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049(补字)

作品:《我在古代当爹那些年

    楚宥齐不动声色打量余掌柜, 吩咐道:“歇业三日,将酒楼众人都叫来,在这儿见我们, 采买和后厨的人, 一个都不能少。”

    余掌柜应“是”, 抬眼悄悄看了眼楚宥齐身后的大公子和二公子,见他们两人一直未开口, 主事的反而是在几个公子中最显劣势的五公子, 心中感到奇怪。

    他咽了咽口水, 偷偷松了口气,福寿酒楼近两年来亏损严重, 他在其中捞了不少油水,楚宥齐等人突然前来, 连大公子二公子都来了,他心道天要亡我, 但此次主事儿的是五公子,应该能够糊弄过去。

    余掌柜欠身后转身离开,去敲打、召集采买和后厨的人。

    牛鲭擦拭了一张桌椅, 楚宥齐招呼楚宥鸣等人坐下歇息,鉴于福寿酒楼茶水实在难以入口,楚宥齐没让店小二上茶,只要了一壶温水。

    等了约摸一盏茶的时间门,还未见大堂来人,楚宥齐眉宇微蹙,余掌柜办事效率太低了。

    楚宥行环顾四周,与楚宥齐写的方案进行对比,皆能一一对应上, 楚宥行心道,爹果然说得不错,楚宥齐没白跑一趟有阳镇,资料中看不出来的东西,亲自来到酒楼后,一眼便能看出。

    又等了等,才断断续续来人,见到楚宥齐等人后,皆怀着忐忑默默站立在一旁。

    又约摸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门,福寿酒楼的人才聚集完毕,有百余人。

    他们前来时,楚宥齐也在观察他们,拖拖拉拉,弯腰驼背,有些人还在偷偷打哈欠,没半点精气神,与他之前去过的大酒楼形成鲜明对比,就连同在有阳镇的醉仙楼都比不过,楚宥齐看着就头疼,真是有待收拾。

    百余人挤在一起,楚宥齐只认出上次前来时接待自己的小二,根据穿着能勉强分辨这些人负责什么岗位,但站得乱七八糟,实在不便区分,楚宥齐道:“按各自分工分开站。”

    人头攒动,不一会儿便分开站列好。

    余掌柜眼睛能盯事儿,主动介绍哪一列是小二、后厨、采买等职位和分工,还有负责掌管相应事宜的管事。

    楚宥齐目光率先落在两个油水最大的采买和后厨上,个个膘肥体壮,红光满面,瞧着日子过得就滋润。

    不知道中饱私囊,吃了多少油水。

    楚宥齐简单说明来意,也将众人各异的神情看在眼中,他道:“大哥负责采买,二哥负责后厨。”

    他说完,只见掌管采买和后厨的两个管事神情骤变,楚宥齐心道安排对了,手段最硬的两人安排在油水最肥的岗位,这帮人吃多少就得吐多少出来。

    而后楚宥齐将楚静姝安排介绍给负责研制推出菜品的五人,楚宥行也介绍给酒楼的三位账房。

    粗略安排下去,便各自开始推进。

    楚宥鸣确实是铁血手腕,一来先将采买的管事押了,离间门其余负责采买之人,“我眼里容不得沙子,吃了我楚家的东西,不可能算了。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检举中饱私囊之人,我便不追究检举之人,若无人检举,你们皆是怀疑对象,全部押送至县衙,同县老爷说去罢。”

    有罪之人往府衙送,他是和父亲学的,干干净净的手,何必去沾染脏东西。

    采买众人皆是面色一变,见管事也被押了,之前的敲打忘得一干二净,一个接一个的检举攀咬,一轮下来,没一个干净的。

    果然如此,在楚宥鸣的意料之内。

    这倒好处理,全抓了送去官府,问出侵吞的银子数量,该关的关,该打板子的打板子。

    他那边在激烈的检举攀咬,鬼哭狼嚎,楚宥扬这边在温声相劝,形成鲜明对比。

    楚宥扬道:“众位皆是酒楼的老人了,罗大厨和钟大厨更是酒楼开业便重金挖来的元老,其余人来酒楼的时间门也不短,大哥那边的动静你们也听见了,我不想将此事闹成这样,实在太难看。侵吞了银子、米面粮油肉的自己站出来,从宽发落。”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皆不做第一个站出来的人。

    楚宥扬等了会儿,心里默数了三十个数,见还未有人站出来,楚宥扬道:“不愿便罢了,权当你们共进退,皆吞了酒楼的东西,全部押送去县衙。”

    话音一落,后厨众人皆躁动起来。

    其中有一年轻小伙子,瞧着约摸十四五岁,他站出来喊冤,“二公子!求你放过小的!小的才进酒楼不足半月,只负责洗菜拔毛之类的琐事,没敢偷鸡摸狗,拿东家的东西!求求您放过我!”

    “真的?”楚宥扬轻声反问,似乎信了他的话。

    小伙子一看有戏,立即道:“真的!小的对天发誓,没拿东家一分一毫,所言有假,天打五雷轰顶!”

    他发毒誓,更是佐证他之前所言。

    楚宥扬笑了,若之前没有看见罗大厨偷摸对他使眼色,他或许真要相信了,天底下发毒誓的人那么多,也没真见谁被雷劈了。

    “小伙子真富态,这双招风耳,和罗大厨真是一模一样,都是有福气的人。”楚宥扬说罢,只见小伙和罗大厨神色具是一变。

    楚宥扬不再多言,抬手示意来人将后厨一行二十余人全部押解至县衙。

    福寿酒楼的根,真是烂完了。

    后厨众人怎么也没想到前面还和他们温声言语的人,转眼就命人将他们送去县衙,皆是挣扎为自己辩解,说什么的都有,无非是攀咬他人,亦或是为自己卖惨诉苦。

    楚宥扬一句没听。

    他瞧着温和从容,办起事来却不是如此,真是和楚宥鸣如出一辙。

    他两办事效率极高,不过半下午,采买和后厨之人皆被他们两人收拾了个干净。

    酒楼剩下的其余人,皆是惊慌不安,唯恐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余掌柜脸都白了,后厨和采买的人都押送去县衙,下一个遭难的就是自己。

    负责菜品研制和账房的八人突然庆幸,自己是被分派到一看就没经过事儿,单纯不已的四姑娘和六公子手下,这两人段然不会和大公子二公子一般。

    也如他们所想,楚静姝与楚宥行确实没有两位兄长的手段。

    楚静姝吩咐他们将近五年推出菜式的菜单拿出来,并拿出对应销量、反馈等一系列相干事项。

    菜品研制的几人顿时松了口气,和大公子二公子的手段相比,五姑娘这都不算事儿,当即暗喜着准备楚静姝需要的资料去了。

    孰不知楚静姝学习能力极强,更是会举一反三,两位兄长的手段都被她看在眼中。

    先将人处理了,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两眼抹黑的找资料多麻烦,不如物尽其用,榨干最后的价值后,再着手处置。

    楚宥行性子好,对三位账房先生客客气气,同他们一起去账房。

    他要了近五年的账本,他要查账。

    单看近两年亏损的账本无用,得拉长时间门线,才能做出比较。

    三个账房先生听了,眼底闪过精光,五年的账本,如此多的账目,得查到猴年马月去,毛都没长齐的小娃娃,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既要查,那便查,倒要看看他能查出些什么来。

    他们几十年的老账房,可不是白当的。

    楚宥行从五年前的开始看,账本翻的极快,翻一篇不过十息,快得让三位账房眼花缭乱。

    老账房心里偷偷乐呵,看这么快,能看出什么来才怪。

    不到一个时辰,前第五年的账本就已看完,不单如此,楚宥行还在看的过程中,分年、季度、月各自写了简洁的总结。

    老账房此时不以为意,但在见到楚宥行越看越快,一下午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门内,看完三年的账目,并作出总结时,皆看傻眼了。只一年的总结,他们看了还无所谓,但三年的放在一起,能清晰看出在前第四年收益总体出现小幅度下滑,在前第三年表现更加趋于明显。

    三个老账房此时变了脸色,再看楚宥行人畜无害的脸,只觉心底发凉,后背冷汗直流。

    楚宥行道:“时间门不早了,就不耽搁三位老先生了,剩下的账本我带回下榻的客栈看。”

    “公子辛苦了。”

    “您明日再看亦可,不着急。”

    “是啊,账本就在这,不急于一时。”

    三位账房你一言我一语的相劝,打着让楚宥行将账目留在账房的心思。

    几位公子姑娘来得突然,让他们没机会对账本动手脚,本想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能查出什么,然而现实给他们敲响警钟。

    账本绝对不能被楚宥行带走,不然连动手脚的可能都没有。

    楚宥行道:“各位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你们也看见了,大哥二哥们的推进都很快,我不能拖他们后腿,看账本而已,不辛苦。”

    三个账房嘴巴张了张,说不出反驳的话,大公子二公子的手腕他们可都看在眼里。

    那他们该怎么办?三个账房忧虑的同时,眼睁睁看着楚宥行吩咐贴身伺候的小厮搬走账本,楚宥行同他们微微颔首后,转身离开。

    楚宥齐负责店小二,在他看来,小二的精气神和态度,决定了食客对酒楼的第一印象。印象若是差了,即使菜品很好,后续也难挽回食客的心。

    小二数量很多,楚宥齐数下来竟有五十人。

    福寿酒楼生意差到一天没几桌客人,竟然还养了那么多店小二,楚宥齐深感无语,余掌柜这个掌柜怎么当的?

    现在哪需要那么多人,楚宥齐挑挑拣拣留下二十人,皆是容貌端正,眼睛清明的。

    其余三十人,都结工钱遣散。

    留下来的人,楚宥齐准备好生调//教一番,但要怎么调//教,楚宥齐犯了难。

    到底是脑瓜子灵活,楚宥齐灵光一闪,有了。

    他们到了年岁,楚家会请教养嬷嬷或先生教他们礼仪、规矩,他亦可以请人来教小二,紧急培训,怎么也能搭个空架子出来。

    重要的是去找人,楚宥齐当即跑有阳镇牙行打听,牙行有人脉,楚宥齐当即让人带他上门去请,结果人一听说是给店小二做教习,直接拒绝,关门谢客。

    有的是富裕人家请他们去教姑娘和公子,何必接这么个差事拉低自己口碑。

    楚宥齐准备的高昂报酬,连说出口的机会都没有。

    楚宥齐:“……”

    跑了几处地方,时间门不早了,楚宥齐给了带他跑东跑西的牙人赏银,回到福寿酒楼。

    恰好楚宥鸣等人的事都暂时告一段落,楚宥齐看着余掌柜惨败的一张脸,含笑道:“余掌柜,今日时间门不早了,我们先回客栈下榻,明日再来。余掌柜你脸色不大好,千万要保重身体,酒楼还需你多尽心。”

    余掌柜呐呐应是,送楚宥齐等人上马车,目送他们前往有阳镇最好的客栈。

    待马车走远,余掌柜脚下一软,险些没站稳,当即转身返回酒楼,酒楼寂静到落针可闻,他与三个账房面面相觑,脸色是如出一辙的灰败。

    马车上,楚宥珉与楚宥齐在一架马车上,今日下午无他什么事,围观了一阵,又在镇里溜达一圈,心情甚好。

    “我的人帮你盯着余掌柜等人,他们插翅难逃。”楚宥珉道,嘴角噙着笑,一副不必谢我的模样。

    父亲、母亲不善生意经营,名下庄子铺子不少,但盈利并不可观。父亲入京为官不过二十三载,虽得圣上器重,赏赐众多,但为官相对清廉,家底并不深厚,远远比不上那些世家大族,在京中那样的地方,单庄子铺子的收入并不足以让他们打点、维持人情关系后,还过着像现在这样滋润的生活。

    全靠靖海楚家的支持。

    不管是出于亲情还是利益,楚宥珉都希望楚家的钱袋子干干净净,没有耗子偷粮。

    楚宥齐感激道:“多谢堂兄,还是你想得周到。”

    至于他叫来盯着余掌柜几人的熊厚等人,就不必要提了,堂兄一片好心,他受着即可。

    次日,楚宥行的账目分析摆在桌上,惹得楚宥齐惊叹,望着楚宥行羡慕的目光有如实质化,眼睛都要冒星星了。

    楚宥鸣几人,也稍稍感到意外,楚宥行对账目的敏感程度,比几十年的老账房还要出众。

    对此,楚宥鸣只能感概,天赋。

    众人看过后,楚宥齐扫了眼大哥二哥,见他两人不说话,楚宥齐开口道:“来人,将三位账房先生押送去县衙。”

    三个账房折腾一晚上后颓丧的脸顿时更难看了,被人押走时都未挣扎,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命运。

    再看余掌柜,冷汗涔涔,一张脸难看至极。

    楚宥齐还要人办事,余掌柜就是那跑腿的,“余掌柜,咱们酒楼缺采买和厨子,劳你多费心,将这班子搭起来。”

    余掌柜连连应下,“好,老夫这就去做。”

    转身时,余掌柜心里隐隐生出庆幸,兴许五公子心善,看他为福寿酒楼兢兢业业如此之久的份上,给他留了两分薄面,让他办事将功赎罪,只要他将事情办好,五公子许是就不追究了,或是从轻发落。

    抱着这样的心思,余掌柜办事时上了十二分的心。

    福寿酒楼的名誉在圈子里已经烂了,即使有人知晓福寿酒楼在大刀阔斧的整改,也没人想前来尝试。

    偶有前来的,负责后厨这一块的楚宥扬看不上,“浑水摸鱼。”

    楚宥鸣那儿采买的倒是挑出两人来。

    除第一日招到两人外,第二日零人,第三日零人。

    他们两处推进不了,楚静姝和楚宥行处,除了最初的忙碌后,开始无所事事。

    好在楚宥齐要请的教养先生请来了,对小二展开调//教,算是唯二有推进的事项。

    三日过去,楚宥齐一天比一天脑壳大,人是都送县衙的送县衙,遣散的遣散,可进度远远达不到预期,连个草台班子都没有组建起来,他该怎么同父亲汇报?

    第三日下午,申时四刻,众人从有阳镇出发,回靖海。

    马车上,楚宥齐望着窗外景色,背影都透着萧瑟的气息。

    楚韶之此前灌鸡汤激起的斗志,掩鼓作息。

    回到靖海,天际已经暗下来,众人先去给楚韶之请安,楚韶之没急着问他们情况如何,而是督促他们先回去歇息一晚上,明日再说。

    楚宥鸣、楚宥扬请完安便急急忙忙回自己院子了,楚静姝和楚宥扬一起走。

    楚宥行多留了一会,他走时示意楚宥齐和他一起走,楚宥齐似没长眼睛,完全没看到他的眼神,楚宥行只好自己请辞回明华院。

    屋内只剩下楚宥齐了,楚韶之问:“你回来便见你蔫头耷脑的,怎么了,不顺利?”

    楚宥齐沉默地点点头,爹声音温和不带责备之意,楚宥齐忍不住将所遇之事全部告知楚韶之,事无巨细。

    楚韶之耐心倾听,待楚宥齐全部说完,才开口道:“你初次着手商铺具体事宜,有困难,有不解之处很正常。你去有阳镇前,问我你方案如何,我不多言,一则如那时所说,不想用条条框框束缚你探索地思维,二则你未上手经历过,对此缺乏了解,明日善学楼上课,我会讲一些经验、方法,你认真听,看能否得到启发。”

    他是为了锻炼、引导这几个孩子,而不是为了打击他们,点到为止即可。

    不过这几个孩子遇见犯事之人就往县衙送,半点不脏自己手,真是得他真传,楚韶之暗暗赞许,孺子可教也。

    楚宥齐瞬间门阴雨转晴,眼睛都明亮了几分,“好!我一定牢牢记下!!”

    楚韶之催促,“时辰不早了,快些回去歇下。”

    楚宥齐乐呵呵应下,屁颠屁颠离开安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