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 章 Lady

作品:《眼镜绅士

    颜以沐回头,看见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模样还算周正,就是气色看起来很差,眼下的黑眼圈也有些明显。

    “你好,你认识我吗?”

    前台冲男人道:“谢经理。”

    谢峮挥了挥手,笑着打量颜以沐几秒钟后,见她那张脸上没有半点认出他的异样,主动伸出手,“我是颜小姐的粉丝,仰慕颜小姐很久了。”

    颜以沐礼貌的回以微笑,前台忽然对她说:“小姐,我们魏总监没接电话,您着急的话,要不要自己联系一下他?”

    颜以沐重新看向前台,“你可以告诉我他的楼层,我自己上去找他。”

    前台面露难色,谢峮走到颜以沐身边,“颜小姐,魏滨是我的下属,你找他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和我说。”

    他说着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张名片递给颜以沐,颜以沐接过一看,职级的确在魏滨之上。

    于是颜以沐表明来意:“之前我母亲和魏总监因为误会闹了一点不愉快,我今天是代我母亲来拜访魏总监,想和魏总监解开误会。”

    谢峮眼珠转了转,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挂断后说道:“颜小姐稍等。”

    两分钟后,魏滨风风火火的从电梯里跑到前台,“谢经理……”

    谢峮拍了拍魏滨的肩膀,“颜小姐亲自来拜访你,你还待在办公室不肯下来,多失礼。”

    魏滨还没弄清前因后果,但听谢峮这么开口,又看见他身旁站着位娇艳动人的小美人,想到他平时的作风,立刻顺着他的话道歉:“刚才在开会,实在不好意思颜小姐,让你久等了……”

    颜以沐就是来找魏滨赔礼的,怎么能让魏滨反倒向她道歉,“魏总监你严重了,我是夏蔚的女儿,这次是特意为我母亲的事情来拜访你的,还希望魏总监能够赏脸一叙。”

    魏滨不动声色的看了看旁边的谢峮,谢峮笑了一下,魏滨连忙说:“颜小姐,我今天的确忙的有些抽不开身,要不改天再说吧?”

    好不容易遇到人,改天说不定他就闭门不见了。

    不等颜以沐开口,谢峮便又说:“你忙颜小姐也忙,我给你批假,就今天去。”

    顶头上司发话,魏滨这才点头答应。

    颜以沐看向谢峮,“谢先生有时间的话不如一起?”

    谢峮点头,“颜小姐邀请,我乐意之至。”

    刚走出谢氏大楼,江亚恩就开着车到了,颜以沐连忙给双方介绍。

    但车只有一辆,江亚恩车里还坐了一个人,几个人根本坐不下,谢峮便提出他和魏滨开车,跟在江亚恩车后面,没让人为难。

    颜以沐坐上江亚恩的副驾驶,看见后面陌生的男性,眼神询问江亚恩。

    江亚恩解释道:“公司里最能喝的给你叫来了。”

    颜以沐还正愁等会儿的场合,她那酒量该怎么把人喝服,“还是亚恩你贴心。”

    “对了以沐,你怎么这么容易就把魏滨和他顶头上司约出来了?”

    颜以沐简述了经过,江亚恩听完皱了皱眉,“那个谢峮是不是对你别有用心?”

    “他说他是我粉丝。”颜以沐手搭在车门上撑着头,唇角弯弯,“别有用心的粉丝是魏滨的上司,不是更好办事吗?”

    不怕谢峮别有用心,就怕魏滨那里无从下手,搞定了魏滨的上司,夏蔚的事情也算成功一半了。

    江亚恩闻言忍不住笑出来,有些感叹道:“以沐,你是真的长大了。”

    颜以沐没回话,望着窗外羊城上空的晚霞。

    桃粉的颜色,像少女羞红的双颊,浪漫的诉说着少女那些难以启齿的秘密心事。

    江亚恩提前定好了碧玺楼的包房,谢峮进去后,面色变得有些古怪。

    颜以沐察觉到,“谢先生是吃不惯这家吗?”

    谢峮一低头,就对上颜以沐关切的眼神,那双眼睛漂亮的他心痒。

    他扯出一个和善的笑容来,“没有,只要是颜小姐挑的我都吃得惯。”

    五人入座,菜很快上座。

    包厢服务员为他们一一斟上酒,颜以沐没有一开始就聊夏蔚的事情,而是先聊了些别的,和江亚恩一起先活络了气氛。

    魏滨全程说话很少,基本是谢峮在说。

    而他几乎所有话题都是围绕在颜以沐身上,对颜以沐有意思表现的特别明显。

    “之前看到一篇港媒报道了颜小姐的个人感情,作为粉丝一直没等到颜小姐回应,今天好不容易见到颜小姐本人,不知道方不方便问一句……那则报道是真的吗?”

    江亚恩偏头看向颜以沐,见她脸上笑容依旧,仪态也是落落大方,“假的,我单身。”

    谢峮端起酒杯敬颜以沐,“我想也是,颜小姐一舞成名,又这么年轻,正是事业上升期,怎么会被恋情绊住脚?连我都差点被报道骗了,以为颜小姐要隐退了。”

    他主动敬酒,江亚恩想帮颜以沐挡,被颜以沐在桌子底下拉住了手。

    颜以沐端起面前的红酒杯,和谢峮碰了一下,“事业刚开始,怎么会隐退?谢先生多虑了。”

    接下来一直沉默的魏滨,也主动在往颜以沐身上找话题,谢峮和魏滨一来一回的向颜以沐敬着酒,颜以沐趁机提了一嘴夏蔚的事情,都被魏滨以“一切都好说”,打太极似的又给推了回来。

    江亚恩和她带来的男职员,为颜以沐挡了好几次,挡到最后魏滨拉下了脸,“我是在和颜小姐喝酒。”

    这是摆明了要灌颜以沐,江亚恩板着脸要说话,被颜以沐按住了。

    她微笑道:“我酒量不好,这剩下的半杯红酒是我最后的量了,谢先生和魏总监如果还要敬我酒,那我也真的喝不下啦……”

    女孩子语气真诚,嗓音又动听,既摆出了自己的底线,说出的话又让人挑不出错来。

    如果听的人还要继续敬酒,那还真的成了他们的不是了。

    谢峮见好就收,放下酒杯没再继续,魏滨自然是跟着他的态度行事。

    颜以沐坐在位置上缓了几分钟,还是觉得头晕脑胀,从位置上站起来,“我去下洗手间。”

    江亚恩陪她一起,示意留下来的男职员,照顾一下剩下的客人。

    “怎么样,好点了吗?”洗手台前,江亚恩帮颜以沐顺着背。

    颜以沐没有想吐的感觉,“我就是头晕想睡觉……”

    江亚恩把她扶到洗手间外的座椅上坐下,“你坐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拿解酒药。”

    颜以沐点了点头,江亚恩前脚刚走,她面前不多时便多了道黑影。

    她仰头,谢峮正站在她面前,从下往上的角度,让她莫名感觉一丝熟悉。

    谢峮从头到脚的打量颜以沐,不仅脸蛋比几年前更娇艳动人了,身材曲线也更让人血脉偾张了。

    他几年前便看中的美人,现在更是长成了令男人魂牵梦绕的尤物了。

    他笑了笑,“你还真是到现在都没认出我。”

    颜以沐精致的眉心微蹙,“我们以前见过?”

    “五年前,Apollo私人会所。”谢峮好心替颜以沐回忆,“我碰了你一下,年鹤声不仅让我当众下不来台,还让我去蹲了少管所,断了我从政的路。”

    颜以沐勉力坐直了身体,闻言有了几分清醒。

    谢峮看她神情没变,倒觉得有些惊讶,“我还以为颜小姐会像五年前一样,会委屈的哭成泪人,继续去找年鹤声告我的状。”

    走道上监控一应俱全,颜以沐丝毫不觉得害怕,“没有那个必要。”

    “是没有那个必要,还是你现在已经被年鹤声玩腻了丢了,就算你现在去抱着他的大腿求他,他也不会再管你的事?”

    在谢峮看来,年鹤声就是颜以沐唯一的倚仗,夏蔚的事情在他们这群人眼里根本算不上事情。如果颜以沐现在还背靠着年鹤声这颗大树,吹吹枕边风,撒撒娇哭一哭的事情,年鹤声一句话就能帮她解决,颜以沐又怎么犯得着亲自来和他手下的一个总监赔礼道歉?

    颜以沐没说话,浓密长睫垂下来,半遮住那双小鹿眼,看上去显得格外乖顺。

    落在谢峮眼中,就是被他说中了心事,无言以对。

    他弯下腰,两手撑在颜以沐座椅的把手上,近距离的看着她那张漂亮脸蛋,“年鹤声玩腻了你,我对你还有兴趣。跟了我,你继母的事情,我让魏滨一笔勾销。”

    离颜以沐越近,谢峮便越觉得心猿意马,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她的脸,高跟鞋的鞋跟一脚踹在了谢峮小腿上,疼的谢峮往后连退几步,狼狈的摔在了地上。

    颜以沐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震怒的谢峮,慢吞吞的吐出一个字:“滚……”

    谢峮捂着腿站起来,咬牙切齿的正要破口大骂,安静的走道上突然响起了皮鞋踩地的脚步声。

    谢峮顺着脚步声,看清来人是谁后,瞬间白了脸。

    年鹤声身着深灰色的长款风衣,里面的黑色衬衣熨烫平整,领口的扣子开了两颗,显得有几分慵懒,只是此刻他那张英俊的脸上只有寒意。

    走道内顶灯明亮,柔和光影落下来,照到他左耳上那颗耳钉上,黑曜石透射出凌厉的冷光,如同他身上散发的摄人气息,令人胆寒。

    他余光扫过谢峮,落到椅上的女孩身上,淡声道:“第二次了。”

    对他的女孩出手。

    谢峮害怕的咽了咽喉咙,“……我什么都没对她做。”

    “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年鹤声伸手抚开挡住女孩侧脸的卷发,“没听见她让你滚?”

    谢峮慌不择路的掉头就跑,这和他的预想完全不一样,年鹤声这副模样怎么看都不像玩腻了颜以沐,反倒像是比五年前更加在意了……

    脸颊被带着一层薄茧的大掌轻抚,颜以沐缓慢的抬高头,在有些昏花的视野里,看清了这只大掌的主人。

    年鹤声面无表情的注视她,“你宁愿找一个曾经欺负过你的男人帮忙,也不愿意向我开口

    ?”

    颜以沐别过头,躲开年鹤声的触碰,双臂撑着椅子扶手用力站起来,一手扶着走道的墙,慢慢往外走。

    年鹤声冷声,“颜以沐。”

    颜以沐恍若未闻,走出碧玺楼,秋夜的凉风迎面吹来,让她当下便打了一个寒颤。

    外套落在包间,她穿着单薄的雪纺荷叶上衣和只遮到大腿根的包臀裙。

    两条纤细的腿暴露在夜风里,冻的她意识都清醒了几分,人却还是头重脚轻,脚下的台阶差点踩空,整个身子被人从身后牢牢抱住,这才没摔下去。

    颜以沐低头看见环在自己腰上的手臂,轻声说:“你松手。”

    年鹤声将颜以沐从怀里转过来,正对着自己,“为什么找谢峮?”

    颜以沐仰起那张被酒意染红的小脸,费力的望着年鹤声,“……不找他我难道找你吗?”

    年鹤声正要开口,却听她又说:“年鹤声,找你帮忙是要付出代价的,我知道。”

    “你要的代价我给不起,我也不想再欠你任何的事情……”

    年鹤声最厌颜以沐永远想和他划分界线,“你找谢峮难道他就会无条件帮你吗?他看中你什么你难道不清楚吗?”

    “清楚啊,他看中的不就是和你看中的一样吗。”颜以沐像是连站着都费劲,两只手紧抓着年鹤声胸前的衣料,语气慢慢的说:“成年人的世界,找任何人帮忙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个道理是你教会我的,我怎么会忘……”

    所以她明知道找谢峮帮忙需要付出什么东西,她还是去做了。

    年鹤声当下只觉心头涌起愤怨,“你情愿去求谢峮,也不肯依赖我跟我服软?”

    “颜以沐,在你心里我是不是一点都不值得你信任?”

    他的质问,也不知是哪一个字眼刺激到了颜以沐,女孩那双澄澈的眼眸里霎时热意翻滚,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往下落。

    “年鹤声,我信任过你啊,可是结果是什么呢?”

    欺骗,妥协,强迫。

    十七岁的颜以沐,曾经以为年鹤声会是那个她可以无条件信任依赖的人,可是年鹤声用他的行事告诉了颜以沐,他不是。

    “你要我向你服软,不过是想从我这里拿到你想要的东西。这一点上你和谢峮没有任何区别……”

    年鹤声面色阴沉,“我和谢峮不一样。”

    颜以沐红着双眼问年鹤声,“哪里不一样?你想说你比谢峮更喜欢我吗?你

    对我的喜欢是什么样的呢?年鹤声你只在乎你自己的感受

    你从来不管我是怎么想的

    我是什么意愿……”

    “你永远都是那个把什么都要控制在自己手上的人

    和你在一起你知道我像什么吗?”

    “我就像一个必须听你话顺从你的洋娃娃

    你想怎么对我都可以

    我只不过是你的玩物

    ?)

    一个不需要任何想法的玩物……”

    这些话压在颜以沐心头好多年

    若非今天这场醉酒让她失了清醒

    她不会在年鹤声面前提及。

    她想笑着说出这番话

    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狼狈

    但眼里的泪止不住

    哽咽声也停不下来。

    四年过去了

    她以为她早就可以在面对年鹤声时

    能像年鹤声对待她那样的风轻云淡

    可是她好像还是做不到。

    年鹤声这个人早在她心里生根发了芽

    她可以在任何人面前装出一副变成大人的成熟模样

    可是唯独面对年鹤声

    她仍然觉得自己幼稚的一如从前。

    年鹤声怀里的女孩哭的梨花带雨

    却没有放声大哭

    而是抓着年鹤声的一点衣服

    用细柔的嗓音

    小声的啜泣呜咽。

    委屈的连哭声都不敢放开。

    胸前的衬衣被她温热的眼泪浸透

    沉默了许久的年鹤声

    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心房处

    让她的耳朵去听自己的心跳声。

    “从来都没有把你当玩物。”年鹤声长睫半掩

    挡住凤眸中翻涌的情愫

    “可是你一直都不肯回应我

    我只是想把你握的更紧一些。”

    颜以沐半醉半醒之间

    耳畔处传来强有力的心跳声

    一声大过一声

    强烈的炽热的

    好像要透过她的耳膜

    传递她身体里的每一个角落

    让她听清他的心声。

    怀里的女孩哭声渐渐停了

    年鹤声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脱下身上的风衣

    披到她肩头后

    就人打横抱起来。

    法拉利早已候在街口

    后座车门也已被助理打开。

    年鹤声抱着颜以沐走过去

    身后传来肖逸文的喊声

    “Viktor

    等等!”

    肖逸文看了一眼年鹤声怀里的颜以沐

    表情很不好看。

    年鹤声先开口:“点解冇帮佢?”

    肖逸文知道他说的是为什么没帮颜以沐的继母

    肖逸文反问道:“你两年前为了佢差点死喺英国!我点解还要帮佢?”

    年鹤声搂紧怀里的颜以沐

    像是害怕她被吵醒

    让她更加贴紧自己的胸膛

    “两年前嘅事情和佢冇关系

    系我自己判断失误

    你唔好把佢牵扯进嚟。”

    肖逸文烦躁的在原地啧声

    更多的却又是无可奈何。

    年鹤声抱着颜以沐上了车

    法拉利汇入车道。

    怀里的女孩睡的并不安稳

    年鹤声让人拿了毯子盖在她腿上。

    她感受到暖意

    双腿蜷缩起来

    乖顺的往年鹤声的怀里又钻了钻。

    年鹤声拿出随身的方巾

    轻柔的为她擦拭脸上的泪痕。

    熟悉的清淡冷香飘进颜以沐的鼻尖里

    她却不知怎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年鹤声低声哄着:“别哭。”

    又垂首

    更加细致的为她拭泪

    听见她细若蚊呐的断续梦呓:“不要对我……是洋娃娃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