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作品:《堕天后我觉醒了血脉

    第七十九章
    姬瑤醒來的時候, 是淮河樂魁之比的第五日。
    淮都城內因這場變故暗潮湧動,王族與趙氏暗中博弈,諸多世?族立場不一, 形勢瞬息萬變。
    相?比之下, 千秋學宮就?如?世?外桃源, 任上虞勢力如何風雲變幻,也不會波及到這裏。
    欽天閉門?謝客, 縱然這幾日間各方勢力奉上厚禮前來探望,姚靜深也沒有松口讓他們進門?。
    順利進了欽天的, 只有陳方嚴和越重陵,無論?如?何, 他們如?今都是姬瑤名義上的長輩。
    越重陵對姬瑤有多少真心不好說, 不過這次他确實替身為國君的聞人?骁, 從趙氏身上撕咬下不少利益。
    聞人?骁如?今應是看姬瑤十分順眼,從他賜下的療傷丹藥之貴重便可見一斑。
    至于陳氏,哪怕畏懼趙氏勢力,還?是擺出了為姬瑤張目的态度, 不過他們敢做的也就?只有這麽多了。
    午後, 窗外蟬鳴聲聲, 正是夏日光景,床榻上的少女睜開眼, 眼睫因為刺目日光顫動一瞬。
    姬瑤坐起身, 餘光只見圓滾滾的肥啾支着爪子睡在她枕邊, 雪白絨羽參差不齊,看上去很有幾分可憐。
    畢竟是機關造物, 有些損傷難以自行修複。
    妙嘉端着湯藥進門?,見她醒來, 眼中閃過驚喜之色。
    姬瑤已經睡了快五日,哪怕姚靜深說傷勢無礙,她一日未醒,衆人?都不免懸着心。
    不多時,幾名少年人?先後聚到了房中。
    陳肆一進門?就?拉着姬瑤上下打量,口中緊張問?道?:“阿稚,你?真的沒事了吧?!頭還?暈不暈,肩上傷口還?痛嗎?”
    姬瑤淡淡看了一眼:“再動手動腳,有事的就?是你?。”
    還?是熟悉的口氣,還?是熟悉的阿稚,聽?到這句話,陳肆終于放下心來,看來阿稚是真的沒事了。
    他看着姬瑤,回憶起當日情形,眼中冒出了淚花:“阿稚——”
    他真是太沒用了,阿稚那日被人?圍殺,他不但沒幫上忙,還?成了拖累。
    “我以後一定會好好修行,再也不偷懶了……”陳肆說着,眼淚噴了出來,姬瑤果斷抽回手,沒給他拿自己衣袖擦淚的機會。
    還?是一旁抱着刀的陳雲起好心借了陳肆一塊帕子,他抹了把臉,重重吸了吸鼻子。
    陳雲起看着他動作,沒忘了提醒:“記得洗了還?我。”
    看來就?算成了千秋學宮弟子,他還?是不忘初心。
    陳肆甕聲甕氣道?:“我難道?還?會貪你?一條帕子不成?明?日我送你?十條!”
    雖然初見不算愉快,但兩人?現在相?處得也還?算不錯。
    一貫活躍的葉望秋這次倒沒有多說,只對姬瑤道?:“陳姑娘,你?醒了就?好。”
    他糾結地看了一眼睡在床榻枕邊的肥啾,有心想問?問?,又将話咽了回去。
    陳姑娘到底知不知道?這具機關化身中有他師兄一縷神識啊?
    所以他們這算不算互相?玷污了對方的清白?
    不得不說,葉望秋的思路實在很清奇。
    宿子歇攏着袖子站在角落,這月餘間經歷的事,倒是比他來千秋學宮這麽久加起來還?要跌宕起伏。
    無意間對上姬瑤目光,他默默地移開眼,不知為何,他總能在這個?年紀比自己小?上許多的姑娘面前?感到一股難言的壓迫感。
    就?在幾人?說話時,姍姍來遲的姚靜深與吳長老一道?走入室中,待吳長老為姬瑤把過脈,确定她身上沒有留下任何暗傷,姚靜深才終于放下心來。
    封應許沒有來,他此時并不在欽天,而是在上虞王宮。
    這幾日間,他數次面見國君,為的正是向趙氏施壓,而這樣局面,也是聞人?骁樂見的。
    “阿稚,有人?想見你?。”在吳長老為姬瑤診過脈後,姚靜深這才開口說起此事。
    在姬瑤醒來後第一時間上門?拜訪的對象,讓他頗有些意外。
    姬瑤挑了挑眉,示意他繼續。
    姚靜深溫聲再道?:“是桓氏郎君。”
    桓氏,桓少白。
    “他來幹什?麽?!”陳肆頂着泛紅的眼眶,變了臉色,他可沒忘了越氏春宴上姬瑤一句話,将桓少白得罪得可不輕。
    不過對于他這個?問?題,姚靜深也不知。
    桓少白并未告知他來意,只堅持要見姬瑤。
    姚靜深與桓氏族中有幾分交情,倒是不好将人?直接趕出去。
    “阿稚可要見他?”
    若姬瑤不想見,姚靜深當然也不會為了與桓氏那點微薄的交情勉強于她。
    陳肆本以為姬瑤不會見桓少白,不想她卻應了下來。
    姬瑤大約猜到了桓少白為什?麽而來,她很好奇,他會怎麽做,為這點好奇,她不介意見他一面。
    正廳之中,陳雲起推着素輿上的姬瑤走入時,葉望秋等人?也都在左右。
    用葉望秋的話說,這叫壯聲勢,欽天雖然人?少,但也不能在外人?面前?落了聲勢。
    其實,他們就?是想看熱鬧而已。
    桓少白已在廳中等了不短時間,但面上并未顯露急色,失了慣常會有的風流笑?意,他看上去比平日多了幾分端肅。
    擡手向姬瑤一禮,桓少白沉聲道?:“陳姑娘。”
    他身後仆從随即向前?一步,将手中木匣奉上,其中正是一株上好的療傷靈藥。
    “這株靈藥對姑娘傷勢,或有些助益。”
    世?族行事,只要願意,禮數總是做得十分周全的。
    坐在素輿上的姬瑤擡頭,卻是不打算與他寒暄客套什?麽:“你?此番前?來,應不是為送藥。”
    在她的目光下,桓少白有種心中所思所想無所遁形之感,他默然片刻,将準備試探的話盡數咽了回去,最後,徑直問?道?:“陳姑娘當真有法可治十三腿疾?”
    為這件事,桓少白已有數日不得安寝。
    “有。”姬瑤答得漫不經心,以蕭氏勢力,遍尋良醫也未有轉機的痼疾,在她眼中似乎并不算什?麽。
    聽?到她的回答,桓少白的心不由為之重重一跳,他忍不住追問?了一句:“當真?!”
    “你?可以不信。”相?比他的急切,姬瑤語氣中不見多少起伏。
    桓少白定定地看着她,許久,終于開口道?:“那姑娘當初說的話,可還?算數?”
    旁觀的陳肆幾人?都聽?得有些茫然,什?麽話?
    姬瑤挑了挑眉,眼中終于多了幾分興味,他打算如?何?
    桓少白沒有再說什?麽,體內靈力運轉,彙聚向雙腿,随着一聲骨骼碎裂的脆響,他跪倒在正廳當中,竟是生生斷了自己雙腿。
    曾與姬瑤一同赴宴的陳肆終于想起她當日說過什?麽——
    ‘我可治好他,不過,要斷你?雙腿來換。’
    聽?了陳肆解釋,宿子歇還?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這位桓師兄,對自己也太下得了手吧!
    同為千秋學宮弟子,宿子歇稱桓少白一聲師兄本是應當。
    修士身體得靈氣錘煉,随着境界提升,強度也會不斷提升。以桓少白四境聞道?的修為,即便刀斧加身也輕易傷不了他分毫,此時生生折斷自己雙腿要用上何等力量可想而知。
    跟随他來的仆從變了臉色,想上前?扶住他,卻被桓少白阻止。
    他面色慘白,額上因斷骨之痛滲出冷汗,脊背卻還?挺得筆直。
    “春宴之事,是我與常氏冒犯,今日以此向姑娘賠罪。”桓少白忍住劇痛,鄭重向姬瑤躬身,“請陳姑娘不計前?嫌,出手為十三診治——”
    見他如?此,正廳中一時安靜下來,葉望秋幾人?面面相?觑,便是陳肆,也說不出什?麽來。
    桓少白雖與姬瑤有過沖突,但他能為朋友做到這般地步,着實還?是讓人?覺得敬佩。
    不過他們也沒有貿然開口幫桓少白說話,畢竟姬瑤才算是自己人?。
    對于桓少白的做法,姬瑤的确有些意外。
    她沒想到,桓少白會為蕭禦不惜自傷己身。
    “為什?麽?”姬瑤問?他。
    他為何要為蕭禦做到如?此地步?
    桓少白直視她的目光:“我視十三為至交手足,此為,朋友之義。”
    朋友之義——
    姬瑤不知為何,忽又想起謝寒衣對她說過的話。
    交換過名姓,他們也算是朋友了。
    “我可以救蕭禦。”她未曾再說什?麽,偏了偏頭,徐徐開口,“不過,有三個?條件。”
    不待桓少白說什?麽,一道?聲音自廳外傳來:“我答應你?。”
    聞聲,廳中衆人?齊齊向外看去,只見女子素袍玉冠,凜然如?冰雪,眉目依稀能辨出與蕭禦有幾分相?似。
    來的人?正是蕭禦母親,蕭氏如?今的家主,蕭婥。
    她站在廳外,衣袍不動,不知是何時來的,身後兩名女婢屏氣斂息,微微垂下頭。
    走入正廳,蕭婥與姬瑤目光相?對,片刻後,擡手向她一禮:“只要陳姑娘能治好小?兒,你?之所求,蕭婥無有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