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8 章 番外7

作品:《美妾

    到了医馆,姜沅先去配了几味药草香料,这些香料闻起来清新淡雅,余味悠长,还兼有驱蚊虫的作用,配好之后,她便将这些装在香囊中,放到自己贴身的袖袋里。

    到了辰时一刻,她照例打算先开始上午的授学,只是,以往佟秋与严青两人早就会备好医册等待师父了,今日竟迟迟还未到医馆来。

    这是以往从未出现过的情况,就在姜沅有些担心两人是否出了什么意外时,外面突地响起咚咚咚的焦急脚步声。

    不一会儿,佟秋匆匆跑进医馆,她一路跑得太急,额上挂着豆大的汗珠,捂着胸口上气不接下气道:“师父,严青在回春堂,和那里的白大夫吵起来了。”

    回春堂距离保和医馆有将近半个时辰的路程,听到佟秋的话,姜沅立刻让人赶车去往回春堂。

    路上,佟秋把事情的始末一五一十告诉了师父。

    参加行会的事没有回音,严青今日去回春堂询问,谁知在那里遇到了刘娘子。

    不过,再见到这位刘娘子,并非两个月前她到保和医馆保胎时行走自如的模样,而是浑身是血,昏迷不醒。

    严青问过才知道,原来刘娘子今日坐着自家的驴车出门,那驴子突然撂蹄子,将她从车上甩了下来,她的丈夫便赶紧把她送到了回春堂,到了回春堂,医术高明的白大夫为她诊过脉,言辞笃定地说刘娘子已没救了。

    那可是自己的娘子,她肚子里还有两个未出生的娃儿,刘娘子的丈夫一直跪地苦苦哀求,请德高望重的白大夫想想法子救妻子一命。

    白大夫虽然满心同情,但还是叹气劝他,事已至此,就算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没用,不如早些给妻子准备后事。

    不过,就在刘娘子的丈夫满心绝望,打算抱着昏迷未醒的妻子回去时,严青却发现,刘娘子还有微弱的呼吸,并非完全没有救活的可能。

    发现了这事,严青立即请白大夫快些救人,劝他莫要错失良机。

    他年少,如今也不满十五岁,那花白胡子的白大夫只当他是个胡搅蛮缠的,严青自然不服气白大夫的态度,结果,一来二去,两人就吵了起来。

    回春堂内,白大夫冷眼瞧着面前这身量还未长开的少年郎。

    他扎着高高的马尾,穿一身暗蓝色的束袖长袍,那五官眉眼虽是平常,却莫名有一种沉稳冷静的气质,就在他方才的一番辩论之后,白大夫发觉他并非于医术一窍不通,甚至,他对医术的见解几乎已超出一般的大夫。

    白大夫皱眉捋了捋胡须,问道:“小少年,你师从何人?”

    话这样问出口,他心里却想着,这少年的师父定然是医术高明的大夫,大约便是同他一般年纪大小的老者。

    不过,还没等到这小少年回答,白大夫便看到乌泱泱一群人围着的回春堂外,两个姑娘拨开众人走了过来。

    为首的姑娘大约二十岁左右,身着浅青色的裙衫,长得如花似玉,神情沉着温和,另一个穿了件藕粉色的锦裙,

    头上挽了两个活泼又不失稳重的发髻,看着只有十二、四岁的模样。

    以为是两个来看病取药的姑娘,回春堂里看病的患者足有二十多个,白大夫刚打算让两人去后头规规矩矩排队,便看到那小少年扬起笑脸,高声喊了句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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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疑心自己听错了,白大夫胡子尖一翘,不禁愣住。

    回春堂的这位白大夫,姜沅有所耳闻,医术很好、德高望重,只是老人家自恃医术高明,刻板孤傲,不好沟通。

    先前保和医馆的入会申请,就是由白大夫首先过目的,迟迟没有收到回复,便是因为白大夫认为保和医馆刚治病不到半年,资历尚浅,此时想要入会有沽名钓誉、投机钻营的嫌疑,医术想必是不值一提的。

    不过,不管白大夫对保和医馆是什么印象,对她们医徒是什么态度,现下救治刘娘子是紧要之事,姜沅没多说什么,她先去给刘娘子把了脉,之后又摸了摸她肚子里的双胎。

    刘娘子气息轻浅,她肚腹里的胎儿虽还活着,但脉搏已极微弱,若是按照寻常大夫的救治方法,以催产之法使她产下双子,只会是一尸二命的下场,如果想要保住二人的性命,只有使用破腹取子的办法。

    若是刘娘子身子无恙,用这个法子自然万无一失,不过此时她的脏腑受了伤,还处在昏迷之中,破腹取子,风险是极大的。

    听到姜沅提起这个办法,虽有风险,但只要自己娘子和孩子的性命有被救下的可能,刘娘子的丈夫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点头表示同意。

    不过,那白大夫闻言却冷脸皱眉斥道:“这种医术,老夫闻所未闻,简直匪夷所思。身为大夫,应当严谨行事,若是出现差错,非但救不了人,还会让人死无全尸,你可有把握?”

    虽有风险压力,姜沅愿意一试,她蹙眉点了点头,道:“白大夫放心,晚辈有把握。只是,这破腹取子的过程极长,刘娘子的身体状况不容乐观,即便成功取出孩子,还需要对她进一步诊治,现在,只能请白大夫将医室借我一用。您放心,治疗期间,出现任何意外,都由保和医馆负责,与回春堂没有半分关系。”

    听到保和医馆的名字,白大夫想起之前看到的入会文书申请,不由沉思着捋了捋胡须。

    那申请中是提到过,这位保和医馆的女大夫曾数次为人破腹诊病,虽然年轻,看诊经验却是很丰富的,他先前还以为对方是夸大其词,但看如今的情形,这位年纪轻轻的姜大夫似乎并非等闲之辈。

    事关人命,白大夫虽刻板孤傲,但若是对方真得能救人一命,他自然会让步。

    沉默片刻后,他皱眉捋须道:“既然如此,需要什么医室、药物,你且吩咐便可。”

    得到允许,姜沅感激不已。

    当下再不容耽误时间,她便让佟秋去熬了一盏参汤,好吊着胡娘子的精气神,之后,便按照破腹取子的步骤,紧张而有条不紊地地看诊起来。

    午时已过,转眼两个时辰过去,到了暮色四合之时,回春堂的医室的诊治依然在继续,

    而回春堂外面,许多百姓先前亲眼目睹了那怀着双身子的孕妇甩下驴车,又看到她的丈夫仓皇无措地抱着人到了回春堂,众人心系孕妇和孩子的安危,便静默地围在医堂外,同刘娘子的丈夫一同期盼着二条人命能够得救。

    与此同时,在人群的外围,一个高大挺拔的男子身着玄袍负手而立,他剑眉星眸,浑身散发着无端的威势,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不过,饶是气势慑人,他却拧眉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医堂的方向,似乎与众人一道在关注那医堂里的救治。

    大约再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医室内接连传来两声婴儿响亮的啼哭声,有人惊喜地高声喊道:“母子平安,破腹取出一对龙凤胎!”

    闻言,人群顿时激动起来,欢呼声,鼓掌声此起彼伏,谈论声不绝于耳:“是回春堂的大夫吗?实在太厉害了!”

    “不是,据说是一位保和医馆的女大夫,姓姜,人称姜大夫!”

    “是个女大夫?你确定是个女大夫?”

    有个声音十分肯定道:“当然了,我来得早,亲眼看见了,是个女大夫,长得很貌美,也很年轻,看样子,应该还没嫁人呢!”

    不远处,那一直未曾开口的男子神情沉冷却骄傲,似乎因姜大夫被人称赞而与有荣焉。

    不过,待这人的话音落下,他便闻声沉沉看了对方一眼,纠正道:“你错了,姜大夫已成亲,她正是内子。”

    ~~~

    破腹取子的诊治很顺利,不过,两个婴儿虽已取出,刘娘子的身体还需要再进一步诊治,直到夜色深沉之时,刘娘子完全清醒过来,姜沅将近六个时辰的诊治才完全结束。

    不过,等她走出回春堂时,那熟悉的高大身影早已默默在外等待了许久,见她出来,便大步向她走了过来。

    展眸看到将军,漫长诊治过程带来的疲累几乎瞬间消散殆尽,姜沅微微抬起秀眉,唇角弯起一抹柔和的弧度,有些惊喜道:“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裴元洵沉声解释道:“今日下值得早,去医馆找你,听说你来了回春堂,便在外面等你了。”

    忙碌了一天,姜沅还没怎么用饭,从这里回府足足需要半个时辰,担心她会饿着肚子,裴元洵道:“先去酒楼用饭吧。”

    正好饿了,姜沅没有异议。

    不远处有一家临河的醉仙楼,做得一手好吃的松鼠鳜鱼,外脆里嫩,酸甜可口,在姜沅低头专心地喝着桂花羹时,裴元洵挽高袖口,提著将那盘中的鳜鱼一块块剔下,连细软的鱼刺都除干净了,夹到她面前的碟子里。

    吃饭的时候,将军已是惯常这样做了,姜沅习以为常,只是,吃了几口饭菜之后,突地想到什么,便停下筷著,神秘地弯唇一笑,从袖袋中摸出一个小巧精致的香囊来。

    那香囊是靛青色的,绣着绛色的缠枝纹,收口处用的是墨色与浅青色攒编而成的络子,香囊撑得鼓鼓的,散发着清淡好闻的香味。

    这香囊是前几日晚上做好的,今日清晨刚在医馆装了香料

    ,姜沅亲手将它系在裴元洵墨色的腰封上,道:“我要考一考将军,今天是什么日子?”

    裴元洵闻言微微一怔,大手摸着香囊,缓缓摩挲着沉思起来。

    不过,他绞尽脑汁想了一番,属实想不到今天有何特殊之处,只想到,应该快要临近年节了,就在他拧起剑眉,不知该如何回答时,姜沅轻轻一笑,提醒道:“我们成婚多久了?”

    屈指算来,两人成婚恰好已有百日,也许大多数女子,都喜欢庆祝各种各样有意义的节日,饶是医术高明醉心于医学的姜大夫也不例外,裴元洵忍不住弯起唇角,眸底尽是宠溺的笑意:“抱歉,我没有记得,是我的过失。”

    因为这点颇为自责的过失,裴元洵自罚了二杯果酒,不过,那果酒闻起来香甜绵软,很是可口,姜沅眼巴巴地看着,也被允许尝了半盏。

    只是,她不胜酒力,区区半盏果酒喝下,便脸颊发红,头脑有些晕晕乎乎的,行为举止也一反常态,一直在嘀嘀咕咕的小声说话。

    直到出了酒楼,被一双大手拦腰抱上马车后,那不停说话的人儿靠在夫君坚实宽阔的胸膛上,才稍稍安静下来。

    安静片刻后,姜沅蹙起秀眉,似乎在用力回忆什么,过了一会儿,她眨了眨熠熠生辉的明眸,突地道:“今日回春堂的白大夫对保和医馆另眼相看,他已应下我的入会申请了。”

    这些话,她方才已说了一遍,保和医馆受到回春堂的认可,再加之姜沅医术高明,不久之后定然会声名远扬,这些是裴元洵深信不疑的。

    他沉稳地点头,称赞道:“甚好。”

    得到夫君的认可夸奖,姜沅很是高兴,马车欢快地驶过青石街道,窗帘被夜风拂起的瞬间,河畔的上空突然炸起一朵明亮的烟火。

    姜沅立刻坐直身子,拍了拍裴元洵的大手,道:“停车,我要看烟花。”

    那些璀璨缤纷的烟花,是她喜欢的,不过,待马车停下后,夜幕上寥寥几颗烟花绽放完毕,便重归于一袭漆黑的夜幕。

    期待地望了许久那烟花燃起的方向,饶是有些醉酒,姜沅也迟钝地反应过来——那烟花已经燃放完毕,今晚不会再有了。

    她失望地抿了抿唇,眼神也黯淡下来,伸手拉住夫君的大手,声音闷闷道:“我们回家吧。”

    不过,裴元洵垂眸看着她,暗自勾起唇角,沉声道:“再等一会儿吧。”

    “再等一会儿,便会有烟花吗?”

    柔和的声调无意拖长,听起来有几分撒娇的味道,这是醉酒时才会偶尔显露的可爱模样,清醒时她一向是温婉沉静的。

    那凝脂般的雪腮有些绯红,撒娇的样子娇媚可人,裴元洵垂眸看着自己的妻子,觉得她不论怎样,都是极美的。

    靠近岸畔,夜风拂过,带来寒意,裴元洵将外袍脱下,披在她的肩头,笃定道:“有的。”

    一刻钟前,她要下车看烟花时,他已吩咐东远去河畔,让人重新燃起烟花。

    将军言出必行,说出的话不会有假的,姜沅乖乖靠在他身畔,拢紧了那宽大的衣袍,仰首一眨不眨地看着黑色的夜空。

    稍顷后,不远处突地响起数道清亮悠长的声音,璀璨烟花接连绽放,缤纷绚烂,灿若云霞,很快铺满了整个夜空。

    姜沅怔怔地抬头看着烟花,一双潋滟的眸子睁大,眸底倒映着连绵不绝的灿烂烟火。

    不过,她看着烟火,身旁的人,却在垂眸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姜沅指着那天幕上倾泻而下的流光溢彩,惊叹道:“将军,好漂亮,我很喜欢!”

    可这一刻,裴元洵看着她,不知为何,突地想起当初她离府之后,他曾于无边孤寂中看过这河畔的烟花。

    那时的他,心头酸涩难言,只觉前路晦暗难行。

    还好,上天待他不薄,此时,他可以牵着她的手,与她一道欣赏这漫天璀璨。

    片刻后,裴元洵一向平直的唇角悄然勾起,沉声道:“是很漂亮,我也很喜欢。”

    说完,他揽紧了姜沅的肩头,顺势在她额上落下一个稳重而炙热的吻。

    余生漫长,与你同做每一件事,我都会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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