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第二个火葬场

作品:《我修合欢后他们都疯了

    练星含反应过来后,几乎是第一时间就举起了那黑长袖,恶狠狠擦拭着唇部。

    这不是第一次被她戏弄了,因而他胸膛剧烈起伏几下,又慢慢趋于平稳。

    竟像是习惯了的样子。

    总管公公:“?!”

    我谭金喜不习惯啊我的祖宗们!!!

    作为近前第一红人,总管公公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就算是娘娘跟侍卫偷情,为了报复陛下,还把人侍卫的裤子塞到龙床底下,就着颠鸾倒凤,这种事情他都见多了,他还以为自己锻炼出了最强大太监的无畏大心脏!

    但这一刻,总管公公的心态还是崩了。

    我,登真国最强大太监,今日就要断送职业生涯了!

    谭金喜脸上表情切换多次,都切不到一个正常合适的水准,着急得快哭了。

    好在那两位主儿,都把他当不存在似的,只有他们的眼中钉。

    “……”

    总管公公:感觉逃过了一劫。

    但又感觉劫难才刚刚开始。

    练星含讥讽道,“这老货生出你这样的逆女,当真是三生有幸。”

    ?!

    还敢嘴硬是吧。

    阴萝拧紧那一条擦身的秽巾,黑葡萄剩余的水分被她指缝挤了出来,淅淅沥沥地滴落。

    少年男妃单手抓着那一根床柱,淡紫色的血筋爆成一片,在一种惊人又羞耻的颤栗中,他臂膀脱了力,眼看着就要扑进病榻里,他手腕猛地一扭,硬生生搭嵌在那万寿纹的床围子里,硌得筋骨发疼。

    练星含弯着腰,垂着头颅,如同一株被强制爬架的青乌葡萄,根穗颤得不停。

    而他背后,腰后,则是驮着一座小玉山,似要将他压垮,侵吞。

    阴萝没有看见,魔种脸上的杀意简直无法掩饰,还泛起一种莫名的粉紫色的羞恼。

    他跟姐姐被抢进后宫来,虽然老登真王不敢辣手摧花,但也会水滴石穿,用周围的人不断影响她们姐弟。比如就有教人事的姑姑,竟然教导他男子如何承宠,最常见的,就是眼下这种,被人从后头抱着快活!

    那一天练星含恨不得杀光殿上所有活物!

    而这一刻练星含恨不得抠烂元幼平这小畜生那惹事的嘴!

    练星含宁愿她像之前一样,罚跪,抽鞭,冷嘲热讽,也好过这种,这种!

    元幼平去死啊啊啊!!!

    偏偏当事人,半点都没体会他的水深火热,反而还吧唧了下嘴。

    练星含:?!

    你还吧唧嘴?你还吧唧嘴?!

    你把我当什么了?!

    说实话,这是阴萝尝的第三条舌本。

    这狗杂种心肠乌黑,但口腔里的活物,是纤细的、小巧的,但冰冷,且微微带点桃花毒。

    她还怪喜欢的呢。

    蛇蛇有一个保持得非常好的习惯,任何猎物在进入她的蛇腹之前,她都会探索一下猎物

    的舌本,在修真大界,舌本又被称为敏宫灵根,是最敏感的心窍,阴萝只是抿一抿,就能知道猎物的形态,色泽,气血盛衰,肺腑虚实。

    以及全身偏向什么滋味。

    那九根狐狸是偏向甜的,那种甜不是糖味儿的甜,而是草木根茎储存无数年份后,被咬破后迸溅出来的沛甜。

    毕竟他是一头爱吃素食的狐狸,要不是被阴萝带着吃鸡,他是不愿意去碰这种带毛的荤食。

    而她的死对头,那只带了毛的凤凰呢,是一种热刺刺的滚烫,好像瞬间就能烧起来,把她烧得尸骨无存。

    这两个舌本都算是热性的,阴萝今天可算尝了条凉的,高兴得眉头飞扬。

    阴萝在飞黄殿这边玩得正好呢,忽然——

    “咝咝。”

    寝宫里滑进了一条小青蛇,缠上了阴萝的脚踝,宛若一只半闭合的水汪汪的青蛇镯。

    总管公公面皮微微抽搐。

    第一次他可能会尖叫,但千八百次后,他就没什么表情了,甚至还能辨认出——

    喔,今日来的是碧青姬呢。

    他们王姬属相蛇,天生也与蛇亲近,因而蛇蟒这种阴冷细长的活物,不知不觉竟也成了他们登真国的一种祥瑞象征,尤其是一些世代居住在蟒林的人家,更将蛇母奉若神明,要知道八王姬降生之前,蛇类在登真并不受欢迎,被视为不详与灾难。

    而八王姬降生后,战争开始走向不败的胜利,家家户户供奉蛇母,越幼的,越活泼的,越像八王姬性情模样的——

    他们认为越神,供奉得就越虔诚。

    说来也奇怪,他们登真国的蛇蟒都跟外边的不一样,竟还真的高高兴兴接受了供奉,从那些千年死寂的密林泥沼里出来,不怕人,还亲人,就是嘴儿有点挑,哪怕都沦落到要饭的地步了,不好的还不吃,就像是八王姬一样,仿佛天生就是他们的祖宗!

    八王姬八岁那一年,端蒙道闹起了蝗灾,也不知道那边的人怎么想着,竟挖了一处蛇窝,恭恭敬敬供起了蛇母,怕他们镇不住,特意花费重金,求了八王姬身边的一条石灰蝰蛇去坐镇。

    结果你猜怎么着?

    蝰蛇果真跟祖宗一样娇气,非要上好的肉食供着她,上好的美男抱着她,当然她也能干,带着她的子子孙孙吃光了飞蝗,还就在端蒙道落户下来,此后的每一年,丰收不断,端蒙道百姓因此受益,外出游学都恨不得带上一条灰蛇母护身。

    现在端蒙道的特产都变成了蛇头护符。

    还怪抢手的呢。

    总管公公的香囊里就夹带了一枚,险些没掏空他小金库。

    总管公公宁可信其有,就壮着胆子问好,“奴婢请碧青姬安。”

    祖宗养的蛇可会仗祖宗势了,你不得罪还好,得罪了那是床上有蛇,床下有蛇,你出恭了还能看见那缝隙里闪烁着阴冷的蛇瞳。

    她不吃你,就是要活活吓死你!

    碧青姬竖着一双莹绿色的蛇眸,冲着他扫了扫头,算

    是招呼了。

    有时候总管公公都分不清八王姬脚脖子上的是镯子还是真蛇,宫里面进了蛇,他们也不敢打死,只能尖叫着捉起来再放生。

    除非是那种祸害了人家性命的蛇,在王姬的允许下可以先斩后奏,其余的蛇蟒他们是动也不敢动,生怕哪一条是从王姬府里溜出来放风的心肝蛇肉肉,他们一棍下去可能送的是自己的命。用王姬的话说,八百年前蛇鼠是一家,说不定就是他们转身投胎的老祖宗呢。

    他们:“……”

    祖宗的话就是他们的天!

    而碧青姬的到来,并没有缓解此时的紧张气氛,反而落入了另一层的沸海。

    ——元皇后犯胎神!

    惊胎!

    早产!

    出血!

    蛇蛇危险眯眼。

    还这么巧!她前脚刚离开神元宫,后脚就出了事!

    八王姬稚甜美艳的面容瞬间阴云密布,总管公公心惊胆跳,直觉是发生了什么惊天祸事。

    我的天爷呀,这一天天的,这么闹下去,九条命也不够耗啊。

    阴萝细指抓住魔种的细腰,指甲嵌进肉里,在他耳旁一字一顿道,狗杂种,我警告你很多次了,你可以冲着我来,冲老头子,冲我舅舅,都没关系,但是,要是让我元慈恩发现,你动了我母亲跟妹妹,你绝不会想知道,我折磨你这种有骨头的贱种能有多少手段。?_[(”

    硬骨头双眼乌漆漆的,只是冷笑,并不答话。

    “笃笃——”

    阴萝摔开了人,骑上骏马在禁内飞驰。

    因为她一贯的行事作风,阻拦她的人并不多,但有些时候呢,你越是紧急,事情就越不如你的愿。

    阴萝驰到太医院,本想抓起那个最富盛名的保胎圣手,却被告知她先一步去良妃宫里诊平安脉。

    而次一等的,同样被各宫娘娘叫去,好像生病发热呕吐起麻疹的,都集中在了这一天。

    阴萝环视一圈,很快发现——

    女医皆外派!

    留守在太医院的,都是一些年轻的、对妇科跟接生都涉猎不深的男医。

    聪明蛇蛇还怎么能想不明白的呢?

    ——她被全后宫的娘娘背刺了。

    “好,好,娘娘们,年关还没到,这份大礼送的,真是好啊。”

    平常不显山显水的,给她乖了十七年,在这种紧要关头,就悄无声息捅了她一刀。

    难怪爱咬人的狗都不叫呢。

    男医们战战兢兢,生怕自己被盛怒之下的八王姬鞭成稀烂,却不料这马背上的小祖宗,只是清清凌凌笑了一声,竟然比往常更加冷静从容。

    他们更害怕了。

    剩下的男医,阴萝也没放过,她前后各夹了一个,翻身放马,其他人就让腿着走,她撂下一句,“我不管你们怎么到达神元宫,违反宫禁都不要紧,我来兜着,但两刻之后,我见不着人,我让你们去拜见你太奶祖宗。”

    “驾—

    —!!!”

    此时神元宫再不复之前的平静安详,而是鬼魅环绕,血光冲天。

    原本为元皇后预备的三个经验女医,同一时间竟是上吐下泻,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元皇后身边的第一女使银竹急得泪花狂飙。

    “碧青姬还没找到殿下吗?!娘娘,娘娘快坚持不住了啊!!!”

    只是顷刻,宫外响起了马蹄之声,她如见神光,连滚带爬跑出去。

    “殿下!殿下来了!娘娘有救了!!!”

    银竹呜呜痛哭。

    阴萝腰间缠着的白练烈鞭解了开来,没有平日的讲究,而是粗暴蛮横缠住半边手臂,那暗红倒刺勒得那一身养尊处优的嫩肉都出了血,而谁敢拦她路途,不管是好的坏的,兜头就是一鞭狠的,血肉淋漓,落了一地星星斑斑的血梅。

    阴萝就是这样闯进来的,用了不到两个呼吸。

    身后哀叫连天,堆叠成血海炼狱,两名男医更是被她薅着头皮硬扯进去,也不敢喊疼,矮着腰跟这姑奶奶狂跑。

    “怎么,怎么是男医……”

    银竹蒙了,慌忙抱住阴萝的腿,“殿下,殿下不行啊,怎么能让男医接生,娘娘的清白会不保的啊,不行,不行,我不会让你们进去毁掉娘娘的——”

    殿下年纪小,还未开荤,可能不清楚怎么接生的。

    别看老登真王成日笑呵呵的,但他对女子贞洁一事看得比谁都重,宫中的男医看诊,都得金丝断脉,更别说让男医给宫妃接生了,若非登真女医实在稀少,顾不过来,恐怕男医根本不会出现在这禁庭后宫中。

    是,老登真王现下是瘫了,可谁知道他会不会好?而且这男医接生一旦传出去,娘娘会遭受怎样的流言蜚语,银竹简直不敢想!

    可她根本也没想到,阴萝连想都不给她想,她一脚就把她踹翻在地,银竹心窝紧疼,好半天没爬起来。

    八王姬目光森冷,“若非看在你忠心耿耿份上,耽误母亲救治,今日我要你小命。”

    她转头也踹了那男医两脚,“愣着做什么?大小都要保住!哪一个保不住了,你们也不用留了!”

    什么保大保小的?根本不会有这么选项!

    阴萝最是霸道,她既要都要!

    银竹不敢喊疼,她擦了擦眼泪也跑了进去。

    “好疼,好疼,儿,我的儿啊,我的儿——怎么还没来!!!”

    元皇后也陷进了湿淋淋的被褥里,脸色竟然是青白的。

    阴萝握上她的手时,元皇后也看到了前来接生的男医,一个比一个局促,她闭了闭眼,并没有阻止他们,而是冲着阴萝艰难说,“若母亲真的,啊,真的撑不过去了,那是母亲的命,不要怪罪女医,她们只是被当成了权柄者的棋子!”

    “答应母亲,不要,不要为难……”

    但她的亲闺女破天荒的,软薄的唇角没有翘起,一丝笑容也欠奉。

    在这溢满血腥的产房,昏暗的烛光照得她稚幼眼眉似乎滴出

    一种诡墨来。

    那水冷冷、活泼泼的水桃瞳,分明是明媚圆润的,此时交错着一种乌暗蠕动的红光,她像元皇后小时哄她睡那般,轻轻拍着元皇后那绵软无力的手掌,说出的话轻软又天真。

    “母亲放心,我不会为难他们的,我甚至不会为难任何人,只是,你跟妹妹在另一边难免寂寞,我会让参与这次事情的蠢货,让他们的九族,都去陪你们的。”

    “至于女医?她们在您最需要的时候不在,那学得再好,又有甚么用呢?既然救不了您,我想这天下,医者也不必存在了呢。”

    男医们顿时头颅一紧。

    元皇后悚然一惊,哀求道,“慈恩,你不能这样做!”

    “我能的呀母亲,蛇蛇最没有心肝了,蛇蛇也最会迁怒啦。”阴萝俯下身腰,轻轻轻吻元皇后那汗珠滚落的额头,“所以您为了自己,为了妹妹,更为了天下人,请您,平安走过这一道鬼门关。”

    元皇后这一胎发动得又急又快,到后半夜,血崩不止。

    “殿下,殿下,我们真的是尽力了,可是,可是……”男医惊恐无比,“可是大娘娘,没有求生意志了啊。”

    元皇后昏了。

    而银竹仿佛发现了什么,指着一面墙壁,惊惶地大叫起来,“是,是鬼……不,是淞公子,淞公子来接娘娘了!”

    她娘那个在外面游学掉落悬崖一命呜呼的白脸小情郎?

    阴萝立即看过去,在床榻的另一边,暖光溶溶的石壁上,赫然出现一个青年的身影,他的动作是连贯的,竟然朝着床榻上昏迷的元皇后伸出了手,仅是一个呼吸,被褥里也伸出了一只手掌的濛濛虚影,纤纤的,带着根玉镯,跟元皇后的腕上圆镯一模一样。

    紧接着,出现了婴儿的乌黑小手。

    银竹流下了眼泪,“这是,这是娘娘的魂体吧,还有,还有小殿下的,淞公子……娘娘……终于团聚了……”

    团聚什么?鬼门关团聚吗?

    阴萝若是普通的凡人王姬,只怕直被这一招真糊弄住了,没看见银竹都开始磕头道别了吗?

    阴萝没有犹豫,她扯下了自己的血红色抹额,在银竹等人愕然的目光中,甩到了那鬼公子的脖子上,狠狠打了个死结,她一脚踩在墙上,双手抓着抹额的两端,环住鬼公子的脖根,往后凶狠一勒,“二十四阴宫都是老娘的掌中物,你算个甚么东西,敢抢姑奶奶的人?!”

    “别投胎了,原地魂飞魄散吧!!!”

    她手腕使出狠劲,一段段缠着抹额,越缠越紧,越缠越细,墙壁上的鬼影发出尖利的叫声,不复之前温润如玉、衣冠整齐的青年模样,变得崎岖又凄厉。

    救命救命救命!!!

    鬼声响彻禁庭,引得众人骇然看向生产的神元宫。

    “哗棱!哗棱!哗棱棱!!!”

    阴萝抹额两端皆系着一枚玲珑金球,里头的灵蛇苏醒过来,疯狂卷动铃舌。

    “哗棱!哗棱——棱!!!”

    鬼公子的头颅被阴萝硬生生绞断,咕噜噜滚了下去,就这样阴萝都没放过他,脚跟碾碎这一团黑漆漆的阴影。

    黑影消散之前,断断续续发出一两声悲鸣,但细听竟没有怨恨,还有淡淡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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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儿……果真威风……护好,你娘,妹妹……小心……小心……”

    阴萝:?

    怎么回事,我头顶又多了一个爹?

    还有你说话能不能别学人话本,说到一半儿就断气!

    阴萝嫌弃不已,但好在随着鬼影消失,元皇后又渐渐苏醒过来,成功诞下一女,这新出生的九王姬一出来就哭惨了,阴萝被后宫背刺,正烦着呢,抬手拍了她小屁股一下,她也不哭了,眼睛还没睁开,就跟猴儿似的,咿呀呀呀钻进阴萝的胸口讨要食物。

    ?!!!

    我都是要吃奶的蛇蛇呢,哪里有这玩意儿?

    阴萝又拍连她肥润润的小屁墩儿一巴掌。

    九王姬:?!!!

    我可能不是好婴儿,但我姐真不是个人!

    元皇后早产还被男医接生一事根本瞒不住,第二日就传得满城风雨。

    阴萝让元舅舅不要阻止,她倒要看看,这一下能网到多少魑魅魍魉。

    在雾台礼佛的兴太后也起驾回宫了。

    她先是探望了一下中风的儿子,便带着一队黑纱遮身的人马,浩浩荡荡往神元宫来,这途中又遇上了后宫诸妃,她们在表示对姐姐的担忧,以及对宫内闹鬼的害怕之后,也跟着兴太后去拜见元皇后。

    兴太后没有太大意外。

    只是人群里站了一对格外耀眼的孪生姐弟,衬得粉黛都失去了颜色,她不禁微微蹙眉。

    到神元宫,下辇。

    元皇后生育一场,气血亏空,戴着兔绒防风抹额,病恹恹躺着,九王姬就在床边乱爬乱叫,那活溜溜的劲儿,很不像命薄的早产儿。

    她们暗叫可惜,昨夜鬼魅袭人,居然是母女均安!

    但又想想,元皇后产出两女,竟无一子,怕是要断绝后路了。

    只是没等后宫诸妃高兴起来,那混世魔王的八王姬赤足,散着一头黑沉沉的厚乌发坐在绣墩上,手腕缠着一根鲜红欲滴的额带,撩了下浅桃色的眼皮。

    “母女均安,让娘娘们失望了。”

    竟是没什么笑的模样。

    良妃心中就是一突。

    昨天她请走了最合适的女医,这笔硬帐怕是得算到她头上了,但想着她底牌也不少,略微安心,面上就装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若我知道,若我知道姐姐会提前发作,怎么也不能叫走沈圣医啊。”

    其他娘娘同样是哭了起来,这个说孩儿生病,那个说身子不适,眼泪都要淹了神元宫。

    银竹脸上气愤,但主子都没说话呢,她也就死死憋住。

    练星含站在姐姐旁边,目光不经意落到那邪恶滔天的王姬的身上,她似乎是一夜未睡,那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眼尾泛起了皱粥的

    红。

    似乎察觉到有人打量她,她瞟来一眼。

    往常是戏谑的,恶意跟笑意交融,令人心惊,但今天,她不带任何捉弄,没有感情,冷冷看着他。

    厌且烦。

    他抿了抿唇,似是刀尖被刺了下。

    兴太后有心想说阴萝衣冠不整,不成体统,但从前打交道,她就没占过便宜,何况她那不是亲儿子的老登真王都被她气到瘫痪,兴太后也就不自找麻烦了,她止住了自己的说教,给诸妃解围,“最近祸事连连,定是妖鬼作祟,得做一场法事才好!”

    “劳烦灵媒大人了!”

    也不等其他人同意,那一队人马穿着祭祀服饰,当场就在神元宫跳起了大神。

    “日落西山喔……龙归沧海喔……”

    大灵媒是个面色黝黑的老妇人,牙齿都涂成了黑色,她神神叨叨,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忽然怒目,尖声,“不好!此地灾星现世!祸国殃民!”

    兴太后露出惊色,恭敬地问,“我等该如何?”

    大灵媒直指东南方,“福星助世,可惜,她正承受牢狱之灾!”

    良妃低低惊呼,“那不就是咱们的……新王姬吗?”

    阴萝:?

    行,懂了。

    锦鲤buff又启动了是吧。

    阴萝哪里还不明白,元皇后早产只是一个由头。

    一是想腹死胎中,掐断王爵降生,免得抢占帝位,二是鬼魅一事,引得信佛的兴太后捞出江双穗,最好还把灾星的头冠给阴萝戴一戴,到时候她要是真登极了,各地闹一闹灾事,鼓动人心反叛,不就是一举两得么?

    兴太后顾不得了,激动无比,“快,快把福星放出来——”

    这吵吵嚷嚷间,滴如一道蜜甜的娇声,“福星在天牢,敢问灵媒大人,灾星在何处呢?是不是这灾星就在宫殿里,在你们的眼前,是不是,就是本宫呢?”

    大灵媒肃着面孔,没有否认。

    兴太后眼神一闪,和蔼道,“八王姬啊,灵媒大人也是秉承神的旨意,只得委屈你避一避,到庙里消一消灾了……不过你放心,我登真王室记着你的功劳,待你回来,你还是八王姬,这点没有任何改变。”

    “是嘛?”

    阴萝弯着唇儿,忽然飞出一条血红丝绦,铃儿哗棱脆响,绕住了大灵媒的颈,往后就是一拔,吊了起来。

    众妃:?!

    “呃——呃呃!!!”

    老妇人从容的、指点江山的神色立即被惊慌取代,乌暗的面孔涌上青紫,枯瘦的手指跟鸡爪一样,费劲扒拉着丝绦,然而这是阴萝命人特制过的,刀剑都砍不断,何况只是一个凡人的手力?

    “这祭祀之舞,跳的可真好啊,想必灵媒大人早知道今日会身首异处,特意为自己跳的是不是?”八王姬学了一股温柔虚假的腔调,“那做晚辈的,自然得成全您的心意啦。”

    兴太后吓得魂飞魄散,“住手!住手!元慈恩你疯了!!!”

    “哗棱。哗棱。”

    那两枚金球依然响动着,老妇人的气息却节节败退,她最后朝着兴太后伸出鸡爪般的老手,绝望求救的姿态。

    兴太后说不通阴萝,就迂回策略,找上了元皇后,皇后,你也不管管——”

    元皇后正逗弄着九王姬,把她拨了过去,背对着这一幕,“乖乖,姐姐正在玩儿,咱玩自己的,好不好?”

    “啊咿,啊咿。”

    “啪嗒。”

    那一具灵媒之尸软软滑到阴萝的脚边,众女无不骇然。

    她们当日没有在平恩殿,都没有经历过那场腥风血雨,突然见这森罗炼狱,简直被吓得疯了。

    她们知道八王姬是个狠角,但没想到这身份贵重的灵媒,说勒死就勒死了,兴太后背后爬起了一股寒意,紧接着就是权威被挑衅的恼怒,“八王姬!你当真无法无天!”

    阴萝丢开了那一根抹额,拍了拍手,“好了,把这老货拖走吧,好好的太后不当,非得当我的踏脚石。”

    兴太后:?!!!

    兴太后被阴萝私炼的甲兵拖走了,他们戴着面具,身体冰凉,高大阴寒的好似一支阴兵,兴太后被吓破胆了,“元慈恩,你竟敢,你竟敢这般对哀家!!!”

    萝萝:?

    那不然嘞,陪你去牢里喝鼠尿吗?

    “为什么不敢?”阴萝认真地问,“你是继太后,我是嫡公主,我们有一点血缘关系吗?”

    兴太后被气得当场昏厥。

    就连诸妃阴萝也没放过,她幽幽吊着眼皮,眼瞳泛白居多,颇为森寒阴厉,“各宫娘娘昨日送我那般好礼,慈恩若不回馈一个,倒真真是心里有愧,这不,天还没亮,狩猎场早就给娘娘们搭好了,就等着娘娘过去赏玩呢。”

    良妃等人:?!

    她们直觉不是甚么好玩意儿,想要找理由避开,可谁让她们以为背靠太后好乘凉,这下被一锅端走。

    京郊外的百里地,有一处人气兴盛的鹰场,今日都死寂了般。

    当诸妃逃离那牢笼一般的马车,又被赶到另一个牢笼高台,底下就是一处渊深的丛林,起先她们还不明白八王姬的意图,直到呼喝声响起,竟有人被赶进了这荆棘丛林里,她们仔细一看,不是自己的儿女孙辈又是什么?!

    上到大王爵,下到六王爵,整整齐齐,都在其中!

    良妃甚至看见了她那八岁的小王孙!

    她腿一软,险些没摔下高台,嗓子就像是被刀子割过似的,嘶哑得厉害,她哭着跪下来,爬到阴萝的腿边,苦苦哀求,“殿下,殿下,您不可以,您不可以,才八岁啊,锦儿他才八岁!”

    喔?现在知道你宝贵小孙孙才八岁啦?

    阴萝伸腿踹开她,还是那副纯真稚气的口吻,“娘娘求我做什么呢,我那妹妹,险些就腹死胎中了呢,她可是零岁都不到,做姐姐的,自然要心疼一些。”

    就你家孙孙是命,我妹妹不是命啦?

    良妃煞

    白着脸,被甲兵挟住下去了。

    哭喊声,求饶声,咒骂声,搅浑在一起,而练氏孪生姐弟,阴萝暂时没找到在女医一事的马脚,并没有放下去,只让他们陪着看着。

    但练星含不觉得那小毒蛇会这样简单放过他,果然——

    江双穗也被带进了鹰场。

    他脸色倏变。

    弹幕起先很兴奋。

    【唉哟老子可算是出来了这蹲监蹲的差点就蹲出痔疮了】

    【等等这哭成一片是什么意思啊,不会是原地处决吧?】

    【???不是,主播不是小锦鲤吗,怎么混得这么惨啊】

    【啊啊啊好多老鹰来了我靠!!!】

    最开始是洒落一层粘粘糊糊的碎肉块,众人很难躲避,被淋个正着。

    伴随着一句甜软女声,“放鹰!”

    “唳——!!!”

    铺天盖地的,体形彪悍的巨鹰们如同嗅到了什么美味饵食,俯冲而下,啄食王爵们身上沾染的肉块。

    “啊啊啊救命救命!!!”

    “元慈恩你敢造反你不得好死!!!”

    巨鹰的每一次进食,都会带起大片的血雨,完好的皮肉被咬得坑坑洼洼,都是养尊处优的人儿,哪里受得住这种折磨?

    江双穗更不必说了,她虽然不是主子,但像主子一样活了那么多年,她哭着逃跑,摔倒,爬起来,被踩踏,鼻孔冒出两管猩血,身后还有巨鹰在虎视眈眈。

    她想哭!真的!

    她不过就是用救赎值买了一枚易符,稍微交换一下她跟元慈恩的气运命数。

    她也不是那种坏人,因此也交换不多,就兑了个10%,最起码从监牢里出来也就可以了,怎么会反噬得这么严重?!

    “噗哧噗哧!!!”

    巨鹰扑棱着黑翅,尖锐的利爪刺进血肉,抓起这少女的后背,腾到高空后,就要松开鹰爪,把猎物狠狠摔到石碑上,从而让她直接断气,到时候它就可以安静地饱餐一顿!

    “不!不!!!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少女凄惶大叫,头皮跟脑浆都要被扯出来,“救命救命星含弟弟救命!!!”

    练星含做不到无视,更做不到看着那个从小陪伴他长大的女孩儿被厉鹰活活摔断脖子。

    他痛恨元幼平的心狠手辣,却又不得不哀求她高抬贵手。

    “八王姬——”

    他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又不得不学着那些蓄意讨好主人的小宠,打碎一寸寸的傲骨。

    “殿下,您饶她,求您,饶了她。”

    阴萝看都没看他一眼。

    练星含嘴里含着一口腥血,疼痛刺激得麻木,他抓住了阴萝的手,他分明最厌恶这每一根沾满他国子民鲜血的手指,恨不得根根切断,可是他毫无办法,竟带着这一只罪恶的手,探入他不为人知的蛟龙池,少年的身体微微发颤,薄染一层胭脂色,随之而来的是一种被羞辱到极致的痉挛。

    “只要您饶了她,我的,我的一切都是您,您想怎么玩,都可以。”

    地狱!元幼平,我在地狱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