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四岁小甜妞[七零]

    。
    唐棠在山頂遇到動物們的時候,沈星河火急火燎地沖進搜山的隊伍,先确定了唐兵沒有受傷,聽唐兵說金大友抓走了唐棠,沈星河就坐着警察同志們的侉子上了盤山路。
    侉子在有些地方的方言裏是用來罵人的話,意思是嫌棄對方粗魯、野蠻,不過警察們喊作侉子的是側三輪的摩托車,就是比兩輪摩托旁邊多一個坐人的鬥的那種。
    現在國家的工業生産力不足,小汽車數量非常有限,摩托車已經屬于警車中比較高的配置,尤其這種帶鬥的偏三輪,警察同志們戴着墨鏡、騎着侉子上街,人們那個新鮮稀奇啊,比得上外國電影裏的民衆看到主角開的好車時那種勁頭。
    “一會兒跟在我們後面,千萬別亂跑,知道嗎?”騎車的警察同志又一次叮囑沈星河。
    這輛侉子坐了三個人,沈星河坐在車鬥裏,前座和後座坐了兩個警察,兩位警察同志一路上已經叮囑了很多遍。
    本來警察同志不想帶沈星河,因為出于安全和穩妥的考慮,安排的是警察們打頭,村民和農場工人組成的搜山隊伍随後,但是沈星河瞅準機會地上了這輛侉子,死活不肯下去了。
    按前面已經找到的幾個小學生的表述來分析,被挾持的應該是一位叫唐棠的小朋友,據說是這個少年的妹妹。警察同志考慮到安撫人質的需要,請示領導之後帶上了沈星河,還給沈星河找了一支電筒,一根警棍。
    “嗯。”沈星河平靜地答應了一聲,然而清瘦修長的手卻緊緊攥成了拳頭。
    那個六歲的小姑娘,被大家捧在掌心長大,幹過的最壞的壞事也就不過是裝瘸騙騙他。
    如果金大友傷害她……沈星河不敢想,緊緊地咬住後槽牙。
    而此時的山上,唐棠接過猴子遞過來的水果,那水果雞蛋大小,摸起來毛乎乎的,看着有點像猴子腦袋,唐棠對着月光瞅了瞅,噢,是猕猴桃。
    唐棠用牙齒當水果刀,咔嚓咔嚓幾下啃掉了猕猴桃的皮,結果技術不咋好,雞蛋大的猕猴桃就只剩下棗子大了,那也沒關系,嗷嗚一口,送進嘴巴裏。
    肚子餓的時候吃啥不好吃?唐棠覺得這猕猴桃,那可真是又甜又香還多汁。
    “好吃!”唐棠由衷地贊嘆一聲,對猴子說:“謝謝你啊小猴子!”
    猴子高興了,又遞了個東西過來,“吱吱吱!”
    唐棠一看——咦,一個綠皮書包?
    再伸手一摸,她的書包好好地挎着,只是在林子裏穿來穿去,斜挎的書包從腰上轉到背上去了。
    “這不是我的書包。”唐棠把書包撈到身前,問小猴子:“這是誰的呀?”
    猴子伸爪子撓頭,撓的都快禿頂了,才又“吱吱吱”地叫了幾聲。
    唐棠一下子連身上的汗毛都豎起來了,猴子說,在一個男的那裏搶的。
    這山頂上的男的,除了金大友,還有誰?
    再一想,當時謝娟娟不是挎着書包嗎?
    唐棠的聲音難以自抑輕輕顫抖,她低聲問:“那個人在,在哪兒?”
    有些猴子夜視能力不錯,剛好這一只就是,它伸出爪子,指向金大友的方向。
    不過,那裏不只有金大友,還有被金大友砸中腦袋的猞猁。
    那只猞猁甩了甩粗短的毛球尾巴,張開嘴巴露出鋒利的尖牙,發出一聲低而沉的嘶吼,然後分開草叢,悄無聲息地朝金大友走去。
    猞猁不喜歡吃人,但覺得被冒犯時也會攻擊人。
    金大友咬着牙關,躬着背往前一步一探地走。
    實際上他東躲西藏兩多月,今天終于燃起逃脫的希望,結果又遇上搜山徹底被封死退路,一起一落間他的神經已經繃到極致,拿着電筒和槍的手都在發抖。
    金大友不過是虛張聲勢而已。
    他的注意力都在剛才那一叢無風自動的灌木叢上,電筒光死死地照着,腳下一步一步地往那邊挪。
    他手上的電筒是加長的,裏面裝了三節一號電池,但是今晚用得太久,即便已經把電池取出來在石頭上磕過,這會兒光線也很弱了。
    種種原因,以至于,金大友都沒有發現前面不遠處有個廢棄的捕獵坑。
    不過,金大友沒發現,那只被他砸過的猞猁倒是發現了。
    猞猁這種大貓啊,又聰慧又狡詐。
    這只大貓繞到金大友背後,金大友往前走的速度很慢,于是大貓暫時停止了前進,趁着這點兒空隙,它悠閑地舉起一只前爪,張開幾只肉肉的腳趾,仔仔細細地舔起了腳腳,從掌心到趾縫,全部香香地舔了一遍。
    它一邊舔着,一邊瞄着金大友。
    等金大友走到捕獵坑邊兒上了,大貓放下爪子,伏低毛茸茸的腦袋和胖乎乎的脖子,兩只後腿一蹬,整個貓咻地一下彈躍而出。
    然後,它的貓腦袋在金大友腰杆上猛地一頂——
    “啊!”金大友驚恐地大叫一聲,這一聲的尾音未完,緊接着就是“撲通”一聲悶響。
    金大友掉進了捕獵坑裏。
    “喵嗚~”猞猁嬌軟地叫了一聲,昂着腦袋又舔了一口爪子,然後邁着優雅地貓步,往唐棠那邊回走。
    金大友可沒有留意到貓叫,他這一晚上在山上本來跑去,手心滿是泥巴和草木汁,再混着許多汗水,兩只手十分濕滑,難以着力。他摔下坑的時候,本能地手足亂舞,手上的電筒和槍一下子就飛出去了。
    電筒在坑沿上磕了一下,後金大友一秒掉進坑底,好巧不巧地掉到金大友頭頂上,砸得金大友忍不住又是一嗓子嚎,“啊——”
    砸完這一下,電筒的光滅了。
    金大友摸着腦殼的包,把電筒裏的電池取出來,又互相磕了幾下,把電池的外表皮都磕得凹凸不平,才又放回電筒裏,然後對着電筒一通拍打,電筒終于又亮了。
    唐棠腳邊躺着一只猞猁,就沖這熟練的貴妃躺,唐棠就知道這是最先來的那只,這時候呢,後面那只猞猁也回來了,一看先前的猞猁不停地用腦袋蹭唐棠的褲腳,“喵嗚喵嗚”地叫了起來。
    基本上,就是在罵不要臉。
    嗐……
    唐棠雖然知道兩只大貓都想要她撓癢癢,但是知道金大友在附近,這會兒心子都快跳出胸腔了。
    她是真的怕啊,哪還有時間和心情逗貓。
    “我得回家了,山上有壞人。”唐棠低聲和兩只大貓說。
    後來的大貓喵嗚了幾聲,躺着的大貓就跟死貓一樣紋絲不動,後來的大貓氣的喵喵叫,低下腦袋張開嘴巴,去叼躺着的大貓的脖子。
    聽到唐棠這句話,那只大貓愣了愣,然後朝唐棠叫:“喵嗚~”
    大貓說,它把一個壞人推到坑裏去了。
    其實,動物未必能理解人類複雜的是非觀,它們眼中的壞人跟人類眼中的壞人未必重合。
    不過,唐棠還是有點僥幸心理,她問:“什麽樣的人?多大的坑?”
    這一下把大貓問住了,倒是猴子因為耳聰目明,剛才聽到點動靜,在樹上吊着樹枝竄了幾個來回,這會兒用腳勾住樹枝,腦袋倒吊下來,說:“吱吱吱!”
    唐棠聽明白了,猴子說是挎書包的那個男的,他掉到坑裏爬不上來了!
    那不就是金大友?
    唐棠稍微松一口氣……但她還是只想下山找到唐兵,然後一起回家。
    她想回到家裏,吃一碗孟麗雲做的暖呼呼的疙瘩湯,吃完了睡在外婆編的竹篾涼席上,聽另一個睡屋裏大彪爺爺和哥哥們笑鬧,然後在唐志華用蒲扇扇出的涼風裏入睡。
    安穩得沒有一絲一毫驚險的日常,以往覺得寡淡如水的日子,這會兒發現,那其實是最美的最甜的生活。
    夜風吹來,唐棠臉上一片冰涼,她伸手摸了摸,滿手濕潤。
    原來是她哭了。
    那兩只威武的大貓,一只拿腦袋蹭唐棠,一只伸出舌頭舔唐棠的手板心。
    大貓的舌頭有倒刺,唐棠又痛又癢,一下子就收了淚意。
    “帶我下山,好不好?”唐棠問兩只猞猁和猴子。
    兩只猞猁也不互掐互撓了,圍着唐棠喵嗚喵嗚地說好,猴子倒是無所謂,抓一把豆子塞進嘴裏,一通亂嚼。
    猴子牽着唐棠,兩只猞猁一左一右,沒多久,就到了大路上。
    涼月如水,山風蕭蕭,林間枝葉婆娑額聲音好似海潮奔湧。
    唐棠抱緊自己,又冷又餓,疲倦得眼皮直打架。
    忽然間,前面拐彎處掃過來一道電筒光。
    唐棠驀地頓住腳步,幾乎渾身都僵硬了。
    金大友從坑裏爬上來了嗎?
    那束光越來越近,終于,那人轉過拐角,電筒光打在了唐棠的臉上。
    唐棠被刺得睜不開眼,什麽也看不清。
    但是耳朵靈得很。
    她聽到一道清潤的少年嗓音,這道嗓音以往是清冷的,或者捉弄她時會帶點笑意,但那都是不慌不忙,施施然的。
    這會兒呢,跟胖麻雀一樣,破音了。
    唐棠用手背擋住強光,從縫隙裏看過去。
    夜幕遼遠,星河璀璨。
    清瘦的少年的朝她張開雙臂。
    “甜妞,咱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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