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作品:《堕天后我觉醒了血脉

    第九十九章
    聽了封應許的話, 慕容錦并不放在心上,他?緩緩笑了起來,桃花眼中現出幾分輕慢之色:“那?便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他?看不?上封應許, 不?過是個幾月前才僥幸突破武道宗師的小輩罷了, 如何?有?資格做自己的對手。
    在?慕容錦看來, 封應許不過是個混跡市井的游俠,談不?上有?什麽家?學淵源, 憑自身悟出的刀法又如何能與慕容氏家傳的分花拂柳相比。
    封應許也未曾再與他多費口舌,握刀跳上了飛紅臺, 見此,慕容錦也未作猶豫, 旋身也站上飛紅臺, 衣袍外的薄紗如雲似霧, 飄然如仙。
    這一場比試,在?以三條性命為?祭後,終于要開始了。
    聞人骁的神情一片冷峻,即便眼見覃娘子決然赴死, 也未讓他?有?分毫動容。他?只是為?她壞了自己謀算, 有?幾分厭煩。
    庶民性命何?其輕賤, 他?又怎麽會放在?心上。
    聞人明襄一向?也不?是會在?意庶民生死之人,此時卻是久久沒能回過神來, 她大約是因為?, 覃娘子所行, 實在?太過決絕。
    身為?國君之女?,聞人明襄生來尊貴, 在?她自幼所受的教導中,庶民奴隸天生微賤蠢鈍, 若待其太過仁善,只會令他?們得寸進尺,貪心不?足,對于庶民奴隸,當執敲撲而鞭笞。
    她一直都是這樣認為?的,只是今日,她忽有?些迷茫了。
    封應許雖是庶民,但?從他?晉升武道?宗師開始,便沒有?人會再将?他?當做庶民看待,而覃娘子不?僅是庶民,還是曾經自賣為?奴的風塵女?子。
    放在?從前,這等身份連站在?聞人明襄面前的資格也沒有?。
    但?在?方才,就是這個蝼蟻一般的女?子,成了破局的人,令趙氏一番算計付諸流水。
    她做出了最好的選擇,哪怕是以自己的性命為?代價,也沒有?半分猶豫。
    她是為?了封應許麽?但?封應許又說,二人之間無關風月?那?她究竟為?什麽要這麽做?
    還有?天元二十?二年的玉陽郡,究竟發生了什麽?
    聞人明襄怎麽也想不?起這一年的玉陽郡發生了什麽大事,于她而言,這已經太過久遠,而天元二十?二年的玉陽郡,也沒有?發生什麽值得上虞朝野震動的事。
    此時欽天衆人中,葉望秋也忍不?住問道?:“天元二十?二年,發生了什麽事?”
    為?何?覃娘子和?封應許都提到了這一年,提到了玉陽郡?
    桓少白也不?知?,他?下意識看向?了蕭禦。
    因無法修行之故,蕭禦博覽書卷,對九州之事都頗為?了解。
    蕭禦從前讀過玉陽郡志,他?有?近乎過目不?忘之能,此時回憶起來,只道?:“天元二十?二年,慕容錦似曾往玉陽,築高臺觀景,又乘樓船下岷江,召文人雅士宴飲作樂,留下了不?少佳曲名篇,傳頌甚廣。”
    這又與封應許和?覃娘子有?什麽關系?
    “會死很?多人。”一直沉默着的陳雲起突然開口,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
    神情木讷的少年抱着刀,緩緩道?:“每次征徭役,都會死很?多人。”
    誰來築高臺?當然是服徭役的庶民。
    在?陳雲起有?限的記憶裏,杏花裏中人家?,在?被?征徭役後一去不?回的人丁,不?在?少數。
    如果不?是得大夏龍雀認主,離開了杏花裏,已經年滿十?六的陳雲起,便也到了要服徭役的年紀。
    而聽到這句話,在?場其他?人都有?些發怔,若非陳雲起提起,他?們絕不?會将?這些事與徭役聯系在?一起。
    葉望秋與妙嘉都是遠離世俗的仙門弟子,陳肆、桓少白與蕭禦則出身世族,就連宿子歇也出自商國王室,他?們中無人需要服所謂徭役。
    所以又怎麽能想到書冊上記錄的寥寥幾行字,那?些被?當做美談流傳的事背後,侵染了多少庶民奴隸的血淚。
    “封先生和?覃娘子,都出身玉陽郡……”妙嘉喃喃道?。
    天元二十?二年,二十?多年前,他?們應該也不?過垂髫之年。
    慕容錦前往玉陽那?一年,郡中庶民會經受什麽?
    蕭禦等人不?是傻子,立時便明白了背後關竅。
    覃娘子不?是為?封應許而死的,真正促使她親手殺了包括自己在?內三人的,是封應許一旦認輸,那?麽成為?東境四郡之主的,就會是慕容錦。
    這個令玉陽郡滿斥血淚的世族子弟。
    她只是不?想再看到,一場又一場同自己一般的慘劇再度上演。
    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們,只将?庶民奴隸當做棋子擺弄,可這一次,覃晚不?想讓他?們如願。
    趙氏的謀算,聞人骁的謀算,最終都因她落空。
    聽完姚靜深解釋,衆人都有?些怔忪。
    見他?們神情,姚靜深心中感到幾分安慰,他?絕不?希望欽天弟子将?庶民苦難視作理所當然。
    姬瑤垂眸看着含笑睡去的覃娘子,睫羽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令人難以看清其中情緒。
    人族如此孱弱,為?何?她卻從他?們身上,感受到了一股足以令天地戰栗的力量?
    見此,雪白肥啾從她袖中滾了出來,擡頭擔心地望向?她。
    感受到掌心柔軟觸感,姬瑤回過神,點了點他?額頭。
    而在?飛紅臺上,刀與劍已經撞在?了一處。
    無形氣勁濺射開來,令周圍河水掀起重重浪濤。武者身無紫府,靈氣納入體內只能化作內勁游走?,能做到內勁外放的,才可稱武道?宗師。
    所有?人都看得出,封應許的刀和?慕容錦的劍,仿佛兩個極端。
    封應許的刀法化繁為?簡,剛猛鋒銳,有?一往無前之勢。他?的刀沒有?什麽精妙得足以稱道?的招式,每一刀都直指要害,沒有?分毫贅餘。
    而慕容錦手中用出的分花拂柳劍恰如其名,絢麗曼妙,但?看似徒有?其表的劍花中巧妙卸去長?刀力道?,将?封應許的刀式化解。
    兩道?身影交錯,刀劍相撞發出刺耳脆響,不?過數息,封應許和?慕容錦已經過了百招,修為?略低幾分的修士甚至不?能看清兩人動作。
    此時兩人雖還難分高下,但?許多人都能看出,封應許出刀所耗氣力遠在?慕容錦之上,若是繼續下去,最後輸的一定是他?。
    這也正是趙氏請慕容錦出手的原因,他?的分花拂柳,恰好能克制封應許這樣剛猛的刀法。
    封應許好像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并未有?收斂氣力之意,相反,他?的刀越來越快,眼中盛着化不?開的濃重墨色。
    高舉起的長?刀帶起破風之聲,慕容錦顯然不?打算與其正面相對,手中長?劍如一泓流光,在?半空彎折出弧度,他?姿态潇灑,避過鋒銳刀意。
    但?還未等他?收勢,封應許已然逼上前來,出刀的速度比之方才更快了幾分,倉促之間,慕容錦應付得有?些狼狽。
    他?的刀怎麽更快了?慕容錦心中微沉,封應許在?成為?武道?宗師後便少有?出手,有?關他?的實力,大多數記載都還停留在?他?還是半步宗師時。
    雖然他?比自己預料中更強上一分,但?即便如此,他?也不?可能是自己對手。
    慕容錦不?再猶豫,手腕翻轉,長?劍寒芒閃動,去如雷霆。
    分花拂柳劍,第六式。
    不?過短短幾息,數道?劍光亮起,将?封應許去路封堵,避無可避。
    但?他?沒有?選擇避讓,而是只身撞入劍光,未有?半分退意,劍光下,鮮血浸透衣袍,他?的動作卻不?見半分遲滞。
    慕容錦擡頭看向?向?自己逼近的封應許,側身躲開向?自己劈下的長?刀,眼中閃過幾分忌憚之色。
    他?出身世族,自然不?習慣這樣自傷己身的打法。
    就是在?他?逼退的這一瞬,長?刀離手,封應許旋身,卻是用左手握住了刀,既準又狠地落向?慕容錦心口。
    什麽?!
    看到這一幕,圍觀衆人齊齊現出意外之色,更有?不?少人驚得站起身來。
    這一刀,封應許從未顯露于人前。
    這便是當日,封應許敗孤梅那?一刀。
    慕容錦抽劍回防,卻已來之不?及,心口溢出血色,他?低頭看着被?染紅的月白紗衣,擡頭看向?封應許,面色陰沉得可怕。
    但?他?沒有?倒下。
    怎麽會這樣?!
    心口中刀,他?便得不?死,也會重傷啊!
    只有?少數人在?第一時間便意識到,慕容錦的心髒應該異于常人。
    所以封應許這一刀,沒能要了他?的命。
    心口這一刀,距慕容錦的心髒不?過寸許,他?的神色籠上難以形容的陰霾,自他?破境為?武道?宗師後,何?曾受過這樣重的傷!
    體內內勁運轉,慕容錦将?封應許強行震退,他?的身體倒飛出數丈,最後是以長?刀支撐,才險險停在?飛紅臺邊緣。
    “可惜了。”慕容錦看着他?,臉上揚起邪肆笑意,“只差一點,你就得手了。”
    “而現在?,你沒有?機會了。”
    他?提着劍走?向?封應許,目中是徹骨殺意,今日,他?絕不?會讓他?活下來。
    “死在?分花拂柳劍最後一式上,你也該瞑目了。”
    慕容錦的話引得在?場許多武者面露訝異,不?是說慕容氏已經數百年無人領悟分花拂柳最後一式麽?慕容錦是如何?做到的?!
    對上他?的目光,封應許氣息急促,身上數處為?劍光撕裂的傷口,他?所剩氣力不?多,在?這般情況下,便不?能輕舉妄動。
    慕容錦出了劍,這一刻,仿佛有?無數道?劍光盛放,如百花令人缭亂,虛虛實實,讓人難以分辨真假。
    封應許握緊手中長?刀,分花拂柳最後一式,他?沒有?把握躲開。
    也就是在?這時,所有?人都認定,封應許敗局已定。
    他?終究是棋差一着。
    封應許沒有?動,因為?他?還沒找到能從劍光下安然脫身的罅隙。
    “封應許。”
    有?人喚出了他?的名姓。
    “起手式,退乾位。”
    姬瑤緩緩開口,聲音并不?大,卻足以叫他?聽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