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作品:《弄堂来了个白富美[年代]

    周光赫呆愣着,无数个字在眼前打转,在耳边“嗡嗡”直叫,他却没办法将这些字重新组成句子,理解其中的意思。

    “你听到了没有?”

    周局长看着他,疑惑皱起眉头,“怎么回事?你是之前压根就不知道这些事?是小姑娘有意瞒着你?”

    “不是。”

    “她没有。”

    周光赫依然处于混乱之中,但听了大伯伯的话,却下意识为水琅辩解。

    这是心底的声音。

    来自于这段时间的相处,水琅对他,对大姐母女的真心,也来自于水琅给他的感觉。

    她是不屑于隐瞒与欺骗。

    “那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我......”

    周光赫一张口,发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完全没了来之前的自信。

    除了水琅的名字,他一无所知。

    他也不知道是哪里出错了,水琅怎么突然就不是他战友的妹妹了?

    “我知道。”

    周局长识人无数,自然听出侄子这话之下的倔强与毫无底气,没急着反驳,又问道:“那你知道她父亲是谁吗?”

    周光赫:“.......”

    他不知道,完全回答不出来。

    “她父亲就在这里上班。”

    周光赫惊讶抬眸,“谁?”

    “你不是知道吗?”

    周局长看他又没声音了,一脸被雷劈了的样子,也不逗弄了,“她父亲是邬善平,是住房保障部门的主任,有个继母,在工商所上班,叫申琇云,还有个妹妹,一个弟弟,妹妹邬琳琳也在这里上班,是临时工。”

    周光赫顿时又被天降神雷劈了。

    这不是前几天他抓到所里,关了一夜的一家人?

    居然.......

    是他老丈人???

    “不过。”周局长翻了翻档案,“这家人就住在水慕晗原来的洋房里,双职工干部家庭,生活条件在沪城属于上乘,而你娶的小姑娘,十五岁就被送去北大荒下乡,近十年没回来过,这两人不是没有能力把人调回来,关系,不好说。”

    关系肯定不好。

    否则结婚都没通知,这么久了连见都不去见。

    但是大伯伯说的意思,没这么简单。

    周光赫脑子虽然还不完全清醒,却已经恢复思考了。

    “

    小姑娘母亲?”

    “去世了。”

    周局长说的很平静,“在提篮桥监狱,用磨尖的牙刷柄戳破自己的喉咙。”

    周光赫眉心皱紧,整个人因为这句话彻底回神,“这样的背景,小姑娘父亲,没受一点影响,还能在房产局上班?”

    周局长端起茶杯吹了吹,“别人有觉悟。”

    周光赫喉咙瞬间感觉被一根磨尖的牙刷柄戳进去了,浑身毛孔发麻,心脏紧缩,在那个年代长大,自然懂简简单单的五个字之下,是什么样的惊涛骇浪。

    “大伯伯,你今天找我过来,是不是小姑娘的背景,不好到房产局上班?”

    周局长没说是,也没说不是,“我听说你结婚结的很仓促,正好卡在你复原转业,户口转调回城的空隙里结的婚,也就是说,你的结婚对象没有经过部队政审,等进了公安局,你又已经结婚了,今天叫你过来,就是想问问你,知不知道自己娶了啥样的人。”

    周光赫喉间的窒息感不但没退去,反倒越来越严重了。

    “是个大麻烦。”周局长轻叹一声,将杯子放回桌子上,“她突然从北大荒跑回来,一定是收到了一些消息。”

    “什么消息?”

    “一批知识分子已经回城了,国家有意恢复待遇并做出补偿,与此同时,其他曾被下放的黑五类,也已经进入登记阶段,水慕晗就这么一个独生女,勇气可嘉,但孤立无援,结果难定,过程凶险万分哪。”

    周光赫往前走了两步,“大伯伯......”

    “看来你们是有感情了。”周局长打断他的话,“看来,这小姑娘确实聪明。”

    “不是的。”周光赫不知道这场婚姻究竟是怎么会变成这样,但非常确定小姑娘不是大伯伯想的那样,“她不是这样子的人,大伯伯,小姑娘是有能力的人,你.......”

    “你脑子现在糊涂。”

    周局长再次打断他,“你先回去搞搞清楚,找回理智,再来跟我讲,这不单是你的事体,懂吧?”

    周光赫咽下后面的话,非常明白,如果让大伯伯帮忙,以后就是分不开的关系了。

    确实得要慎重。·

    也确实需要赶紧回去先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再次拨通北疆军区团支部传达室的电话。

    “请帮我喊下徐江接电话。”

    北疆天气仍然恶劣,断断续续几次,终于同徐江通上话了,那边顿时传

    来激动的声音:“我还以为你不把我当兄弟了呢!”

    周光赫:“你在瞎说什么,咱们俩什么关系。”

    “那就好,那就好,老周,我听团长说你也结婚了,好哇,我就知道以你这样的样貌人品,不可能找不着对象!”

    一听这话,周光赫心凉了半截,仍然不死心追问一句,“你是不是认过义妹?”

    “啥?干妹妹?我哪有那玩意!人家躲着我走都来不及,谁会认我当哥。”

    周光赫:“.......”

    “老周啊,我妹子这事,着实对不住你啊,我也没想到她去沪城不是找你结婚,是带着孩子追小白脸去了,你结了婚我就放心了,祝你们白头偕老,早生贵子啊!”

    这话是彻底放到明面上了,再没有任何可能性了。

    他确确实实是认错人了。

    周光赫举着电话一动不动,对面早已因为北疆天气断线了。

    脑子里在回忆,他是怎么认错人,又是怎么会稀里糊涂就结了婚的?

    他从小就严谨谨慎,没想到人生最大的事,成了他人生最大的荒唐。

    水琅知道吗?

    窗外走过来一男一女,邹凯走在前,邬琳琳捧着饭盒跟在后面。

    “同志姓周?”

    周光赫脑袋“嗡”地一声炸了,混乱的线突然扯开了死结。

    邬琳琳,邬善平与申琇云的女儿,水琅的妹妹。

    “我女婿是你们治安队的队长!”

    耳边又传来一道声音。

    他来之前,治安队唯一有队长称号的是邹凯,邹副队长。

    周光赫放下电话,脚下生风快步走了出去。

    “好啊你们,背着我,将了我一军!”

    邹凯站在树下,脸上被树荫蒙住阴影,双眼布满红血丝,眼神藏着极深的戾气与不甘。

    “不是这样子的。”邬琳琳被他的样子吓住,下意识道:“我不知道这件事,我一直在催我妈去找汽油票,我不知道他们怎么会去找了邹伯伯和楚阿姨,我真的不知道。”

    “你不知道。”邹凯将烟头摁在树上,用力转着圈,将过滤嘴摁到变形,“你天天跟你父母待在一起,你干什么吃的?你以为让我父母点头,你爹妈就能如愿了?做梦!”

    “邹凯,你别生气了。”邬琳琳很怕,但大着胆子上前,轻轻搂住他的后背,学着母亲柔声细语,可怜道:“你升职是很重要,但我爸妈说的也没什么错,眼下最重

    要的已经不是你的工作了,是我们两家的未来,你就把陈卫赶紧放了吧,我妈那边还等着他.......啊!”

    邬琳琳正说着突然尖叫一声,背对着她的邹凯被吓得一激灵,一转过头,就看到周光赫不声不响站在旁边,眼神比他还阴戾,死盯着他看。

    邹凯飞快梳理刚才说过的话,确定没什么大不了的,再飞快梳理邬琳琳说过的话,觉得也没透露出什么关键字眼,表情才放松,“周队打哪过来的?这是怎么了?心情不好?”

    周光赫扫了一眼邬琳琳,“你们是什么关系?”

    这质问的语气,听得邹凯与邬琳琳顿时后颈一凉,回想刚才应该没在大庭广众之下做什么过于亲密的行为,只是搂了一下,应该不算什么大不了的。

    但邹凯怕周光赫故意整他,抓着一点小辫子不放,即便心里已经不想承认了,这时候还是道:“我们是未婚夫妻关系。”

    “什么时候成的未婚夫妻?”

    “周队,你这,是在搞审查?”

    周光赫目光愈发阴沉盯着邹凯。

    邹凯打从心底冒着寒气,有种莫名的预感,今天周光赫是真的来整他的,还是不要给对方留把柄的好,“老早订亲了,好几年了。”

    邬琳琳听到邹凯当着人面,承认她的身份,心里开心坏了,“对,我们很早就订亲了!”

    周光赫:“订亲之前交过对象没有?”

    “你这管的有点宽了吧?”邹凯看了看四周,“这还在院子里,说起来也不算是公共场合,我们未婚夫妻,她抱一下我,不至于吧?”

    “我没有!”

    邬琳琳发现周光赫脸色明显不耐烦了,慌忙回道:“我们之前都没乱搞过对象。”

    周光赫目光转看向邬琳琳,“你是不是有一个姐姐?”

    邬琳琳面色顿时白成一片,“那不算!只是两家人口头上的娃娃亲,没有正式见面,也没有吃正式订亲饭,我们不一样,我们是正式的!”

    邹凯一听他提起前未婚妻,心里也跟着直打鼓,不知道周光赫这是什么意思,立马强调:“我们是光明正大,我以前也不存在娃娃亲,除了邬琳琳,我没有跟任何人订过亲。”

    “对对对!”邬琳琳发觉自己说错话了,脸色更白,忙着补充:“我是说我的娃娃亲,不是邹凯的,我们是头婚!”

    邹凯暗瞪邬琳琳一眼,以前为了那些东西,觉得邬琳琳听话好把控,娶了当老婆也没差到哪里去。

    经

    过邬善平和申琇云背着他去找他爸妈,邬琳琳却没有及时通风报信,再看她现在真的到事头上慌张的样子,顿时觉得就算为了那些东西,也不能真的娶这样的人当老婆,否则迟早有一天,他会被她害死。

    两人的强调与补充,将此地无银三百两表现地淋漓尽致。

    周光赫看着邹凯,耳边不断回放着水琅的声音。

    “同志姓周?”

    “同志姓邹?”

    周和邹,来回跳跃,周光赫很希望这句话里的字是指周,但也很清楚,那是邹。

    水琅原来想结婚的人,百分之九十九是邹凯!

    “治安副队长,公共场合非但不以身作则,反倒大言不惭说这没什么,丝毫不尊重女同志名声。”周光赫无视邹凯难看的脸色,看向邬琳琳:“你不但不反对,还帮着他说话,你们俩思想存在严重腐化问题,回所里把毛选思想抄写一千遍。”

    邬琳琳眼睛瞪大,毛选一千遍!

    这会把手都抄断了吧!

    邹凯口吻不客气:“周队,你这就过分了吧?”

    周光赫冷哼一声:“那就让街道居委,给你们做思想改造。”

    “不要!”

    邬琳琳慌忙大叫出声,去街道居委,她的名声才是彻底坏了,“我抄!”

    邹凯比谁都清楚这个道理,盯着周光赫,咬牙道:“我抄!”

    “晚了。”

    周光赫对着旁边偷听的人招了招手,“这两人冥顽不灵,分别送到户口所在街道,讲清楚情况,除了接受居委思想改造,手抄一千遍毛选也不能少。”

    “是!周队!”李华敬礼,“走吧,邹副队长。”

    “我不要——”

    邬琳琳绝望痛哭大喊,“我不要去,我就在派出所抄一千遍毛选!我不要去啊!”

    “闭嘴!”

    邹凯的眼神,恨不得把这个未婚妻给凌迟了。

    刚才还在想娶了她,迟早会被她害死,万万没想到来的居然这么快,还没娶,就已经被连累名声了

    “周光赫!”

    邹凯看着周光赫的背影,像是要把这三个字咬碎,“你等着,有你被我抓住小辫子的一天!”

    周光赫走到大厅,遇上刚被放出来的陈卫。

    “带去审讯室,我亲自审问。”

    陈卫被关了两天,才刚见到外面的太阳,就又被关起来。

    -

    下午,一台缝纫机送到了周

    家,是水琅用别人硬送的票子,到国营商店买来的。

    主要是把布票送到外婆家,才发现外婆没有缝纫机,都是用手缝制衣服,当机立断去搬了一台回来。

    傍晚夕阳洒满周家天井,客厅饭桌上摆着收音机,里面放着沪剧《盘夫索夫》,腔调婉转悠扬。

    宋阿婆带着老花眼镜,坐在缝纫机后面,双脚来回踩着踏板,台面上的针上上下下收动,一条黑色的袖子从针脚下抽出来,收边收的很完美。

    水琅坐在门口,脚边又是一圈木花,正在用前些天剩下来的边角木料做一些小东西,首先做了三个小板凳,手上正在坐的是花架,总共三层,可以放九个盆栽。

    大丫和二丫已经在小板凳下面写了数字。

    大丫是“1”,二丫是“2”,三丫是“3”,现在已经坐在上面了。

    两个大的帮妈妈一起理着荠菜,三丫拿着奶油饼干,递到小舅妈嘴边,让她先咬一口。

    周光赫走进家门,看到的就是这幅岁月静好充满烟火气的画面。

    如果是往常,一定已经不受控制扬起笑容,不待思考犹豫地直接进到画面里。

    但今天,他却推着自行车,站在门口看了很久,一动不动。

    “小舅舅回来了!”

    “站那跟画一样。”水琅抬头看着男人,“你不进来,等着我们出去请你吗?”

    周光赫搬着自行车踏进门,“买缝纫机了?”

    “我的票,你的钱。”水琅视线从他身上,看到自行车上,“你没去食堂去菜场了?”

    “从食堂大师傅那里换的排骨。”周光赫拎着一斤排骨走到水琅身边,“外婆,太阳落山了,看得清楚吗?我帮你把缝纫机搬到灯光下面去吧。”

    “看得见,你忙你的。”宋阿婆做衣服的时候,完全看不出是要七十岁的人,眼疾手快,拿起剪刀剪掉线头,一件黑色翻领对襟外套就做好了,“水琅,试试看。”

    “我去洗个手。”

    水琅将做得差不多了的花架拎到一边,走到水池边用肥皂洗了手,将新做好的外套穿在身上,“很合身,好看吗?”

    “好看!”

    “小舅妈穿什么都好看!”

    “黑色都能穿的这么好看!”

    周光赫很承认外婆说的这句话,黑色外套穿在小姑娘身上,衬得皮肤比平常白了几个度,人白了之后,五官更显娇楚,收紧的腰盈盈一握,明明是老干部风,死气沉沉的外套,硬是让她

    穿出活力来。

    就像是录音机里正放着的《盘夫索夫》里的兰贞。

    这个故事与他们的婚姻有点相似。

    只不过身份对换了,按照剧情,水琅该是里面忍辱负重的男主角曾荣,他该是女主角兰贞,但实际性格上,水琅才更像是兰贞。

    周光赫想到了懵懂的初中,班长将家里的无线电偷偷带到学校里来听,当时放出来的就是《盘夫索夫》。

    他还记得男同学们说,泼辣娇蛮的兰贞实在太可爱了,知道丈夫的血海深仇,包容理解丈夫,因为丈夫能够跟父兄翻脸,去大闹赵家厅堂,方方面面,简直就是梦中情人,完美老婆。

    周光赫不止一次觉得娶到水琅这样的老婆很幸运,但从未去深思过。

    现在,不知道是不是知道了有可能很快就失去,水琅的每一样好,都比之前更清晰地一一浮现在眼前。

    大姐的笑脸,逐渐有气色的皮肤,干净合适的新衣服,精心设计独一无二的轮椅,最主要的是状态,状态与之前天差地别。

    三个丫头也是一样,碎花衬衫,白袜子,攀扣小皮鞋,扎得整齐地双马尾辫,浑身散发着雪花膏的玉兰香气。

    最主要的是神态自信,没有一丝怯懦,不像过去一样成天自卑埋着头,躲闪旁人的视线,害怕跟人对视。

    就连外婆,眉宇间也不再是愁苦,而是知足,由心向外散发出的欣慰,甚至可以说是幸福,与他刚从北疆回来看到的人,同样是天翻地覆。

    这一切,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他发现压根不记得。

    为什么不记得?

    因为这一切都是因为水琅的付出而改变。

    水琅从来没有提及过,哪怕是自己所做过的任何一件事,她都没有提及过。

    而他。

    这些本来难以一朝一夕解决的负担,他除了给了一些钱票,发现并没有再付出过什么,一门心思全都扑在新岗位上了。

    而即便是新岗位,水琅也为他考虑并解决了难题隐患。

    而她自己,更凭本事让三家好单位争抢。

    周光赫此时此刻,很想对曾经的那群男同学说。

    我找到了比你们梦中情人还要完美的老婆。

    “你干嘛呢?”

    水琅看着电灯下周光赫的眼睛,“你是在哭吗?”

    “什么?”周光赫将袋子里的排骨倒进搪瓷盆里,“莫名其妙。”

    “你才莫名其妙。”水琅踢了

    踢地上的搪瓷盆,“你昏头了吧,把荤菜倒在洗脸盆里。”

    周光赫:“........”

    看着水琅一脸嫌弃的样子,周光赫端起盆,“我等下用开水焯两遍,保证洗得干干净净。”

    水琅点头,“你不累啊?怎么突然想起来买菜回来烧了,还有,你今天回来够早的,本来外婆说烧荠菜年糕给我们吃呢。”

    周光赫抬头看着她,“想烧糖醋小排给你吃。”

    水琅眉头一挑,笑了,“那就辛苦你了,糖醋小排搭配荠菜年糕刚刚好。”

    “水琅,你是不是后天去房产局上班?”

    外婆突然出声,“这块蓝布也留给你做衣裳,我衣裳多呢,用不着做。”

    “还不确定,许副局长还没来消息。”水琅走到外婆身边,“说好给谁做的,就给谁做,外婆,你怎么又变了。”

    “那给光赫做吧。”

    宋阿婆笑看着小外孙,“光赫,给你做好伐?”

    周光赫回神,“不用,外婆你穿,小姑娘说给你做,你就做吧,不要再反对了,新缝纫机好用吗?”

    “好用,做起来快得不得了。”宋阿婆珍惜拿着手上的蓝布,“小姑娘好,人大方,脑筋灵光,缝纫机刚买来还不会用,看我做了一件,人家就把过程学会了,大丫身上这件就是小姑娘做的。”

    大丫连忙站起来,理着身上的碎花衬衫,“还有呢绒外套,也是小舅妈做的,做得特别好看。”

    周光赫笑看水琅,“手艺这么好,哪天给我做一件吧?”

    “以后有了布票再说。”水琅挥了挥手,又去说服外婆,让她把蓝布做自己的衣服去了。

    没看见周光赫被以后两个字,一瞬间刺痛的表情。

    宋阿婆把最后一件衣服做成时,周光赫把晚饭也做好了。

    糖醋排骨,荠菜炒年糕,南瓜蒸红枣,另外周光赫又去天井里的花坛,拔了长好的青菜,炒了一盘蒜泥青菜,放到水琅面前,知道她最爱吃绿色蔬菜。

    “大丫,把这份南瓜蒸红枣和这一小碗糖醋排骨送去隔壁亭子间,交给奶奶。”

    “二丫,把这份荠菜炒年糕,送去前面石副厂长家,交给汪阿姨,她下午说要吃。”

    大丫二丫各自端着搪瓷玩,分头行动。

    周光赫洗了手,坐到平时吃饭坐的老位子上,看着水琅分着饭,忙得热火朝天,嘴角不自觉浮现笑意,“下次......”

    “什么?”水

    琅看着话说一半,突然不说了的男人,“下次什么?”

    “没什么。”周光赫接过年糕,“外婆,你是知道水琅喜欢吃手指年糕?”

    “大丫说的。”宋阿婆坐在正位上,“我才知道小姑娘不喜欢吃一片一片的,特地去买了手指年糕。”

    “奶奶,我妈喊你回家吃饭了!”

    小阿毛缩在门外面,露出半个头往里看。

    “太婆在这边吃了。”三丫坐在椅子上回头,看着小表舅,身后有小舅妈在,她再也不怕他了。

    这下反倒小阿毛怕三丫了,头都没敢露完全,听到回复就要跑了,结果一转头就撞在了大丫和二丫身上,摔了个大马趴,趴在地上看着走过来两个跟以前完全不一样的丫头,整洁干净又好看,还香,顿时脸一红,爬起来跑走了。

    二丫疑惑问姐姐,“他怎么了?”

    大丫摇了摇头,“快进去吧,都等着我们呢。”

    糖醋排骨,酸酸甜甜,仿佛又回到了结婚办酒的那一天。

    水琅好多天没吃了,一块接着一块,连着吃了七八块觉得有点甜腻了,才过了嘴瘾,看向旁边一块不吃,盯着自己看的人,“我脸上是不是有电影在播放?”

    “电影?”周光赫突然来了兴趣,“我们晚上要不要去看电影?”

    水琅停住咀嚼,左腮鼓着,突然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周光赫心头一颤,肩膀瞬间僵直,手上筷子夹着年糕,还举在半空。

    “不烫啊。”

    水琅对比自己的额头,还以为是这两天让他睡在地上,真的冻着了,“那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

    周光赫将年糕缓慢放进嘴里嚼着,等嚼完了,“我记得你有两张晚间场的电影票,我们等下去看吧。”

    “我有吗?”

    “有,人民电影院,七点半场次。”

    “怎么我有的东西,你比我还清楚。”

    周光赫笑了,“你跟人换东西的时候,我一直坐在旁边看着,当然记得。”

    “你晚上没事?不用再出去巡逻了?”

    “今天不去,我们去看电影。”

    “你想去就去呗。”水琅也记起来了电影票,是黄金场次,直接去排队都很难买得到,“可是就两张。”

    “你们小夫妻俩去。”周卉笑着道:“我们白天都出去逛一天了,晚上早点睡。”

    三丫立马配合地打了个哈欠。

    饭桌上顿时响起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