?以外, 樂坊還大?手筆地請來了數名在上虞頗負盛名的樂道大?家。
    桓少白在樂理上倒無甚造詣, 只是随蕭禦一道來湊個熱鬧, 鑒于他?的身份,也無人敢提出他不該坐在席上。
    曼妙樂聲響起,二十四樂坊樂師一同奏起迎客之曲,樂聲中, 着鮮紅舞衣的女子落在了飛紅臺上, 她臉上噙着若有若無的笑意, 長相分明只算清秀,但眼波流轉間, 一舉一動皆有種攝人心魄之感。
    女子徐徐開口?, 缥缈柔曼的聲音散開, 竟讓所有身在陣法?之內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身在陣中之人,此時無論男女老少, 許多人都忍不住流露出癡迷之色。也是在此時,各色鮮妍花朵自畫舫客人手中抛出, 落在飛紅臺上,如一場花雨。
    “好厲害的魅惑之術……”葉望秋忍不住感嘆了一句,蓬萊道法?最重心境,他?好歹也有知玄修為,不至被女子幾句話就迷惑。
    看向一旁宿子歇,見他?仍舊面無表情,似乎無動于衷,葉望秋不免有些納罕:“你?竟然沒被迷惑?”
    不是他?瞧不起宿子歇,但認識這麽多日,宿子歇無論在修為還是心境上的造詣都是平平。
    宿子歇癱着一張臉,指了指一旁在劃着小舟賣花的少女:“這花十兩金一枝。”
    正蠢蠢欲動的陳肆立刻冷靜了下來,貧窮使人清醒。
    看着周遭毫不在意價錢,豪擲千金的世?族子弟,陳雲起瞳孔巨震,下意識握緊了手中大?夏龍雀。
    沒見過世?面的鄉野少年,實在不懂這十兩金一枝花是怎麽賣出來的。
    與陳肆交好的少年男女也不乏為魅術所惑,争先恐後?地向劃近的小船少女求購鮮花,又毫不吝惜地扔上飛紅臺,
    林燕燕倚着船舷,看到這一幕,忍不住算了算:“不說入陣玉牌,只賣這些花,便足以讓淮河二十四樂坊賺得盆滿缽滿了。”
    這些河面上劃船賣花的少女,自然都是樂坊特意安排的,這錢怎麽能讓旁人賺了去。
    漫天花雨中,紅衣女子再度開口?,不過這次她沒有再用魅術,讓許多人的大?腦得以清醒過來。
    她口?中所言,正是今日樂魁比試的規則,姬瑤卻聽?得無趣,她對這樂魁怎麽選,誰中選,并無太大?興趣。
    “既是比試,便一同動手,最後?還能站起來的,算勝便是。”她開口?道,不理解人族的比試為何要有這麽多彎彎繞繞。
    蹲在她肩上的謝寒衣小心提醒道:“這是選樂魁……”
    不是比武。
    姬瑤似乎真有幾分疑惑:“有何不同?”
    九霄之上,對樂理法?則了解愈深,實力也就愈強。
    謝寒衣無言以對。
    好在這時,飛紅臺上已有樂師上前,此番二十四樂坊各推一名坊中最出色的樂師參加比試,若不限人數,最後?不知要花上多長時間。
    數名素衣女婢開路,銀白流光回旋于飛紅臺上,排場很是氣?派。抱琴而來的青年姿容風雅,在他?出現之時,又有無數花枝被争搶着抛上樓臺。
    雖然還未鼓琴,但憑這張臉,便引來無數叫好。
    姬瑤原本有了些興趣,不過琴聲響起之際,這點興趣迅速變作了漠然。
    陳肆不通樂理,聽?不出什麽好壞,還湊到她身邊低聲道:“阿稚,這可是最受淮都貴女追捧的琴師,聽?說不知多少人一擲千金只為見他?一面,你?若是有興趣,一會兒我便為你?拍下他?一支琴曲?”
    這便是紅衣女子方才?所說的規則之一,此番樂魁之比,除了各方大?家的點評,今日花了重金前來觀賞樂魁大?比的客人同樣也有資格評判。
    在每名樂師奏曲後?,今日前來的客人都有資格出價拍下他?的下一支曲,令其為自己獨奏。
    當然,下一曲拍出的價格越高?,自然對參選樂師越有好處。
    謝寒衣看了一眼飛紅臺上樂師,又盯着陳肆,真沒品味。
    姬瑤淡淡開口?:“你?靈玉太多了?”
    “倒也沒有……”陳肆戰略性後?仰。
    葉望秋還道:“算了吧,這琴鼓得還不如我師兄。阿稚,你?要想聽?,等什麽時候我師兄有空,我請他?來好了,至少還不用花靈玉,我師兄生得也比他?好看。”
    真是二十四孝好師弟,開口?就将師兄賣了。謝寒衣無言以對,他?是不是忘了自己還在呢。
    姬瑤餘光掃了肥啾一眼,回憶起不思歸中所見少年:“确實生得還不錯。”
    謝寒衣愣了一下,這算是在誇他?嗎?
    便在幾人閑話間,飛紅臺上,青年一曲奏罷,随着紅衣女子搖鈴,開始出價競拍。
    幾艘裝飾富麗華貴的畫舫中立時有仆婢出面,高?聲代主人出價,用作計量的已不是金銀,而是靈玉。
    從這場面也能看出,陳肆說這琴師受淮都貴女追捧并非虛言,如今正在擡價的,正是淮都幾名世?族貴女。在幾人争搶下,琴師一曲的價格已然攀升至上萬靈玉。
    他?的琴藝離一流尚還有些許差距,不過因為皮相出色,在淮都琴師中可屬前列,這才?引來這樣多追捧,拍得上萬靈玉已是不易。
    不管是青年琴師還是他?背後?的樂坊已經算滿意了,畢竟他?們在二十四樂坊中實力墊底,這幾年更是青黃不接,全?靠坊主一位大?家撐場面。
    但按照慣例,往年參加過樂魁大?比的樂師不可再選第二次,所以哪怕青年能力不夠,也只能推他?來頂頂場面。
    待青年退下,飛紅臺上陡然暗了下來。
    随着點點螢火浮起,铮铮琵琶聲響起,女子着錦繡裙裳,反抱琵琶,自空中墜落。
    即便是凡人,借靈力也可作飛天舞。
    姬瑤的目光落在女子身上,眼中總算多了幾分興味。
    “這位是蓮生坊的姜女姑娘,一手琵琶出神入化,可惜她性情清冷,不喜見人,尋常想見上她一面也難上加難,沒想到蓮生坊今年竟請動了她來參加樂魁之比。”林燕燕為妙嘉介紹道,“若無意外,今年的樂魁便是姜女姑娘了。”
    她對二十四樂坊的樂師都大?略有所了解。
    琵琶聲回蕩在淮河上,受陣法?影響,無論距飛紅臺遠近,都可将樂聲聽?得清清楚楚,畫舫內外止住談笑,盡皆安靜下來。
    直至最後?一道音符落下,方有雷鳴一般的叫好聲驀然響起,這次,甚至不待紅衣女子搖鈴,已有數人争先恐後?地叫起價來。
    紅衣女子掩面而笑,顯然對這般盛況很是滿意。
    不過短短幾息之間,已有人出價到了三萬靈玉,競價甚至也沒有停歇的趨勢,不斷增長。
    陳肆倒吸一口?涼氣?,就算他?出身陳氏,也沒試過一次揮霍掉這麽多靈玉。
    葉望秋也不由換算這些靈玉究竟價值幾何,算清後?,忍不住嘆道:“淮都世?族,果?真都是豪富啊。”
    當競拍價格達到六萬靈玉時,許多小世?族已不再喊價,識趣地退出了競價。最後?留下競争的便是幾個淮都權勢正盛,和淮都之外,盤踞一方的大?世?族。
    “淮都劉氏,出價六萬五千靈玉!”
    “颍水南宮氏,出價六萬八千靈玉!”
    “淮都餘氏,出價七萬靈玉!”
    價格繼續向上緩慢攀升,幾大?世?族誰也不肯放棄,便在這時,另一道聲音闖入戰場:“淮都常氏,出價八萬靈玉!”
    八萬靈玉?
    參與競價的幾名世?族子弟動作一頓,卻是有了幾分猶豫。
    即便對他?們來說,花八萬靈玉買一支琵琶曲,也有些太奢侈了。這不是金銀,而是能修行的靈玉。
    于是其他?幾人先後?決定退出,只剩下那自颍水的南宮氏仍舊加了五千靈玉,顯然對姜女神往已久,一定要見上一見。
    聽?到這裏,常氏仆婢未曾猶豫,當即報出了十萬靈玉的高?價。
    此話一出,驚得許多人面面相觑,忘了動作。
    他?們沒聽?錯吧?
    這可是十萬靈玉!
    “這常氏少主原來如此仰慕姜女姑娘?竟不惜花十萬靈玉拍下一只琵琶曲!”
    “這可是十萬靈玉,便是為博美?人一笑,代價也太大?了吧?”
    “不錯,就算是姜女,一支曲也不值這樣價碼吧……”
    蕭氏樓船上,當聽?到常氏出價時,桓少白緩緩皺起了眉。
    雖因生母早逝,他?與母族常氏并不算親近,但對于常氏之事,也做不到袖手旁觀。
    常厲想做什麽?
    随着紅衣女子宣布姜女下一支曲為常氏少主所得時,身為常氏少主的常厲自船頭站起身,卻是遙遙向姬瑤所在的畫舫一禮,揚聲道:“陳姑娘,前日越氏春宴,舍妹無禮,冒犯于你?,今日我常氏以此為她賠罪,還請姑娘見諒——”
    此話一出,一時間,飛紅臺周圍畫舫樓船上所有客人都看向了陳肆租借的這條畫舫。
    常家少主不惜花費十萬靈玉之巨拍下姜女一曲,竟是為了向這陳氏陳稚賠罪?!
    天幕下,青年躬身行禮,将姿态放得很低。夜色深沉,他?臉上神情看起來有些模糊不清。
    同在畫舫上,與陳肆交好的世?族子弟都顯出吃驚之色,這可是十萬靈玉,常厲竟不惜花這樣多的靈玉,就只為了向四郎的妹妹賠罪麽?
    陳肆也是第一次遇上這樣的事,他?手足無措地看向姬瑤,不知該如何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