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作品:《堕天后我觉醒了血脉

    第一百七十章
    當陣眼禁制破碎之時, 姬瑤等人身處的界域也開始消散,只見夜空星河為?天?光寸寸吞噬,夜色隐去之時, 天?邊絢爛極光也就随之消散。
    姬瑤與謝寒衣并肩坐在山崖上, 她氣力耗盡, 此時側頭靠在他?肩上,雙眸微阖, 沉沉睡了過去,呼吸清淺。
    她實在很累。
    随着積聚于此的怨念煞氣為姬瑤吸收, 山崖下?的海眼漩渦已然消散,漆黑海水也恢複澄明, 不複之前兇戾。
    擡眼望去, 只見山巅堆積的薄雪在天光下折射出耀目光彩, 謝寒衣呼吸着朔風帶來的凜冽寒意,嘴邊不自覺地揚起淺淡笑意。
    染了血的衣角在風中獵獵作響,謝寒衣形容看上去不免有些狼狽,姬瑤失去意識之時, 對他?實在沒?有留情, 好在最後的結果還不算太壞。
    謝寒衣轉頭看去, 姬瑤的臉離他?這樣近,只需一低頭便能親上, 他?的眼睛不自覺地眨了快了幾分, 故作無事地将?披在姬瑤肩頭的雪白裘衣攏了攏, 這才收回目光。
    也是?到了此時,謝寒衣數日以來繃緊的心弦終于一松, 濃重的疲憊感?便也随即浮起,讓他?不想再作任何思考, 只擡頭望着眼前景象發呆。
    此時此刻,他?與姬瑤好像兩只在寒冬中依偎取暖的雀鳥。
    相比之下?,被?謝寒衣一記手刀打暈的宿昀正形單影只地躺在一旁,看上去不免顯出幾分孤單。
    姚靜深與白衣青年踏上雪山山巅時,看見的便是?這一幕。兩人方才在山中遇上,各自報上名姓與身份,便結伴行來。
    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白衣青年若有所思道:“我這是?來晚了?”
    他?眉目疏朗,帶着幾許落拓游俠的不羁。
    聽到熟悉的聲音,謝寒衣回過頭來,對上青年目光,帶着幾分欣喜道:“小師叔?!”
    蓬萊小師叔李玄惑,葉望秋的師尊,無相境修士,當今天?下?最強的劍客之一。在上虞境內,謝寒衣借來擊退趙家老祖的那一劍,便出自他?手。
    對于李玄惑方才那句話,謝寒衣搖頭表示他?也沒?來晚,不過姬瑤如今已經無事,暫時用?不上他?特意送來的九轉回天?丹。
    這大?約也算個好消息,李玄惑看着他?懷中的姬瑤,微微揚眉,問起了另一件事:“這雪山之中的禁制是?怎麽回事?”
    這件事,現在應該也只有謝寒衣能解釋了,不過真要解釋起來,還頗要費一番口舌,好在李玄惑與姚靜深暫時不缺時間,各自找了塊山石坐下?,聽謝寒衣将?之前發生種種悉數講來。
    除姬瑤魔族身份外,其餘諸事,謝寒衣均未作隐瞞,盡數告知了兩人。
    而關于姬瑤身份,除了謝寒衣自己,知道此事的便只有他?身為?蓬萊掌尊的師尊。
    魔族身份太過敏感?,所以知道的人還是?越少越好,若非姬瑤自己主動提及,謝寒衣絕不會随意将?她的身份告知旁人。
    當聽到軒轅氏以九幽觞遺蛻鎮壓九州河山時,李玄惑不由皺緊眉頭,姚靜深神情也多了幾分凝重。
    在人族王朝背後,竟然還是?未能擺脫神族的影子。
    “姬氏神族相助軒轅氏絕不可能不求回報,依阿瑤所言,只怕姬氏所圖甚大?。”謝寒衣開口,神情有些憂心忡忡。
    昔日人族先祖前仆後繼,不惜己身,才令人族終于擺脫了為?神魔奴役的命運,千載後,無論如何,人族也不能再重蹈覆轍。
    見他?如此神情,李玄惑拍了拍他?的肩:“好了,此事我會告知宗門?,自有蓬萊來查證,還輪不到你?一個小輩如此煩憂。”
    在李玄惑看來,謝寒衣說是?蓬萊道子,其實也不過是?個才十六的少年人,只是?個小輩罷了。這些攸關人族安危的大?事,有他?們在,尚且還不必謝寒衣這樣的小輩來煩憂。
    聽他?這麽說,謝寒衣眼中憂色的确不由自主地散去了幾分,他?笑了笑,難得顯出些許少年稚氣。
    李玄惑看了眼他?懷中陷入沉睡的姬瑤,她所知道的,未免也太多了。
    不過心中雖有疑惑,他?最終還是?沒?有多問。少年人有些自己的秘密,也是?應該。
    李玄惑站起身,卻是?不打算在玄商多留。他?一路自蓬萊禦氣趕來送藥,原本以為?到了玄商能好好歇上幾日,但以如今情形,他?勢必要去大?淵走一遭。
    謝寒衣有些赧然道:“辛苦你?了,小師叔。”
    李玄惑對此只是?長嘆一聲:“不辛苦,命苦。”
    話音落下?,他?突然想起什麽,自袖中取出不過兩指寬的白玉瓶,隔空扔給了謝寒衣。
    “這裏是?兩枚九轉回天?丹,既然千裏迢迢送來了,便由你?先收着吧。”李玄惑語氣不甚在意,九轉丹藥之珍貴,足以令無相甚至不朽境修士也出手争奪,但他?看起來卻未将?其太當回事,随手就給了謝寒衣。
    謝寒衣本想拒絕,姬瑤如今已用?不上這丹藥,不過李玄惑并沒?有給他?拒絕的餘地,只示意他?好好收着。
    “師叔不見望秋一面再走?”見他?這就要離開,謝寒衣不由問道。
    李玄惑答得很是?灑脫:“有你?照顧,我一向放心,在蓬萊日日被?他?煩,如今也不少這一面。”
    說罷,已擡手召出了本命靈劍,不過臨走之前,他?又回過頭來,向謝寒衣道:“小謝,外面的世界,與蓬萊相比如何?”
    謝寒衣沒?想到他?會這麽問,但還是?如實回道:“大?約各有各的好處。”
    他?在外面的世界認識了許多新的朋友,許多值得敬重的人,經歷了許多在蓬萊不曾見過的事,還有……一個很喜歡的姑娘。
    李玄惑聞言笑了一聲,他?沒?有再說什麽,只道:“那也不錯。”
    “走了。”
    李玄惑拂袖一揮,劍光亮起,身形瞬息已乘劍而去,白衣翩然,如來時一般渺茫。
    姬瑤還未醒,姚靜深看向謝寒衣,含笑道:“我們也該回去了。”
    謝寒衣點頭,攔腰将?姬瑤抱起,如此一來,還倒在地上的宿昀自然只能由姚靜深接手。
    低頭看着宿昀,姚靜深可疑地沉默一瞬,選擇單手将?還沒?醒的人拎起。
    *
    玄商,玉京城,長孫氏府中。
    “她沒?有死。”長孫靜擡頭看向水鏡中,說話時眉目投下?一片難言陰翳,那雙眼幽深不可直視。
    鏡中人輕笑一聲,答得很是?平淡:“是?啊。”
    她竟然還是?活了下?來。
    誰能想到,她不僅從鎮魔塔中脫身,還在跳下?堕仙臺後留得一條命,如今,連入夢花也沒?能殺得她。
    長孫靜對于這個輕描淡寫般的答案顯然不算滿意,若非鏡中人篤定姬瑤會死,他?之前又如何會按兵不動,白白錯過了出手的最好時機。
    “你?是?在不滿我之前的決定?”鏡中人語調微微上揚,嘴邊勾起譏诮弧度。
    蠢貨,這世上,最多的便是?自以為?是?的蠢貨。
    長孫靜語氣未有起伏,平鋪直敘道:“卑下?不敢。而今,又當如何行事?”
    姬瑤既然沒?有死,他?下?一步該如何做。
    鏡中人狀似認真地想了想,才徐徐回道:“如果你?不想死的話,便逃吧。”
    “她素來睚眦必報,如今既然她沒?有死,那要死的,便輪到你?了。”
    語氣中帶着幾分喟嘆意味,像是?對姬瑤的性情體?會頗深。
    “這九州甚為?廣闊,若是?你?逃得夠快,說不定還能有一線生機。”
    長孫靜沉沉看着鏡中,神情仿佛山雨欲來,他?開口道:“不過一個姬瑤,原來能叫你?如此畏懼。”
    在聽到方才那番話時,他?便知道自己已經做了眼前人的棄子。
    但,那又如何?
    他?能站在這裏,成為?骁武衛的統帥,從來不是?依托于他?人。
    鏡中人并不在意長孫靜的話,只笑吟吟道:“你?若不信我的話,盡管随自己心意去做便是?,就如之前一般。”
    眼中分明帶着洞悉一切的了然,像是?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長孫靜下?颌緊繃,更顯肅殺之意,他?無心再多說什麽,拂袖揮去空中水鏡,轉身便向外大?步行去。
    衣袍被?風揚起一角,長孫靜眼底似有殺機乍現。
    逃?
    真是?可笑——
    他?當然不會逃,他?乃玄商上卿,骁武衛統帥,掌無上權柄,這天?下?想殺他?的人何其多,又有幾人殺得了他??
    他?倒要看看,這一次,是?誰能殺了誰。
    “将?軍。”
    在長孫靜出現在廳堂之時,原本跪坐在此處的數名骁武衛将?領盡皆站起身來,恭謹地在他?面前低下?頭來。
    傅集也在其中,那張陰柔蒼白的臉上斂去瘋狂之色,看起來竟難得有了幾分沉靜,在面對長孫靜時,他?的姿态堪稱馴服。
    在被?長孫靜撿回長孫府前,他?不過是?個吃了上頓沒?下?頓的乞兒,得長孫靜親自教導,方有今日。
    可以說,傅集的一切都是?因?長孫靜得來,所以他?的确是?條瘋狗,不過這條瘋狗從來不會将?獠牙朝向主人。
    所以無論他?做了什麽,長孫靜都會将?他?保下?。
    目光掃視過在場衆人,能站在這裏的,都是?長孫靜多年來的心腹,片刻後,他?終于自袖中取出虎符,沉聲下?令:“傳本将?命,調骁武衛歸玉京——”
    在他?話音落下?之際,在場之人俱是?神色一凜。
    骁武衛常年駐紮在外,無國君诏令不可擅動,如今長孫靜卻要調撥骁武衛大?軍回到國都,而這顯然不是?出自國君命令。
    如今,身為?國君的宿昀尚且還在北地。
    即便對這一點心知肚明,此時廳中衆人也未曾對長孫靜的命令表達出任何質疑,在長孫靜開口下?令後齊齊躬身向他?一禮,震聲回道:“我等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