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作品:《堕天后我觉醒了血脉

    第一百八十章
    在獸耳少?女撲入畫卷中?後, 那卷泛黃卷軸似乎到了所能負擔的極限,朦胧靈光霎時黯淡下來,卷軸再度合上, 從高空落了下去?。
    混亂中?, 趕來的護衛将元善泉自廊橋下撈了上來, 七手八腳地為他解開纏在身周的幔帳。元善泉站穩身形,一張臉氣?得發青, 他咬牙道:“将那張卷軸給我取來!”
    九州鬥場內的禁制禁絕了任何人在其中?動用靈力,即便?其為元家所控, 身為元氏少?主的元善泉也不能成為例外。
    元善泉很清楚鬥場禁制的強大,所以?在如此前提下, 那卷泛黃卷軸還能作用, 顯然是一件重?寶, 不能錯過?。
    何況如今謝寒衣與姬瑤都沒入卷軸,元善泉在姬瑤手中?丢了這麽大的臉,心頭正是怒火中?燒,一時間已經想出無數種方法炮制兩人解恨。
    所以?這張卷軸, 他自然是要?拿到手的。
    身旁護衛依令而行, 正當他要?躬身自地面撿起卷軸時, 一頭毛驢探出頭來,先他一步将卷軸銜住。
    對?上護衛目光, 毛驢臉上似乎顯出了幾分得意, 尾巴一甩, 踢踢踏踏地往回走了去?,獻寶一般向?少?女昂頭。
    而遠遠見?了她, 元善泉眼底現出幾分不加掩飾的嫌惡之色,似乎早已與之相識, 頗有些不對?付。
    他口氣?不善地對?少?女道:“将卷軸交出來!”
    少?女随手拿過?卷軸,掃了一眼,未曾看出什麽異處,不過?也不打算遂了元善泉的意,對?于他近乎命令的話語,只挑了挑眉:“這是你的東西麽?”
    “這是九州鬥場之物——”元善泉沉聲道,随着他眼神示意,麾下一衆護衛逐漸将少?女圍住,只等他一聲令下便?動手強搶。
    面對?衆多圍将上來的護衛,少?女臉上不曾有多少?畏懼之色,她摸了摸毛驢,不疾不徐道:“這九州鬥場,何時為你所有了?”
    這話從她嘴裏?說出,令元善泉更是不爽,元家的東西,不是他的,難道還能是她這個外人的麽?!
    正想說什麽,卻?見?少?女背後有人行來。
    當來人現身之際,原本嘈雜混亂的九州鬥場忽然安靜下來,無論鬥場中?境界不一的護衛,還是自外而來的修士與武者,都整肅了神色,随後鄭重?躬身拜下,口中?呼道:“夫人。”
    來的人,正是元氏如今的家主,九州鬥場的實際控制者,元夫人。
    *
    茫茫雲霧中?,謝寒衣的身體不斷下墜,靈力與神識在這方空間中?都失了作用,雲霧又遮蔽了視線讓人難以?看清周圍情形。
    不知過?了多久,謝寒衣終于看見?了下方起伏山巒,他控制着身形安然落地,還未來得及查看周圍情形,便?聽見?上空有風聲傳來。
    擡頭看見?自雲霧中?墜下的姬瑤時,謝寒衣不免有一瞬怔愣,他心中?驟然湧起股難以?言說的情緒。
    來不及想太多,眼見?姬瑤将要?落下,謝寒衣快步向?前,伸手穩穩将姬瑤接住。
    目光相對?,誰也沒有開口說話,四周靜默,朦胧氣?氛湧動蔓延,不為人知的情愫在暗中?瘋長。
    許久,謝寒衣動了動喉頭,最後卻?只是輕聲道:“阿瑤,這幅卷軸不知有何玄妙,你不必随我涉險的。”
    如今他尚且不知,自己為何會為那幅卷軸吸引。
    在這卷軸中?,他體內靈力被完全壓制,情況其實頗為不妙
    姬瑤淡淡哦了一聲,避開了謝寒衣的目光。
    如今回過?神來,她也覺得自己方才行事堪稱輕率,失了一貫有之的冷靜。姬瑤垂眸,掩去?眼底沉思?。
    周圍再次沉默下來,兩人間氣?氛暗湧,也是在這時,少?女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從高處傳來,打破了這片暧昧氛圍。
    救命啊,好高啊!獸耳少?女雙眼憋着泡淚,頭頂雪白獸耳也被吓得耷拉了下來,看起來頗為可憐。
    看着她向?自己所在的位置砸落,謝寒衣沉默一瞬,随即抱着姬瑤向?後退了一步。于是獸耳少?女便?五體投地,臉朝下地砸在兩人身前。
    還有沒有人性啊……
    獸耳少?女艱難地擡起臉看向?兩人,目光帶着幾分控訴,就不能幫忙搭把手嗎?
    不等她開口說什麽,周圍雲霧湧動,随着霧氣?散開,眼前景象忽然變得開闊起來。
    一聲高昂的嘯鳴響起,鷹隼自空中?劃過?,張開的翅翼幾有遮天蔽日之态,在天光下泛着燦金光芒。
    “這是金翅大鵬……”獸耳少?女爬起身,有些出神地望着鷹隼,口中?喃喃道。
    但早在截天一戰之時,金翅大鵬便?已經滅絕了。
    不止金翅大鵬,高空中?來往的妖族分明有不少?已在截天之戰中?血脈斷絕,不複傳承,如今卻?都現于人前。
    而除了這些能叫她辨出種族的大妖外,雲中?更有無數面目猙獰,形态各異的翼族來往,翅羽掀起的狂風随時都能形成一場風暴。
    強如金翅大鵬,在這些翼族面前也只能淪為獵物,燦金內丹被掏出,他發出聲悲鳴後向?下墜落,傷口處大量血液噴濺,像是下了一場血雨。
    怎麽會……
    獸耳少?女面色多了幾分蒼白:“這些是什麽?”
    姬瑤已經自謝寒衣懷中?落地,看着這一幕,只是平靜開口:“魔族。”
    能将大妖金翅大鵬輕易誅殺的,正是自九幽極穢之地而生的魔族。
    神魔力量天授,不過?兩種力量恰好截然相反。與神族不同,魔族不修功法,只需不斷吸收煞氣?便?可提升實力,也是因?此,魔族的出身決定了他們實力的上限,高階魔族天生對?低階魔族具有來自血脈的壓制,令其難以?違抗。
    不過?即便?是最低階的魔族,也擁有人族與妖族經無數苦修也未必能得到的實力。
    魔族?獸耳少?女怔然地看向?姬瑤,久久不能回神。
    自截天一戰後,神魔兩族便?于十四州中?絕跡,那這裏?是……
    謝寒衣神情顯出幾分嚴肅,他感受着自高處吹來的風,開口道:“這應該是千年前,截天一戰還未發生時的舊事。”
    他們眼前所見?一切,并非真實,只是舊時遺留下的殘像罷了。
    姬瑤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見?河山中?有擎天巨樹連通天地,百仞無枝,有九欘,下有九枸,其實如麻,其葉如芒(注一)。
    那是建木。
    千年之前,建木連通天地,上至神族所居九霄之處,下至魔族所居九幽一地。人族先民經建木往九霄,向?神族求得修行功法,此後方擺脫蒙昧,引氣?入體,得升仙契機。
    只是相比神魔,即便?得入道途,人族還是太過?羸弱,終究只能為神魔奴役。同居十四州上,妖族也難以?逃脫如此命運。
    巨大的煉爐伫立在天地之間,熊熊火焰燃燒,照亮了漆黑天幕。
    下方,無數人族僅以?片布遮身,扛着深灰礦石向?煉爐行去?,肩頭被壓出深深痕跡。他們手腳均為鐐铐所縛,步履沉重?,每行一步便?發出沉悶響聲,神情只見?麻木。
    神魔瓜分了十四州疆域,在其中?降生的人族與妖族,生來便?是神魔的奴隸,就連十四州中?無數仙門宗派也需要?供奉神魔。
    而眼前這些人族,正是在為這片封地上的神族領主鑄劍。
    不遠處,無數妖族化為原形,費力地拖着冶鑄靈劍的靈物向?此而來。
    沉重?礦石自肩頭滾落,中?年男子的身體倒了下去?,他閉着眼,面色發白,呼吸微弱。
    這樣?的動靜引來了周圍數道目光注視,卻?沒有一人上前幫他,這些人族奴隸眼中?只見?一片木然。
    不過?片刻,便?有兩名青年奉命前來,擡起中?年男子,也不顧他還有些許微弱呼吸,徑直投入了煉爐之中?。
    火焰中?傳來一聲凄厲慘叫,卻?沒能叫自己的同族有分毫動容,畢竟,這樣?的事發生得太多,不值得為之生出什麽波瀾。
    這就是奴隸的命運,在失去?作用後,便?只有焚毀一途。
    身為奴隸,他們永遠也無法擺脫這樣?的命運。
    沉沉死氣?籠罩在身周,這些被稱之為人的生靈眼底看不見?分毫希望。如此情景,不免讓人不寒而栗。
    祭壇之上,當無數人族與妖族在屠刀下倒下時,赤紅鮮血浸透了地面,填滿地上紋路,形成繁複法陣。
    魔族石像上泛着血光,無盡氣?運随着萬千生靈的死亡沒入其中?。
    蔥茏山林之中?,數之不盡的人族和妖族奔逃着,只為求一線生機,但在神魔面前,他們注定只能是獵物。
    ……
    謝寒衣曾在書簡中?見?過?建木斷絕前有關人族處境的記錄,但寥寥數行文字,又如何說得盡數千年血淚,當舊時景象現于眼前時,才能知當初人族是處于如何艱難境地。
    姬瑤轉頭看見?謝寒衣的神色,擡手握住了他指尖。
    謝寒衣擡眸,向?她擠出個有些蒼白的笑意。
    他未曾因?姬瑤魔族的身份而對?她有所介懷,畢竟那些殺戮又非她所犯下。
    獸耳少?女的臉色也不算好看,她出身妖族,眼見?自己的同族身處水火,哪怕明知這已是過?去?的事,心中?也不會覺得好受。
    眼前場景忽然變幻,只見?雲霧渺茫的山巅上,宮闕雕欄玉砌,飛檐鬥拱,不似人間。
    衆多修士列坐殿中?,男女老少?,樣?貌各異,風姿卓然。
    謝寒衣并不識得所有人,但其中?,的确有他識得之人。
    坐在上首的,正是蓬萊第一任掌教,道家先賢大能。
    殿中?與他同坐的,還有墨家,陰陽家,法家等一衆先賢,即便?人族境況不堪,他們還是于困頓中?悟得天地至理,功參造化,得無上之能。
    所以?身在這殿中?的,當是人族諸子百家列位大能。
    天下人族至強者,盡聚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