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32

作品:《春日沼泽

    汤杳和闻柏苓这段感情,开始得并不令人意外。

    最初那两天,她自己还有些没适应这种身份的转变,再加上闻柏苓有工作要忙,她自己这边也要上课、备考、兼职,好像除了偶尔通话,生活并没有太多的变化。

    反而是陈怡琪有些杯弓蛇影。

    陈怡琪是遇到过欺骗的,吃饭防噎走路防跌,总想着在最开端,摸清所有事的吉凶祸福。

    汤杳课余时间要兼职,很忙。私底下陈怡琪和吕芊孙绪他们一起吃饭时,出于关心,也问了吕芊和孙绪他们对汤杳这段感情的看法。

    孙绪当然是对汤杳的恋爱不看好,撇撇嘴:“汤杳一看就是那种特别认真的姑娘,她谈恋爱肯定不会是在玩,你们说的那人条件,家里那么不一般,往长远了想,总感觉不靠谱......”

    他的观点是:

    “我是不知道那个闻柏苓的家人到底怎么样,但我见过很多京城这边的本地家庭,出于各种原因反对子女找外地户口的对象。”

    “我们拆迁才几l个钱啊?就这样,我奶奶都不怎么同意我找外地的女生谈恋爱呢,那个叫闻柏苓的,家里难道就能同意吗?”

    吕芊抬手给了孙绪后脑勺一下:“你少在这儿唱衰,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是不是?”

    “我没有......”

    陈怡琪也有点坐不住:“我不知道是怎么了,越想越担心,怕小汤杳被欺负。”

    “你那是PTSD,别总自己吓自己。”

    说完,吕芊又用眼睛斜孙绪:“你是不是惦记着呢?盼着汤杳这感情不顺利?”

    食堂里人来人往,一股油烟气。

    孙绪嘴硬:“我可没有啊!不是你们问我看法的么,我这是就事论事。”

    “那你刚才还说,要和我俩去接汤杳下班?”

    “我找汤杳说正经事。原定过两天拍视频的一个模特毁约,不给我们拍了。这不是连着找了几l个都不太行,还没汤杳好看——”

    说到这里,孙绪明显感觉到吕芊意味深长地看了自己一眼。

    孙绪整颗头都红了,语速加快:“——我就琢磨着问问汤杳愿不愿意拍,只是露个脸,都不用说话。”

    “你们两个啊。一个有心理阴影,创伤后应激;一个是心怀鬼胎,别有用心!”

    那天吕芊警告陈怡琪和孙绪,让他们没事别总给汤杳传播负能量。

    “如果哪天闻柏苓惹哭她,

    我们再去劝。”

    可人家两人感情好得很。

    别说哭了,汤杳恋爱之后,天天笑得像朵花。

    在吕芊他们三个吃过饭的当天晚上,汤杳在阳台接了闻柏苓的电话。

    接到一半,汤杳推门进来——

    她脸上浮着绯红霞云,新洗过的头发蓬松地在头顶绕了个丸子苞,捂着手机问吕芊和陈怡琪,闻柏苓想请宿舍的她们一起吃个饭。

    “明天晚上行么,大家有时间么?”

    陈怡琪拿出了娘家人的气势,明天下午课结束得明明很早,也要故意做出一种拨冗出席的感觉,和吕芊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双双仰起下颌,高傲地说:“看在汤杳的面子上,我们挤挤,还是有空的。”

    汤杳被她们逗笑,鼻子都皱了,甜滋滋地和闻柏苓汇报:“她们说有时间。”

    请客那天,闻柏苓没有簪星曳月的繁复配饰,依然是简洁利落的穿衣风格。

    他坐在汤杳身边,主动帮姑娘们倒了茶。

    室友放狠话,说闻柏苓,你可不许欺负汤杳,不然我们两个和你没完。

    闻柏苓都好脾气地浅笑着点头,“好”。

    其实汤杳也不知道为什么闻柏苓会突然请室友们吃饭。

    是在餐食过半时,她才听他提起,过两天是她生日,知道她们室友们之间感情好,想代汤杳和宿舍长请个假。

    闻柏苓为人一点架子都没有:“把汤杳借我一天,宿舍长答应么?”

    吕芊故意说:“那得问问汤杳生日想和谁过。”

    汤杳很为难。

    然后就听见吕芊“啧”了一声:“同窗三年,比不上男人,竟然没有第一时间选我们,今年不给你过了!”

    说是在生日那天带汤杳在外面,可生日前一天晚上,汤杳刚结束帮孙绪的拍摄,还没卸妆,已经看见手机里闻柏苓的信息。

    她之前和闻柏苓说过自己所处的位置,他的信息只有一句——

    “我在楼下等你。”

    这次的拍摄是帮某个小品牌的原创服饰做预告,汤杳衣服还没换,穿着中式长裙,跑到窗边,推开窗子往下望。

    傍晚的风吹动碎发,汤杳撩起发丝,发现闻柏苓的车果然就停在楼下。

    不知道已经等了多久。

    她着急要去见他,换了衣服,又拔下头发里的塑料簪钗饰品,和孙绪他们简单打过招呼,背起书包匆匆就跑了。

    “我先走啦——”

    闻柏苓正靠在后座玩手机,车门忽然被拉开,汤杳快乐地扑进来,跑得气喘吁吁。

    “怎么累成这样?”

    闻柏苓帮她整理散乱的头发,逗她,是不是你们老板压榨你,我上去和他干一架?

    “不是的。电梯在十九楼迟迟不下来,我怕你等太久,就跑下来了。”

    这姑娘总有让人为她心动的本事。

    挺单纯、挺没有心机的人,怎么说出来的话,就能这么招人稀罕呢?

    闻柏苓把人拉进怀里,松垮地拥着:“跑了几l楼?”

    “七层,下楼梯没有上楼梯累。”

    汤杳脸上的妆还没卸,眉目温婉。

    她看着闻柏苓:“可是你怎么会突然过来的?”

    “过来接你去个地方。”

    书包太占地方,她背着书包像沉重的龟壳,在还算宽敞的车内空间里摘掉。

    闻柏苓帮她把书包拎到一旁,随口问了句里面都装了什么,这么沉。

    “都是书。”

    汤杳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上半身越过他,去摸书包的拉链。

    天气已经暖了很多,零上十几l度的天气,汤杳也不再穿厚厚的毛衣外套,换了薄款。

    刚才下来得急,外套塞在书包里。

    她身上只有短款卫衣,这样伸长手臂的动作,露出一截细腻白皙的皮肤,纤腰楚楚。

    她对闻柏苓毫无防备,还在奋力去拉开书包的拉链,长发垂落在他手背上,毫无察觉。

    这样悉悉索索半天,汤杳终于从书包里面拿出两袋卸妆湿巾。

    之前给她化妆的小姐姐说,用这个就能擦掉防水的彩妆,眼妆要多敷一下,等个十几l秒、半分钟的再擦。

    想到刚才闻柏苓的问题,她从书包敞口里拎出某书的一角,给他看。

    是那天在会所吃早餐时,那个和闻柏苓谈论投资的男人推荐的,英文版金融类书籍。

    “我在图书馆找到了这个,借回来看看......”

    闻柏苓把视线从她腰间移开,短暂扫了眼书名,有些心不在焉,说那个朋友是有些好为人师的臭毛病,不用太放在心上。

    “学习兼职这么累,还有时间看这个?”

    “鲁迅先生不是说过的嘛,‘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挤一挤还是有的。”

    汤杳知道她和闻柏苓他们擅长的领域不同,倒也没有想要以己之短,攻彼之长。

    只是不希望自己在他们身边时,显得过于腹笥甚简,好歹能听懂他们聊天的内容,哪怕一点两点呢。

    “我先卸个妆。”

    “嗯。”

    卸妆湿巾按压在右眼,停了几l秒,汤杳才察觉到闻柏苓的不对劲,转过头,用仅剩的一只眼睛看他:“不是说带我去个地方么......”

    “等你卸完妆。”

    闻柏苓完全没有要去前面开车的意思,睫毛慵懒地垂着,目光很深,始终落在她身上。

    看得汤杳脑子都昏沉了。

    她思维出现卡顿,想问闻柏苓,又不是需要她来开车,为什么要等她卸完妆才能走。

    但这问题没出口,已经有了答案。

    这款车在内饰上是选了星空顶的,那些灯饰像繁星,在头顶尽职尽责地发光。

    他在璀璨星空下凑过来,轻轻捉住她的手腕,挪开她按压在眼睛上的手和湿巾,偏头吻她。

    这是商业区的街道,没有坐落着电影院和购物中心的主街喧嚣繁华,但在星期五的晚上,也还是来来往往,总有人经过。

    他的手沿着衣摆探入,汤杳闭着眼睛,听见偶尔飞速经过的车轮声、鸣笛声,有些紧张:“闻柏苓......”

    “贴了防窥膜,看不见里面。”

    闻柏苓虽然这样说,却也没有再做什么,揽着她的腰抱了她一会儿:“走吧,先去吃饭。”

    这天的饭吃得很慢,聊天,品餐前茶,品菜,品餐后甜点,吃过晚饭,已经将近十点钟,而餐厅离学校的距离实在有些远。

    汤杳有种预感。

    ?殊娓)

    她知道闻柏苓今晚不会送她回宿舍。

    他们都是成年人,汤杳心里也有些猜想,觉得自己明白这个晚上会发生什么。

    可她没想到,闻柏苓带她去往他的住所之一,进门没有直奔主题。

    而是掐好了时间,像变魔术似的,先送了她一朵荷花。

    荷花仍然开得不应季,却很美。

    闻柏苓在她诧异时,看了眼手表:“刚好十一点钟,生日快乐,小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