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作品:《堕天后我觉醒了血脉

    第一百六十四章
    滁虞山演武後, 玉京再度恢複了平靜。那日自青雲臺拂袖而去後,數日間,都未見?長孫靜有所反應, 但沒有人因此認為他會任由此事揭過。
    只青雲臺上自戕的骁武衛十餘将領, 已足夠令人?窺得他?的态度。
    一入十二月, 玉京的雪落得更密了,在深入肺腑的寒氣中, 即便修士,也需運起靈氣才能抵禦。
    欽天學?宮中, 謝寒衣與姬瑤披着裘衣走上宮牆,舉目望去, 玄鐵宮城已經覆上皚皚雪色。
    漫天碎雪飄落, 卻未曾落在兩人?肩頭, 靈力撐起無形屏障,令飄落的雪花避開了兩人?身周。
    在演武之後,姬瑤便沒有長留玄石大營,只過幾日與以将離為首的将領交流兵事。
    宿昀也未加阻止, 至少現在, 他?對此還算樂見?其成。
    紀微也恢複了之前前來欽天學?宮的頻率, 數算之道廣博,并非短短時間之內便能通曉透徹。
    朔風挾裹着寒意而來, 枯樹葉片已經凋零殆盡, 只剩枝上殘雪在風中抖落, 發?出簌簌聲響。
    姬瑤與謝寒衣并肩站在宮牆上,靜默聽雪。
    遠望可見?群山輪廓, 灰白天際下,恍如冰雪雕琢而出的晶瑩花枝徐徐盛放, 也就在這一剎那間,花枝根部?燃起冰藍火焰,不過剎那便将其吞沒,化為點點靈光消散在天地之間。
    “阿瑤……”感?知到響動的瞬間,謝寒衣皺了皺眉,他?轉頭看向姬瑤,卻見?她的身體緩緩向後倒下。
    謝寒衣倏而變了臉色,在大腦反應過來前,他?已經伸手将姬瑤接住。
    姬瑤倒在他?懷中,碎雪落在素白裘衣上,她阖着眸,似是悄然?睡去。
    “阿瑤?!”
    不過片刻,學?宮宮室之內,姚靜深等人?齊聚在軟榻旁,看着阖眸睡去的姬瑤,神情中都不免現出幾分凝重。
    在衆人?注視下,姚靜深收回?靈力,做出了同謝寒衣一般無二的判斷:“她身上未見?有傷處,似乎只是睡着了。”
    但姬瑤為何會莫名陷入沉睡?
    之前她幾度陷入沉睡,都是因為傷勢過重,需要以此加快身體恢複,如今她分明沒有受傷,為何會突然?陷入沉睡?
    這全然?不合常理。
    “難道是咒詛?”桓少白開口問道。
    謝寒衣與姚靜深都搖頭,若是咒詛,必定在姬瑤體內留下痕跡,不可能令他?們?毫無所覺。
    “此事,當與長孫靜脫不了幹系!”宿子?歇袖中的手收緊,語氣有些幹澀。
    衆人?驀然?想起長孫靜在青雲臺上說?過的話,氣氛一時變得有些沉凝。
    “不是沒有這個?可能,”姚靜深并未失了冷靜,他?沉聲道,“但若是他?所為,他?究竟是如何令阿瑤陷入沉睡。”
    姬瑤的實力,他?們?都清楚。即便七境甚至八境大能當面也未必能将她如何,而長孫氏中修為最高的不過一名七境符修。
    謝寒衣臉色難看,姬瑤陷入沉睡時他?就在身旁,卻對此毫無頭緒。
    難道是他?疏忽了什麽?
    他?尚且未有頭緒,更不說?修為境界不如的桓少白等人?。
    “先生,我先去宮中延請供奉。”宿子?歇看向姚靜深。
    宿氏在宮中供奉有七境醫修,或許能對姬瑤情形有所幫助。
    姚靜深點頭,得他?首肯,宿子?歇未曾耽誤,匆匆往商王宮而去。
    就在他?離開後不久,有馬蹄聲自學?宮外響起,長孫恒齡帶着一衆扈從自遠處浩浩蕩蕩而來,面上噙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遠遠見?了他?,宮人?便露出畏懼之意,長孫恒齡領着扈從,大搖大擺地要自宮門而入,便是此時,學?宮內的姚靜深眉頭緊皺,身形瞬息出現在宮門前。
    他?冷眼看向長孫恒齡,袍袖翻卷,面上有肅殺之色。
    長孫恒齡勒馬停步,低頭看着姚靜深,面上盈着興味盎然?的笑意:“姚先生竟至門前親迎,真是令我受寵若驚啊。”
    見?姚靜深不語,他?也不曾在意,口中顧自道:“前日我行止失當,父親特?命我來為瑤山君賠罪,不知此時瑤山君何在?”
    他?說?着,目光帶着幾分探究向內望去,似想觑見?姬瑤身影。
    姬瑤前腳昏迷,後腳長孫恒齡便上門來,其中怎麽看都有蹊跷。
    姚靜深心中已能肯定,姬瑤昏迷與長孫靜脫不了幹系。
    但遣長孫恒齡上門又是何意?
    “姚先生,父親有命,令我向瑤山君當面賠罪,還請先生成全才是——”長孫恒齡拖長了聲音又道。
    “既是誠心致歉,盡可于宮門外叩首請罪,方顯誠心。”姚靜深面上揚起如常笑意,說?出的話卻毫不客氣。
    長孫恒齡被氣得臉色發?青,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他?身後瘦弱老者怪笑一聲道:“這位瑤山君不肯出面,不知是不願,還是不能?”
    洞虛境的威壓散開,這看似貌不驚人?的老者,竟然?是長孫氏老祖,洞虛後期的大能。
    姚靜深語氣平靜:“你若想知道,盡管入內,親自一觀。”
    他?說?罷,向前踏出一步,身周風雪忽地刮得急了幾分,天命境的靈力爆發?開來,向前方碾壓而去。
    老者眼中精光閃過,體內靈力運轉,不過拂袖揮出,便有一股磅礴力量爆發?。
    兩股力量相?撞,掀起重重風煙,攪亂了天地之間流轉的靈氣。
    不過幾息之後,姚靜深便為力量碰撞的餘波,向後退了數步才勉強穩住身形,嘴角緩緩淌下一絲血線。
    長孫恒齡被老者護在身後,遠遠看着姚靜深,有恃無恐道:“姚先生這麽激動,莫不是那位瑤山君已然?命懸一線?”
    姚靜深心中微動,面上刻意将神色沉了下來,見?此,長孫恒齡越發?肯定了自己猜測,面上不由露出興奮笑意。
    便是從他?神情中,姚靜深肯定,姬瑤陷入昏睡之事與長孫靜的确有關,但所用?手段或許連他?自己也不知結果,所以長孫恒齡才會出現在這裏。
    長孫恒齡笑得很是暢快:“她前日尚還耀武揚威,對我父親不敬,怎麽如今便連面也不敢露了?”
    “不如這般,姚先生你現在在我面前叩首請罪,或許我會考慮向父親求情,設法救她一命!”他?看着姚靜深,話中顯出不加掩飾的惡意。
    長孫氏老祖浮在空中,神識感?知飛快向機關宮城內蔓延,他?的目标當然?就是姬瑤。
    天地間落下的雪有一瞬停滞,忽有尖銳爆鳴聲響起,就在這一刻,長孫氏老祖的神識感?知被人?強行打斷,謝寒衣的身形驟然?出現在宮門前,眉目間再不見?分毫笑意。
    在他?身後,機括之聲響起,城頭忽然?探出數十炮筒,在短暫靜息後噴出灼烈火焰。這是攻城所用?機關,每一擊都堪比五境化神修士出手,所消耗的靈玉自然?也是巨大。
    好在如今的欽天學?宮中,并不缺靈玉。
    謝寒衣身周浮現出墨色文字,不過呼吸之間,每一枚墨字都蘊含着純粹而強大的力量,飛速向前撞去。
    在他?身後,姚靜深平息了體內湧動氣血,揮袖在虛空寫就符文,赤金符文瞬息成形,化作牢籠要将長孫氏老祖困在原地。
    只是相?差一個?大境界,這道符文不過能困住長孫氏老祖瞬息,但只是一瞬,也已足夠。
    墨字與炮筒火焰已經呼嘯而至,長孫氏老者無處可避,只能正面相?抗,即便他?是洞虛境大能,猝不及防間也應對得有些狼狽。
    他?并未受傷,不過見?姚靜深和謝寒衣兩個?天命境也敢向他?出手,只覺臉面受損,揮袖放出自身領域,已是打算将學?宮中人?盡數抹殺。
    既已為敵,自是早早殺了才令人?放心,縱她如何天才,也不過天命境,如何還能殺不了了。
    便在他?心中浮起這般念頭時,有道聲音自遠處傳來:“久未見?長孫兄,如何一出關竟在此出手欺小輩?”
    随着女子?蒼老嗓音響起,長孫氏老祖領域破碎,盡數化為烏有。
    只見?滿頭白發?的妙齡女子?緩步而來,身上威壓分明已是無相?境。
    長孫氏老祖的臉色沉了下來,他?當然?識得眼前女子?是誰——玉京城唯一的無相?境修士,玄商周太後。
    按照輩分算,她已經是宿昀曾祖父的祖母了。
    在周太後出現之時,長孫氏老祖便清楚自己今日不可能再踏入欽天學?宮。
    他?只能自半空落下,陰沉着臉向女子?躬身:“臣,見?過太後。”
    姚靜深與謝寒衣也猜出了女子?身份,擡手向她見?禮。
    周太後含笑向兩人?颔首,擡步行至長孫氏老祖面前,在他?肩頭拍了拍:“你既虛長這些年歲,很該有些做長輩的氣度才是。”
    長孫氏老祖聞言面色發?青,卻只能低頭答道:“謝太後教?誨。”
    長孫恒齡有些不甘心,難道就這樣放過他?們?麽?
    “老祖……”
    長孫氏老祖沉沉地看了他?一眼,長孫恒齡不敢向他?再多說?什麽,只能憤憤道:“左右她也沒幾日好活了!”
    話音落下,謝寒衣身形閃動,直向長孫恒齡而來。長孫氏老祖想攔,卻被周太後所阻。
    下一刻,謝寒衣已經扼住長孫恒齡的脖頸,将他?自馬上掀翻,半張臉都砸進地面積雪中。
    “我現在就可以殺了你。”面對謝寒衣幾乎不見?溫度的目光,長孫恒齡打了個?寒顫,眼中現出濃重懼意。
    脖頸上的手收緊,長孫恒齡眼中恐懼更甚,長孫氏老祖爆喝一聲:“謝寒衣,你敢!”
    他?為什麽不敢?
    他?們?想殺阿瑤,他?為何不能殺他?們?!有道聲音在謝寒衣腦中叫嚣着,他?看向長孫氏老祖,眸中有墨色湧動。
    長孫氏老祖分明境界在他?之上,在他?看來時,心中卻油然?生出幾分莫名恐懼,就好像他?真的能殺了他?。
    “小謝!”姚靜深望向謝寒衣,目中難掩憂色,他?現在情形實在有些不對。
    謝寒衣眉心紋印一閃而逝,他?逼自己冷靜下來,收回?目光再看向長孫恒齡,逐漸收緊的手終于停了下來。
    一張臉漲得通紅的長孫恒齡得了喘息機會,撕心裂肺地咳嗽起來。
    他?必須冷靜下來,即便殺了長孫氏這些人?,也無法令阿瑤情形好轉。這位周太後也不會坐視此事發?生,長孫氏在玄商中牽扯太多。
    他?不能,也不該為洩憤殺人?。
    “把你方才的話,收回?去。”謝寒衣啞聲對長孫恒齡道。
    脖頸上壓力終于一松,面臨生死?威脅,長孫恒齡在冬日冒出一身冷汗,他?咳嗽兩聲,顫聲道:“是我錯了……是我說?錯了話……”
    謝寒衣站起了身,直到長孫氏衆人?離去,他?仍站在原地,任雪落滿了肩頭。
    ……
    “等這朵花開了,便足以知她身份。”
    “倘若她是主上所尋之人?,卑下當如何?”
    “你什麽也不必做,因為,你什麽也做不了。”一聲輕笑響起,“倘若她真是她,這天下十四州,尚沒有人?能殺得了她。”
    “所以,別做蠢事。”
    畢竟,即便是破碎的仙人?境,仍舊是仙,又豈是還未蛻凡的人?族能夠輕易抹殺。
    “不過,若真是她,那花開了,她便也該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