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龙潜于渊2 二更

作品:《[三国]陛下何故谋反

    21.龙潜于渊2 二更

    王莽仔细整理了衣着, 朝着马车走去。

    马车内,孔融正襟危坐,手里捧着连同任命文书一同送来的少府印绶。虽是升官, 但他脸上不见一丝喜[se], 取而代之的是满面愁容。

    此来雒阳,不知是福是祸……

    正当他为自己渺茫的前路惆怅时,马车突然停了。“为何停车不前?”孔融不悦皱起眉头。

    话音刚落,车外就传来马夫抱歉的声音, “府君, 外面有一儒生拦了路, 小的没办法这才勒了马。”

    儒生?孔融心生疑惑,掀开了帘子,他倒要看看何人如此大胆。

    只见一青年立于马前, 仪表不凡, 见到他, 十分恭敬拱手行礼,举手投足间颇具儒雅之风,孔融顿时心生好感。

    “汝乃何人?为何拦某马车?”

    “在下王邙,太原人士, 今[ri]特来请见孔府君。”王莽这个名字在这个时代是绝对不能用的, 所以他便给自己取了个假名‘王邙’, 当然他也不是琅琊人,这么说只是增加赢面而已。

    太原人士, 还姓王,难道是太原王氏?想到这一层,孔融的态度立马就变了,言辞中早已没了怪罪的意思。

    “汝见我又所谓何事?”

    “府君大祸将至矣, 却仍不知。”王莽说得云淡风轻,但落到孔融耳中却似千斤之重。

    路上人多嘴杂,不是谈事的地方,孔融便将人请上了马车,随即拉着人到了自家府邸。

    席间孔融以礼相待,甚是谦虚,“不知足下可否言明?某到底有何祸?”

    王莽也快人快语,“今太傅袁隗把持朝政,此次召府君入京,名为讲学,实则□□。”说完又不动声[se]观察孔融的反应。

    果然对方神[se]异常,万分不安。

    王莽心里有了底,又接着说道,“不仅如此,袁隗以伴读名义将世家子召来雒阳,实则为人质牵制各方诸侯……”

    王莽说得越多,孔融心中更加惶恐。来的路上他是心中没底,如今看来是祸非福啊!

    孔融当即起身行礼,言辞恳切,“不知足下可有良策?还望不吝赐教。”

    王莽赶紧将人扶起,“古人云‘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府君今[ri]之困境乃福祸相依,又怎知是祸非福?”他并没有明说,而是先卖了个关子。

    果然孔融被搞得云里雾里,他只看到自己前途一片暗淡,甚至还有牢狱之灾、[xing]命之忧,哪里有什么福?

    “还望足下明示。”作为孔子的第二十世孙,孔融将‘不耻下问’四个字刻在了骨子里,他并没有因为王邙年纪小就轻视,反而放下面子继续请教。

    秉持着‘尊老’的传统美德将孔融扶回座位上后,王莽神[se]轻松,给对方娓娓道来,

    “府君乃当世大家,名声遍布海内,若袁隗敢对您不利,定会引来天下人非议,故定无[xing]命之忧。二则府君如今为陛下讲学,又掌管太学,趁此机会广收门生,传播儒学。如此府君还觉得是祸非福?”

    “这……”孔融喃喃沉思,只觉王邙句句在理,当即喜上眉梢,“善哉!”

    大喜过望的孔融又吩咐仆人准备酒宴,他要好好招待王邙。

    宴席间不禁聊起儒家经典,两人越聊越投机。王邙对每一部儒家经典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席间滔滔不绝,这着实让孔融刮目相看,不知不觉竟生出几分知音之感。

    “足下真不愧为太原王氏之后!”孔融不禁感叹道。看向王莽的目光中全是欣赏。

    王莽却坦然一笑,“在下虽祖籍太原,却并非出身太原王氏,乃是一寒门耳。”

    随即又趁热打铁,将他给自己编造的寒门学子求学无门、屡遭人白眼的故事娓娓道来。

    “实不相瞒,在下此次是为进太学而来,还请府君成全。”

    多么励志的故事!多么坚毅不拔的[jing]神!

    孔融被王莽的学识所吸引,又被他求学[jing]神所打动,再加上对方还帮了自己这么大一个忙。而帮助对方进入太学对他来说只不过是徒手之劳,当即便十分爽快答应了下来。

    宴席结束已是夜晚,孔融还十分贴心邀请王莽在自己家将就一晚,但是被对方委婉拒绝。

    就一天,王莽就成功搭上了孔融的关系,成功进入太学,成为一名太学生。

    作为皇帝,偶尔得去太学慰问一下这些未来的国之栋梁。

    当刘谢在一众太学生里看到王莽时,她差点没绷住,好在现在的她也是经历过大风大雨的人,很快恢复如常,没让人看出异样。

    期间她好不容易找了个借[kou]支开所有人,与王莽单独会面。

    “可以啊,这么快就抱上孔融这个大腿了。”刘谢毫不吝啬朝对方竖起大拇指,真不愧是谋权篡位的男人。

    “承让,承让。”王莽嘴上说着谦虚的话,但神[se]间充斥着得意,要是他有尾巴早就翘到天上去了。

    调侃完刘谢回到正题,她来可是有正事的,“雒阳城中灾民情况如何?你帮我查查。”

    半月之前,袁隗上了奏折,说这大雪不断,百姓已死伤无数,雒阳城外的灾民也越来越多。

    赈灾嘛,应该的,刘谢当即就批了,当即将国库半数财务投入赈灾之中。

    但是等刘谢想要问问具体灾民的数字时,袁隗含含糊糊,最后给了一个不到三万的数字。

    她觉得不对,晚上和007盘了一晚上的账,确实对不上。她批的钱别说三万灾民了,就是救济三十万也绰绰有余了。

    而这只能说明两个情况:要么袁隗在灾民人数上说了谎,要么就是钱被底下人贪了。

    最近袁隗对皇宫的把持愈发严重,将袁绍从司隶校尉升为了郎中令,掌管皇宫禁军。也就是说,现在她的一举一动都在袁氏的掌控下,根本没办法出宫。

    为了寻找真相,她只好趁这个机会找王莽帮忙。

    王莽一直在外,灾民见了不少,他看到的是灾民只多不少,但具体数字他也不清楚,当即就答应了。

    “陛下怎在此处?”

    突然出现的孔融将两人吓了一大跳。

    好在刘谢反应迅速,面上装得十分自然,“朕偶然路过此处,见有人诵读,就聊了些儒学经典。”说着看了看王莽,“太学果然卧虎藏龙。”

    听到刘谢夸赞王邙,孔融眼睛都亮了,“陛下当真慧眼识珠,这位是臣的爱徒,太学生王邙。”当即滔滔不绝介绍起王莽。

    刘谢:“……”有点无语,但还是强撑着听孔融夸了半个时辰,最后实在不行了,只好找了个有事的借[kou]溜之大吉。

    脱离了孔融的魔爪,也到了回宫的时间。

    在她踏出太学大门准备登上銮舆回宫时,身后跪拜送行的一众太学生中有一人拦住了她。

    如此逾越之举,她周围的禁军是不会放任不管的,瞬息间那个学生就被禁军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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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该庆幸的是今天跟着刘谢出来的是伍孚而非袁绍,不然这个大胆的学生此时早已血溅当场。

    “让此等狂徒惊扰圣驾乃末将之罪也,请陛下责罚。”伍孚跪在地上请罪,万分自责。

    “此事本就事发突然,伍校尉何罪之有,快快请起。”

    见刘谢不追究,伍孚一脸愧疚起身,示意底下人将那学生押走。

    “且慢,将那人押到朕面前来,朕要亲自问问。”刘谢出言阻止,能让此人冒生命危险,她倒是想听听对方所为何事。

    皇帝都发话了,伍孚只好照做,让负责羁押的禁军将人带到了刘谢车架面前。

    这书生约莫十五上下,很是年轻,却长相不俗,一脸正气。

    少年意气,挥斥方遒。

    这是刘谢冒出的第一个念头。

    “汝是何人?为何拦驾?”刘谢率先问道。

    面对刘谢的质问,那学生毫不惊慌,不卑不亢回道,“学生法正,特为雒阳灾民之事而来。”

    一句话,震惊刘谢两次。

    法、法正?刘备那个早逝的白月光法孝直?!果然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她还没开始收集人才,人才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还有,他刚刚说什么来着,为了雒阳灾民之事而来?这不就巧了吗,她刚好要去查啊!

    不过大街上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刘谢便把人带回了皇宫。

    法正倒是一脸坦[dang],就这么跟着刘谢走了,丝毫不担心自己会遭遇不测。

    崇德殿内,刘谢坐于高堂之上,法正立于殿下。

    “说说吧,你知道的所有。”

    闻言法正拱手道,“雒阳城中灾民已逾十万,每天饥饿冻死者不下千人。”

    “什么?!”刘谢彻底坐不住了,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数字。

    法正以为刘谢如此吃惊是不相信他,又继续道,“学生从扶风一路至此,一路上灾民死伤者数不胜数,若陛下不信,不妨亲自前往城外查看虚实!”

    刘谢此时眉头早已拧成个川字,她播下去的赈灾银两不下百万,粮食也不下千石,情况怎还会如此严重?

    难不成……这些东西根本没到灾民手里?又或者说经过层层剥削,到灾民手里时早已所剩无几。

    “如今朝中大事皆由袁太傅掌管,汝为何不告诉他反倒是来告知朕?”谁不知道她这个皇帝没有实权,跟她说的唯一作用就是多了一个人知道这件事而已,没多大用。

    “陛下有知道真相的权利。”法正表情郑重,就算这个国家烂透了,他仍要在腐朽中寻找一丝生机。

    将法正送走后,刘谢转头对陈泰吩咐道,“朕要出宫。”

    陈泰有些为难,“袁本初那边恐怕不会同意……”说来也是憋屈,自从袁绍升任郎中令掌管皇宫以来,宫中所有人员进出都要经过他的同意。

    就连他这个总管都要严查审核,更何况是刘协了。

    刘谢管不了这么多,只叫陈泰给她准备一身平常的服饰,这皇宫她是出定了。

    主仆两人换好衣服就直奔皇宫大门,果不其然被禁军拦住了去路。

    “大胆,陛下岂是尔等能拦阻的?还不退下!”一向待人温和的陈泰厉声喝斥着。

    被陈泰这么一呵斥,几个禁军面面相觑,一时拿不定主意。

    宫中所有人出入是要报备的,特备是刘协,这是袁绍特意嘱咐过的。可刘协再如何还是皇帝,他们哪边都得罪不起啊……

    犹豫再三,最后一个胆大的站了出来战战兢兢回道,“陛下稍等,还请允许末将报与袁将军。”说完静静等着刘协的回复。可他腰都弯麻了也不见回复,只好鼓足勇气悄悄抬头瞥了一眼刘协。

    只见对方[yin]沉个脸一言不发,吓得他赶紧又将头埋得更低。

    “大胆!袁绍是何人竟也要陛下等?尔等莫不是要学董卓丁原之流?!”陈泰满脸怒意,就差和他们动手了。

    这么一顶谋反的大帽子扣下来,几人早吓得不知所措,纷纷跪地请罪,“末将不敢。”

    “既然不敢,那还不让路?”

    陈泰正要往前走,可才迈出个右脚就又被拦住了。

    一时间两拨人僵持不下。

    最后还是及时出现的袁熙打破了僵局。有了袁绍亲儿子作保,那些禁军也不再多说什么,反正都是袁家自己的家事,锅落不到他们头上,便放行了。

    刘谢心里有些不平衡,自己和陈泰软磨硬泡半个时辰竟然还没有袁熙一句话好使。

    唉,她这个皇帝当得太憋屈了。

    听闻刘谢是要去看望灾民,袁熙闹着也要跟着去。

    刘谢权衡之下,还是把这个单纯小孩给带上了。

    从皇宫到城门要路过大半个雒阳城,其中不乏最热闹的街道。

    看着街边各种商贩卖的商品琳琅满目,一时间刘谢很是好奇,不知不觉间也走得慢了。

    袁熙注意到了这一点,便十分贴心给她一一介绍,活像个导游。

    看着心思单纯的袁熙,刘谢不禁感慨袁绍如此老谋深算的一个人怎么会生出这么个傻白甜儿子。

    越靠近城门,周围越是冷清。等出了城,里外完全就是两个世界。

    如果说城内岁月静好,那么城外则是人间炼狱。

    一大堆一大堆的灾民挤在一块蹲在地上,衣衫单薄,有的连鞋子都没有。没有炭火,没有被褥,甚至连个[cao]棚都没有,他们只能这样取暖。

    就算是这样,他们情况也不见得多好,寒冷的天气冻得他们直打哆嗦,[luo]|露在外的皮肤早已冻得发紫。

    而这还是算情况好的,因为情况不好的已经被冻死了。

    官差一遍又一遍穿梭其中,将那些不幸冻死的、饿死的灾民抬上板车,一车又一车的尸体被拉去掩埋。

    这是刘谢从来没见过的惨象,来之前灾民在她眼中只是一串数字,如今自己亲眼看到,才知其中惨烈。

    在这一刻,史书上冰冷的文字在她面前具象化,她才明白这个时代的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