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理发 热热热

作品:《万人嫌神探凭亿近人

    新闻发布会结束之后还要应付记者。
    简若沉坐在台上, 眼前一片白光,但还是能根据听觉,精准定位提问记者所在。
    STN代表记者陈竹瑶率先举手。
    林雅芝点她:“请说。”
    陈竹瑶接过传来的话筒, “据说西九龙序总区警署特别调查小组是为了调查陆家三合会以及江家贿赂与金融案成立的,如今案件已经结束了,请问特别调查组该何去何从?重案组还会保留吗?”
    林雅芝微微怔了瞬,扶住面前的话筒下压, “重案组会保留, 但为这两起连环大案设立的特别调查组会暂时解散,重案组也会产生一些人员调动。”
    话音落下,台下哗然一片。
    “请问西九龙总区警署是否有卸磨杀驴的可能?”
    “请问简顾问毕业进入警校之后还会回到西九龙总区警署吗?”
    “请问——”
    陈竹瑶提高声音,打断场内记者插嘴的乱象, “请问陆荣是否会面临公开审讯?”
    “会。”林雅芝斩钉截铁。
    就算九龙裁判法-院不想进行公开审理, 他们也会逼着九龙裁判法-院这么做。
    这也正是本次新闻发布会的目的之一。
    陈竹瑶坐下了,STN已经有了西九龙总区警署给的面子,她不能仗着简顾问的身份得寸进尺,让老板难做。
    林雅芝又点了美都新闻。
    一个男记者站起来, “香江有很多与陆家同等性质的豪强,听说简先生帮助西九龙总区警署抓住陆荣的同时, 吞并了陆家的企业, 请问今后简先生还会如法炮制,将其他资本赶出香江吗?”
    简若沉抬眸看过去。
    这不像是顾有明的人会问出的问题。
    他眼前像是罩了一层雾,手心出了点汗。
    这是个刁钻至极的问题。
    而且是一个只有他能回答的问题。
    答不好, 他帮西九龙抓捕陆荣这件事的动机都会被质疑。
    简若沉紧抿着唇, 射灯之下,眸子里的金色恍若熔化的金液,这样的问题落在他的头上, 反而让他觉得刺-激极了。
    简直热血沸腾。
    他身侧,所有人的心都提起来。
    林雅芝想帮他挡下这个问题。
    简若沉却开口了,“任何一个利益集团,都不是一个人的,他们由千万个家庭组成。陆荣虽然倒了,但他手下这些人何其无辜,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失去在香江赖以生存的工作。”
    “当然,目前已经并入康纳特的公司内部都已经开放了离职渠道,想要跳槽或离去的员工可以自行离开。”
    他说话的速度很慢,一字一顿,极其慎重。
    整个新闻发布会现场似乎都成了他的舞台,所有人都盯着说话的简若沉。
    简若沉摁着桌上的文件道:“总区警署是因为这一打厚厚的犯罪证据逮捕陆荣,并非因为某个人的一己私欲行事。”
    “我的一位长辈曾经说过,做警察,不要名,要帅,要给人改过的机会。”①
    “请各位有税交税,有罪赎罪,西九龙总区警署绝不会无缘无故抓人,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错误,都有改过的机会。”
    所有镜头都对准说话的简若沉,他眼神坚定温和,包容又带笑,好像看了所有人,又好像什么都没有落入他眼里。
    林雅芝大气都不敢喘,直到简若沉说完,才把吸进胸膛里的那口气深深吐出来。
    这是个完美的答案。
    稳住了人心惶惶的陆氏员工,稳住了与陆家同性质的强豪,还给了提问记者体面的答复。
    她紧张得几乎灵魂出窍,这个针对简若沉的问题,要是答不好,西九龙一直以来树立的清正形象也要完蛋。
    毕竟无人会信一个为利破案的警署。
    还好。
    林雅芝又回答了几个问题,宣布新闻发布会结束时,才惊觉脊背上全是汗水。
    ·
    简若沉躲在挡板后面点眼药水。
    他不怎么看得清,总是拧不开瓶盖。
    关应钧接过拧开,托住简若沉的脖颈帮他点。
    冰凉的液体润在眼睛里,简若沉下意识闭上眼吸气,反手拉了拉黏在背上的衬衫,湿透了。
    “不该被你哄……让你喝那么多酒。”关应钧道。
    简若沉睁眼看他,笑道:“下次我也不会喝那么多,谁知道最后便宜谁?”
    关应钧凸起的喉结在脖颈的皮肉里滑动。
    他别开眼,“顾有明怎么回事?”
    怎么会允许美都娱乐问这么辛辣刁钻的问题?
    简若沉:“肯定是上面允许,通过他考验我呢。”
    政治也不是那么好玩的。
    上面估计是想看看他到底适不适合进去过尔虞我诈的生活。
    这大概就是最后一关了。
    再说……
    “我跟顾有明虽然立场一致,但我们仍然是竞争对手,这个世界的商场上没有永恒的朋友。”简若沉说着,眉眼弯了弯,经过眼药水的滋润,他终于能看清关应钧每一个细小的表情。
    简若沉左右看了看,见四周没人,便抬手勾住关应钧的脖颈拉下来,凑在男人耳边道:“……但是有永恒的爱人。”
    关应钧垂眸看他,“别在这里玩我。”
    简若沉就冲着他笑,射灯照下来的光很亮很热,照得人出汗,照得脸上都是潮红,连脖颈都湿漉漉的。
    他笑问:“你这表情可不像真是真的不想听。”
    像强撑。
    关应钧对他无可奈何,抬手抓着简若沉的腮帮亲了一口。
    发布会彻底结束之后,西九龙重案组打道回府。
    简若沉抓着一把卡片塞到关应钧手里,“庆功宴的请柬,你拿去发。”
    说是请柬,其实也不过是两打写了饭店位置和宴请楼层的卡片,内容很简洁,卡片白底黑字,边缘做了烫金。
    上面是他们和林雅芝商议过的时间,七月三十一号晚上。
    正是香江大学毕业典礼当天。
    距离今天还有一个月。
    运气好的话,那天也是陆荣公开受审的时间。
    莫尔克林也会在经过外交部一个月的拉扯之后,和百余位间谍一起被遣送回国,把被扣押在国外的线人和科学家换回来。
    华-国的筹码多,足够坐地起价。
    休息的时间总过得格外快,没有案子,不用上学。
    简若沉终于有机会去驾校学车。
    七月三十一日当天一早,简若沉晨练结束,准备冲个澡去剪头。
    夏天了,长发实在是热。
    练车的时候更要命,阳光透过前挡风板照在脸上,落在头发上,炙烤得人头晕目眩,浑身冒汗,偏偏头发披在脖颈上,被汗水黏住,拨开扎起来确实能凉快些,但还是不如短发。
    简若沉简直被热得什么都不想做。
    甚至不想床上有两个人。
    他身体越养越好了,火气很足。终于明白了关应钧一到夏天恨不得能光膀子的痛苦。
    冲完澡,简若沉将新换的丝质衬衫掀起来,把对着树林那面的窗户打开,露着肚皮躺在沙发上吃冰棍散热。
    关应钧办完升职调离手续,在警务处走了一圈后回去找人,一进门的就看到这个画面。
    他走过去把窗帘拉上,又摸了一把简若沉被吹得微凉的肚子,将衬衫拉下来,“早上吃冰棍?”
    简若沉蔫巴巴的,“好热。”
    他倒在关应钧面前,慵懒,随意,光影透过窗帘落在他身上,半遮半掩,显得朦胧而性感,“感觉补得太过了。”
    他两年长了三十斤,不再皮包骨,如今刚好是正常体重,肌肉匀称,放松下来后看起来依然有力,因为肌肉密度大,所以看上去偏瘦。
    家里隔三差五就来一次人参鹿茸鸡汤,海参当归粥,桂圆枸杞蒸王八。
    神仙都要补成凡人。
    简若沉把最后一口吃了,含在嘴里,都有点舍不得咽下去。
    好凉,好爽。
    想再吃一根。
    如果关应钧不在,那他就偷偷吃了。
    可惜了,青天大老爷今天在家,他肯定觉得早上吃两根不健康。
    “你不是要去剪头发?”关应钧坐在沙发一角问。
    “嗯。”简若沉冲他一眨眼,含混道:“剪完第一个给你看。”
    关应钧半眯着眼睛,在明暗交错的光影里看着他,一只手撑在沙发靠背上,俯身道:“这是你家。”
    全是人。
    保镖,佣人,厨子,管家,一个不少。
    简若沉一挑眉,把冰棍咽下去了,“我不就仗着全是人?”
    要是在紫荆公寓,那他肯定不敢大早上这么逗人。
    关应钧笑了声,“起来吧,走了。”
    “喔。”简若沉应了声,下楼路过厨房时往里看了眼。
    那大陆来的兵正坐在厨房的小板凳上,嗦一根橙汁味的冰棍,他身上只穿了件洗得松垮的白色背心,寸头热得滴水,在常年越野训练里晒得黢黑的脸上透着对香江夏天的不解。
    如果他是蝉变的,现在一定在聒噪大叫:好热好热好热。
    关应钧垂眸看过去一眼,拉开冰柜的门,从里面取了一根山楂味的,对那坐在小板凳上的军士长道:“没活儿的时候去哪儿都行,厨房太潮热了。”
    这话听着很像个男主人,简若沉都偏头多看了关应钧一眼,要说吃醋,他也就看了一眼,好像又不至于。
    军士长跟汇报似的,震声道:“不行,罗叔让我看着小少爷,他说小少爷会偷吃冰棍!上个礼拜天,他趁我们不在一天吃了四根!”
    关应钧撕包装纸的手指顿了一下,那张印着冰棍牌子的油纸顿时黏在了圆滚滚的山楂冰棍上。
    油纸黄白,上面印着深紫色的繁体小字,大概是宋体,乍一看像东北大板的包装,简若沉看着都觉得它肯定是那种特好吃的老冰棍。
    关应钧一手搭在简若沉肩上揽着,顿了顿道:“没事,我们今天出去。”
    军士长立刻起身,半刻也待不下去似的从厨房后门出去了。
    他站在风里,发出了舒畅的叹息。
    厨房真是热。
    简若沉心虚得冒汗,觉得自己就不该多余往这儿看那一眼。
    正当他考虑该如何解释的时候,唇边被抵上一块凉滋滋的冰。
    关应钧捏着下面的竹棍道:“只给你再尝一口,多了不行。”
    简若沉就伸出舌尖舔了一口,山楂味很浓,但比他拿的那个玉米味的甜。
    好吃,该直接咬一截下来的。
    关应钧眸色有些深。
    他收了手,三两口将冰棍吃完,扔了竹棍,开车带简若沉去剪头。
    两人找到铜锣湾附近一家名声不错的店。
    有空调。
    简若沉洗过头,包着脑袋坐在理发椅上等的时候,视线怔怔落在面前的壁挂镜子上。
    镜子边缘用艳红的塑料包着,上面有些烟头烫坏的痕迹,台面上的理发用具特别干净,卷发梳上没有一根多余的头发。
    理发剪的把手看着很新,没有任何磨损。
    简若沉眯了眯眼,忽然起身,在店内几个位置上都看了看。
    皆是如此。
    店里没什么客人,空调却开得特别足,给那些人剪头的理发师虽然动作娴熟,但翻找用具的时候却像是不知道包里有什么似的,总是找很长时间。
    不对劲。
    简若沉朝坐在一边的关应钧看了眼,两人刚对眼神。
    理发师就来了,他走到简若沉面前就是一愣,“简先生?”
    关应钧趁他没转头,立刻掏了帽子把脸遮住了。
    “不是呀。”简若沉张口就来,说谎不打草稿,兴致勃勃展示眼睛,“很像他吧?他最近好火,长得又那么特别,所以我特意去英国染了虹膜,效仿一下。”
    理发师没听过这种技术,但看简若沉如此坦然,又觉得……或许真有,可能是他孤陋寡闻。
    简若沉又拆了发包:“还有这个头发,我特意去英国做的,这个颜色,这个长度,多劲!可惜现在天太热,我实在受不了,找人剪一剪。”
    理发师“哦”了声。
    他思忖一瞬,觉得信也不是,不信也不是。
    万一是真的,他要贸然做点什么,岂不是上赶着给人送把柄?
    万一是假的,那他要是当真了,岂不是显得愚蠢至极。
    理发师挑了梳子工作,“您贵姓?”
    “我姓刘。”简若沉道。
    叮铃。
    理发店门口的风铃响了声。
    跨进来一个人。
    简若沉还未说话,就听见身后的关应钧打了个喷嚏。
    那人三两步跨到简若沉这边,对理发师道:“我听说最近香江很动荡啊……那个谁在西九龙!特别狂!”
    “九哥。”他把脑袋伸到理发师眼皮子底下,“你瞧我纹在耳朵边上这条龙,帅不?”
    理发师眼皮一跳,用手推他:“衰仔,坐边上去,我有客人你看不见?”
    那人偏头看过来。
    简若沉就冲他笑,“你刚回国啊?我也是,你看我这头发,英国做的,接的时候可疼了,不过我听说九哥剪头技术好,这天太热,就想来剪了,你呢?想剪什么样的?”
    他身后,九哥愣了愣,突然信了大半,真要是传得很厉害那个简顾问,会这么跟一个耳朵上有纹身的社会人聊天攀谈?
    他应该清高,而不是笑得这么、这么……
    九哥不知道怎么说。
    但一般人顶不住这种笑容,任何人被这么热情又笑盈盈看着,都要愣一愣,都要动一动心的。
    无关性别,实在是这张脸长得太厉害。
    男人女人看到了都会生理性地愣一愣。
    九哥晃晃脑袋,告诫自己警惕,又瞥了来人一眼,警告他别乱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