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作品:《堕天后我觉醒了血脉

    第一百八十二章
    姬瑤當然明白東君殘魂話中意思。
    天道之下, 命盤輪轉,在?一切當真發生前,所有被窺探到的未來都只是種可能, 無非發生的可能或大或小。
    而姬瑤能于鎮魔塔中悟步天歌, 無疑是這無數種可能中最為渺茫的一種, 同樣,當年的東君透過時光的長河望向未來, 觀測到這線極微弱的可能。
    如今,最為渺茫的可能成真, 姬瑤悟步天歌,自堕仙臺落入十四?州, 從這一刻起, 她就成了無盡命運中最大的變數, 将?原本最有可能發生的命運軌跡盡數推翻。
    她的命盤,也無人再可測算,包括她自己。
    為所觀測的一線可能,東君選擇自體內剝離殘魂, 千年後, 于此時此地, 她最終等來了姬瑤。
    “你見我是?為何事。”姬瑤未曾廢話,直言問道, 她特意?将?殘魂留此待自己前來, 想必不是?只為了說這幾句話。
    女子并不急于回答, 她張開?手,一縷茫茫雲氣随之自她掌心生出, 哪怕只是?絲縷,也能讓人感受到其中所蘊含的近乎極致的力量。
    鴻蒙元息——
    姬瑤識得女子掌心雲氣是?什麽, 這是?天地本源之力,自混沌中孕育,借其之力甚至可以篡改法則。
    所以當東君殘魂拿出這縷鴻蒙元息時,哪怕只是?極微弱的一絲,也足以令姬瑤感到意?外。
    “昔年我秘入九霄紫微宮,得睹步天歌,也是?在?其中,竊來了一縷鴻蒙元息。”女子輕聲開?口,将?兇險萬分的經?歷随口說來,話中透出的信息,足以令所有聽到的人心神動蕩。
    孤身入神族紫微宮,觀其視作不傳之秘的步天歌,竊鴻蒙元息,還能活着離開?九霄神域,東君之實力,可見一斑。
    不過她也不是?沒有付出代價,薄紗下,女子終于睜開?眼,只見她雙目之中只剩一片空洞,幽沉如深淵,令人不寒而栗。
    這便?是?她于短時間內強行?體悟步天歌的代價,此後千年間,她注定永沒于黑暗,再不見天光。
    但東君并不覺得後悔,因體悟步天歌,她才?能得到藏于其中的那?縷鴻蒙元息。
    “如今,這大約是?除神族所藏之外,天地間唯一的鴻蒙元息。”東君殘魂語氣缥缈,帶着幾許悵然。
    姬瑤默然不語。
    截天一戰前,鴻蒙元息半數掌于魔族九幽氏之手,半數歸于神族。及至魔君九幽觞戰死,魔族潰敗,鴻蒙元息盡收于神族,令其獨得氣運所鐘,甚至能蒙蔽天道行?事。
    正是?借鴻蒙元息,隕落後原該消散于天地間神族才?可瞞過天道耳目,得入輪回重修。
    不過在?神族之內,能動用鴻蒙元息也唯有鈞天氏天帝,便?是?姬氏,也是?因姬明殊是?死在?姬瑤手中,天帝為安撫于姬氏,才?賜下一縷,助其入輪回。
    那?縷雲氣自東君殘魂手中飄起,徐徐飄向姬瑤。
    “收下它吧。”女子輕聲道,“這縷鴻蒙元息于旁人作用有限,對你,卻能有莫大好?處。”
    她既然來了,那?麽往後,便?會用上它。
    女子空洞雙眸中只見望不見底的墨色。
    姬瑤并未貿然接下,即便?她已悟步天歌,也并不能輕易窺探未來,尤其是?有關自己的未來,強行?觀測出的,多?是?謬誤。
    所以她也不知鴻蒙元息對自己會有什麽用,更不會輕易接下。
    她連人族都?不是?,東君殘魂将?鴻蒙元息這等至寶相贈,總不可能無所求。
    一旦接下這縷鴻蒙元息,便?注定會成因果。
    見識過人族之謀,姬瑤自然不會小觑東君,身為人族陰陽家之首,她所謀,自不會令這縷鴻蒙元息有失價值。
    “你想要什麽?”姬瑤問。
    “你會知道的。”女子含笑回道,她的身形逐漸變得模糊起來,像要潰散。
    這只是?一縷殘魂,經?千載歲月,本已接近極限。
    那?麽,她要接下麽?
    沉默良久,姬瑤終于擡手,握住了那?縷鴻蒙元息。
    她最終還是?決定與?人族結下這段因果。
    女子面上笑意?更深了些許,她輕聲道:“這卷周天星辰圖雖損傷嚴重,卻也勝過天下無數星圖,于你手中,也算不負于它。”
    這是?她畢生心血所繪,姬瑤悟步天歌,能為她所用,這卷星圖便?不算蒙塵。
    在?姬瑤面前,東君殘魂向她深施一禮,随後于渺茫雲霧中,那?薄紗覆眼,雙目空無一物的女子,便?盡散成無數靈光,湮為虛無。
    此時,謝寒衣與?獸耳少?女仍處于未知之境,未曾得聞兩人對話。
    “多?謝。”對着空無一物的眼前,姬瑤輕聲開?口。
    九州鬥場,沿環形內牆成一重重樓閣,在?最高處的廳堂中,元夫人坐在?上首,神情淡淡。
    她容貌清麗,不過一個擡眸的動作,都?讓人頓生憐惜之情。
    但就是?眼前狀似柔弱的女子,卻是?元家的家主?,如今天啓城各路地下勢力之首,掌控着天啓城乃至整個大淵境內無數見不得光的産業,世族權貴也好?,三教九流也罷,對她都?要禮讓三分。
    “……事情便?是?如此,那?兩個不知是?何來歷的賤奴竟敢如此戲弄我,還請母親将?卷軸予我!”元善泉站在?女子面前,談起方才?之事,語氣不免有些激動,渾身肥肉似乎也随他說話抖了起來,讓元夫人忍不住別開?了目光。
    他說了不少?,卻絕口不提是?他将?褚秦投入鬥籠在?先。
    雖然喚元夫人一聲母親,但元善泉與?她卻是?并無什麽親緣。
    元夫人本沒有姓,她長于風塵之地,及至費盡手段攀上了先前那?位元家家主?,成為他的妻室,才?被尊稱一聲元夫人。
    那?時候,元家也不過是?天啓城諸多?地下勢力之一,遠遠排不上前列。
    雖然被稱一句元夫人,元家乃至天啓城中,卻無人真的瞧得起這個以色侍人的低賤女子。
    誰也不曾想到,不過幾年時光,元家家主?突發惡疾過世,因他并無子嗣,衆多?元氏族人為了争這家主?之位,幾乎打破了頭。
    也是?在?這時,元夫人接掌了元氏名下諸多?産業,在?諸多?追随者支持下坐上了家主?之位。原來早在?元家家主?在?世時,她便?哄得他讓自己涉足元氏産業,暗中籌謀,及至取其而代之。
    元氏族中自然不平,但都?被元夫人以強硬手段鎮壓,最終二者各退一步,從族中選出了年紀尚幼的元善泉認元夫人為母,做了元家少?主?。
    所以名義上雖是?母子,元夫人與?元善泉卻并無親緣。
    知雨聽了元善泉一番避重就輕的話,起身向元夫人一禮:“夫人,這兩位是?我友人,出手只為救人,并非有意?擾亂九州鬥場,還望夫人諒解。”
    褚秦也連忙向元夫人躬身作禮:“請夫人寬宥。”
    雖然他心裏頗多?疑問,不管是?對知雨的身份,還是?看起來是?凡人,卻吊打元善泉的謝寒衣和姬瑤,但眼下最緊要的還是?應付這位聲名煊赫的夫人。
    随着元夫人淡淡掃來一眼,知雨的心微微懸起,對于元夫人會不會給公離氏一個面子,她其實并無把握。
    畢竟有意?與?公離氏聯合的,是?元善泉及他背後一衆元氏族人,他們的目的,正是?為了抗衡元夫人。
    是?以對知雨的話,元夫人未置可否,反而看向了坐在?自己下首的少?女:“琢兒?,你如何看?”
    玉琢正拿着塊糕點喂毛驢,自從來了天啓城後,毛驢過上想吃什麽便?吃什麽的神仙日子,一身皮毛油光水滑,整頭驢比起在?不思歸時胖了不止一圈。
    聞言,玉琢擡起頭來,容貌形容與?元夫人足有五分相似。
    她是?元夫人在?攀上先元家家主?前生下的女兒?,生父是?個散修,信誓旦旦說要獵來一頭妖獸為元夫人贖身,卻一去不回。
    彼時她境況艱難,不願女兒?落得與?自己一般,于是?長跪于那?位招搖山外門長老面前,終于求得他将?女兒?帶走撫養。
    十多?年後,元夫人終于成了元家家主?,在?穩固了手中勢力後,她立時去信招搖山,說明緣由,希望能與?女兒?團聚。
    玉琢那?老是?喝得醉醺醺的師尊只看了大概,漏了她會派人前來這一節,于是?轉頭将?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思歸令給了玉琢,要她下山尋親,如此恰好?就與?元夫人派來接女兒?的人手錯過。
    對着自己的親女兒?,元夫人的态度分明溫柔了不止一兩分,看得元善泉頗為氣悶。
    他倒不是?真将?元夫人當做母親,只是?她待玉琢的态度,分明是?有意?栽培,将?手下産業交給她來繼承。
    在?元善泉及元氏族人看來,如今元夫人所掌勢力,都?是?屬于元家的東西,斷然沒有讓外人沾手的道理。卻是?全然不顧在?元夫人接手後,元家勢力才?得極速擴張,甚至一躍成為天啓城地下勢力之首,觸角遍及大淵與?周邊諸侯國。
    在?此之前,元氏也不過是?都?城諸多?地下勢力之一罷了。
    所以元夫人想将?手下勢力留給自己的親女兒?,也不是?什麽值得奇怪的事,她是?她在?這世上唯一血脈相連的人,不留給她,難道還要留給元氏那?群蠢貨不成?
    元夫人眼底閃過一絲冷意?,雖然他們是?群蠢貨,有時候還是?會帶來些麻煩,一切還需徐徐圖之。
    玉琢喂着驢,帶着幾分漫不經?心道:“他們說得都?有些道理。”
    “不過,”她陡然轉了話鋒,“阿娘,我想要這幅卷軸。”
    玉琢并未認出姬瑤和謝寒衣,但能給元善泉添添堵的事,她并不介意?順手為之。
    經?三年歷練,她當然不會再像初離招搖山時那?般不谙世事,元善泉及元氏族老幾次三番算計于她,玉琢就是?只兔子,急了也會咬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