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王刘向是否有心造反，刘彻并不关心，他只是要借题发挥，削去淮南王的部分封地。

    毕竟，势力过大的诸侯王，其存在本身就是个错误。

    想到此处，刘彻满口答应金俗，承诺一周内就会派官员前往淮南王府问罪刘迁，给她出这口恶气。

    “皇上，你对我真好~”

    金俗感激涕零，一个劲地抹眼泪：“外面的人都以为太后仙去，我这个太后长女从此什么都不是，哪知道皇上您始终把我这个姐姐记在心上，姐姐……姐姐……”

    “当日，太后看中淮南王的才华，以为将金娥嫁去会被好好对待，谁承想……由此可见，坊间传闻多有夸张，真实的人品要长久接触才会看出来。”

    “皇上所言极是。”

    金俗用力点头附和刘彻，心里想的却是：淮南王府敢欺负我女儿，这回就让你们好看！

    虽然她早收到消息知道淮南王夫妻有谋反之心，女儿留在淮南王府难保不会被牵连，因此长期以来都希望女儿能和淮南王世子和离然后归家，但是——

    和离也应该是我女儿主动不要你儿子，而不是你们一家人合起伙来羞辱我女儿！

    怨念之余，金俗甚至开始迁怒皇后卫子夫。

    她觉得，当日如果不是皇后卫子夫在太后面前推荐淮南王世子，太后就不会将金娥嫁入淮南王府，金娥也不会有今日的羞辱。

    这么没见识，活该你贵为皇后依旧失宠！

    想到此处，告状成功的金俗一脸得意走出未央宫，在宫道上与窦太主的马车擦肩而过。

    ……

    馆陶此次进宫见皇后，目的是带小公主外出游玩，让长门宫的女儿可以见到心心念念的小公主。

    此时，皇后卫子夫正在听阉人复述两个孩子在上林苑的表现，得知刘据骑着侏儒小马在刘彻和诸大臣面前表现得落落大方，顿时笑逐颜开，但紧接着，她的笑容就因为便宜女儿刘娇的优异表现有了微妙。

    “陛下当真如此夸赞小公主？”

    “奴婢在旁边听得真真的，不仅皇上夸赞小公主聪慧非常，有不输男子的气魄，卫将军也……”

    “弟弟说了什么？”卫子夫追问。

    “将军说小公主天资聪明非比寻常，可惜生为女儿身。”

    “什么！”

    卫子夫面色大变。

    宫人不解：“殿下，您……”

    原来，四公主刘娇是长门宫陈废后的孩子这件事即便在后宫也没几个人知道，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刘娇是刘据的龙凤胎妹妹，哪怕是伺候卫子夫多年老人也只当四公主是皇上在宫外的露水情缘所生。

    偌大的长安城，除了刘彻和卫子夫，只有卫青、馆陶长公主等少数几人知道刘娇的生母是长门宫那位。

    正因如此，当卫子夫因为刘娇得到刘彻和卫青的一致高评价而色变时，眼前的宫人才露出惊愕不解神色。

    “没什么！没什么！”

    卫子夫尴尬一笑，让宫人将准备好的糕点和甜汤给才回宫的孩子们送去。

    此时，甘蔗、甜菜之类的制糖原材料植物还没有传入中国，博望侯张骞历经十二年在元朔三年（公元前126年）归来时带回的西域的葡萄、核桃、石榴、无花果等水果植物是只在上林苑小规模种植的奇花异树。

    即便贵为皇子公主，刘据等人日常能吃到的甜食依然非常有限，水果无非是本土甜瓜、苹果、梨、柑橘、桃，糕点甜汤的甜味主要依靠蜂蜜以及食材本身蕴含的清甜。

    连绿豆糕这种后世随处可见的吃食也因为绿豆是最近才从西域传过来的作物、绿豆糕需要大量的加糖而此时甘蔗还未传入中原等原因，即便在宫廷也只有少数人认识绿豆，懂得如何将绿豆烹饪制成食物

    李令月对此颇为不满。

    她知道西汉时期的生活相较于她前世所在的大唐是贫穷困乏的，但她没想到连宫廷饮食都差那么多！

    难怪史书对张骞通西域这件事的评价如此之高，没有张骞通西域带回各种植物种子，日常连黄瓜、大葱、胡萝卜、大蒜、绿豆、香菜……都吃不上。

    但就算如此，我现在也……

    李令月越想越郁闷。

    她现在格外想念乳酪酥山，还必须是那种外形晶莹剔透，巍峨多姿的，周围装饰着用蔬菜水果雕刻的红花绿树，装在黄金盘中，远看像洁白瑰丽的雪山，入口却无比甜糯滑腻，如甘露融化在唇齿间……

    [想吃乳酪酥山吗？向祈愿交换系统许愿吧！只要一枚指甲大小的金子就让你如愿以偿。]

    脑海中，沉寂多年的神秘声音突然响起。

    李令月闻言，先是愣住，随后缓缓想起自己重生前后遭遇的那些离奇事，尤其是关于祈愿交换系统的部分。

    [条件一，只有完全属于你的物品和真心爱你的人才会被系统判定为可用于交易。]

    [条件二，你每次向系统提出祈愿要求时，系统都会列出具体的交换代价，如果觉得代价太高，不能讨价还价，但可以取消交易。]

    [条件三，祈愿交易次数没有限制，它会一直存在，直到确定你身上再也没有能拿来交换的东西]。

    既然如此，我不妨先用一枚金饼交换乳酪酥山试试。

    打定主意的李令月随便找了个借口甩开宫人，躲到隐秘无人处，手握金饼，正要和系统交易——

    “小公主！小公主！你在哪里！皇后殿下让奴婢带您见窦太主！”

    外间传来女官紧张的呼喊。

    窦太主？

    馆陶长公主？

    废后陈阿娇的母亲？

    时隔多年，她找我做什么？

    李令月心头困惑，掌心的金饼跟着“叮当”落地。

    女官闻声进入，连哄带骗地将小公主带到皇后和馆陶长公主跟前。

    ……

    站在皇后卫子夫和馆陶长公主面前，李令月忍住困惑，毕恭毕敬给长辈行礼。

    馆陶本就对女儿陈阿娇充满愧疚，如今见女儿所生的公主小小年纪出落得如此可爱大方，眉眼更是像极了阿娇幼年，不由地悲从中来，险些流出眼泪。

    卫子夫见状，让小公主坐在馆陶身旁，与馆陶亲近。

    李令月依言来到馆陶身边，还未坐下已经被馆陶抓着柔嫩小手反复打量，越看越喜欢，越看越心疼，眼泪彻底控制不住：“娇儿，娇儿……你……你……”

    馆陶的声音有些哽咽。

    卫子夫担心她一时情绪失控说出真相，急忙打断道：“窦太主，小公主才从上林苑回来，衣服上还有泥巴呢。”

    “小孩子身上有泥巴不是很正常吗？”

    馆陶不爽地白了卫子夫一眼。

    虽说导致废后的巫蛊楚服事件与卫子夫无关，但只要想到眼前这个女人是废后事件的最大既得利益者，女儿费劲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孩子如今也归在她名下，馆陶就没法喜欢卫子夫，甚至认为卫子夫如今的失宠是她抢夺刘彻的爱的报应。

    终有一天，你也会被刘彻废掉皇后之位，结局比我女儿更悲惨！

    暗暗诅咒着，馆陶拿出一袋金丸和一把表面镶金嵌玉的弹弓：“娇儿，喜欢吗？”

    “弹弓和金丸？”

    卫子夫愣住：“这不是公主该玩的东西。”

    “皇后确定？”

    馆陶心头冷笑，面上不动声色：“我曾不止一次听皇上说，四公主性格豪迈有英雄气，比皇长子更像他小时候。”

    “四公主如今的性格确实有几分男孩气，但她现在虚岁才五岁，兴许过几年就——”

    “人的天性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馆陶将弹弓和金丸塞进李令月手中：“玩的时候小心点，可别伤着自己。”

    “谢窦太主。”

    李令月礼貌道谢，手抓弹弓，腰系金丸袋，便要拿内苑的鸟雀试手。

    卫子夫看着小公主如男孩般灵活顽皮的身影，心中越发庆幸四公主是女孩，否则，以皇帝对她的喜欢，必定将她列为太子候选！

    窦太主也看出了卫子夫的微妙，笑问道：“皇后有烦心事？”

    “本宫贵为皇后，所生皇子是皇上的长子还是后宫目前唯一的男孩，弟弟身为将军更是建功赫赫，我能有什么烦心事？”

    “王夫人。”

    馆陶笑盈盈地说道：“我听说王夫人近来梦熊有兆。”

    “什么！她什么时候怀上的！怎么没人告诉本宫！”

    卫子夫大惊。

    馆陶道：“怀孕这件事，王夫人暂时还没有告诉皇上，我会知道此事只因给她诊脉断定怀孕的御医和我的董郎是好友。”

    堂邑侯陈午过世后不久，馆陶就公开了和董偃的关系。刘彻对此毫无意见，去馆陶家做客，还示意馆陶让董偃出来作陪。

    馆陶大喜，趁机将董偃引荐给刘彻。

    董偃这个人虽然毫无政治才华，却有一副好皮囊，又擅长奉承，常随武帝去上林苑驰逐射猎，身边更聚集了大群擅长斗鸡、踢球、赛狗、跑马等武帝喜爱的玩乐项目的家伙，在宫里宫外都很有面子，对后宫的稀碎事也是了如指掌。

    因此，得知王夫人怀孕消息来自董偃，卫子夫顿时信了九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