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4章 第 144 章

作品:《咋办?我爹太上进了!

    月色, 如水般静谧。
    冷白的清辉透过镂空的雕花窗棂倾泻进来,披了周一郎满身,一郎只觉浑身发寒。
    他问自己最后一个问题——
    为什么朱隐会选择将云娘嫁给自己。
    如今自己已经进入大乾朝的权力中心, 朱隐会选择安稳养老吗?钰哥儿是不是也要成为他算计的对象……
    周一郎在书房里独自静坐了一整夜, 中间云娘过来送参汤,见他脸色不好, 还以为丈夫在朝堂上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 也不敢太过打扰他处理公务, 悄悄退了出来。
    早上, 秋霜进来收拾书房时,发现那参汤早已冰凉却并未动分毫, 轻叹了口气, 拿出去倒掉了。
    一夜身心俱疲, 今日还要打起精神去锦衣卫所见端王, 周一郎回到主卧准备小睡一会儿, 临睡前吩咐云娘一个时辰后叫他,又叮嘱以后天冷了,就不要送钰哥儿去书院受罪了。
    朱云娘:“……”
    就算是皇帝的儿子也不能说天冷就不读书了吧。
    周一郎没有过多解释,接下来他干的都是得罪人的活儿, 不想让儿子有一点儿安全隐患, 再者, 云娘身世那件事没有查清楚之前, 他亦不放心。
    云娘无奈, 只得转身去了儿子屋, 跟孩子解释这事儿。
    周锦钰一捂小脸儿。
    他要起来找他爹说说去,他身体真没有脆弱到那种程度,被朱云娘拦下了, “你爹昨晚一宿没睡,这会儿刚躺下,一会儿还要起来去衙门,先别去打扰他了,晚上再说吧。”
    “娘,我爹为什么一宿都没睡,是朝廷上发生了什么事儿吗?”周锦钰语气不自觉地紧张。
    朱云娘摸摸他头,“没事儿,大人的事儿自有大人解决,钰哥儿不要太过担心,虽然你爹不让你去书院,咱们功课却不能落下,这几日你先自己看书,娘尽快请个先生来家里上门授课。”
    朱云娘给儿子披上小斗篷,扯着他的小手去堂屋吃饭,边走,边叮嘱,“钰哥儿须知做学问当持之以恒,今日偷个懒儿,明日就会还想着再偷个懒儿,偷懒儿多了,学问就做不好了,你爹没有考上状元之前,从未有过一日懈怠,哪怕是……”
    朱云娘想说哪怕是成亲的第一天早上一郎还照旧起来读书,话到嘴边儿不妥,不能给孩子打这个比方。
    话音一转,道:“哪怕是生病了也未曾落下。”
    周锦钰仰起头,“所以爹这般肯吃苦就是想让娘和钰哥儿过上好日子吧。”
    “就你会说话。”云娘笑着捏了一下儿子的小脸蛋儿。
    如今她也想开了,都已经努力到家了,就是怀不上,她也没办法。
    既是如此,还不如往好处想,一郎如此疼钰哥儿,他一定会想办法治好孩子病的。
    ……
    周一郎醒来,洗漱清醒后,简单喝了点儿粥,准备出门儿 ,云娘服侍他换上崭新的飞鱼服,周锦钰在旁边儿拍彩虹屁,“爹穿这身衣裳可真好看。”
    看着大的小的都围着自己转,虽然恼朱隐算计他,但云娘是无辜的,钰哥儿更是无辜的,周一郎摸了摸儿子的头,“子肖父,咱们钰哥儿长大了会比爹更好看。”
    朱云娘笑,“我们儿子现在不好看吗?”
    周锦钰摆摆手,“一般一般,比不上爹娘好看。”
    两口子被他逗乐。
    出了家门儿,在妻儿不舍的目光中上了马车,周一郎的面色凝重,事情变得更加复杂了。
    端王想要篡位,可坏事儿的是他至今没有一子半女,以后有了还好,倘若要没有呢?
    周一郎揉了揉眉心,烦死!
    小册子写得那般老练,纸上的功夫而已。
    实际上却连自己都不如。
    锦衣卫镇抚司衙门就在皇城的西侧不远,过了西皇门儿就是,周一郎从马车上下来,抬头看了一眼门口上方黑漆匾额上冷森森的镇抚司几个黄铜大字,迈步进去。
    他穿了锦衣卫指挥佥事的蓝金飞鱼服,腰收如束,双□□头金麒麟宽腰带在腰间显得格外体面有气势,一看腰带便可知他的等级。
    “见过大人。”
    “见过大人。”
    ……
    一路所见之人,均向他弯腰行礼。
    “见过大人,指挥使大人在里面等您。”有专门接待的内卫引着周一郎往后衙走。
    后衙左手边儿有一内檐斗拱的两层楼阁,上书“皓月阁”
    “大人,您请,王爷在楼上。”领路人止步,周一郎拾阶而上,踩着木梯直上一楼。
    端王听到楼梯处传来一阵有节奏的踏踏声,站起身来,往外走了两步。
    为显隆重,他今日特意穿了四爪金龙的华贵蟒服,站在那里贵气逼人。
    周一郎率先上前行礼,“新任锦衣卫指挥佥事周凤青特来向指挥使大人报道。”
    端王暗暗满意周一郎的谨慎,在不确定这屋子里的人是否安全以前,绝不可以透漏出一丝两人之间的关系。
    “周大人不必多礼——来人,给周大人看坐,上茶。”
    周一郎见端王对自己如此客气,便知道这屋里都是端王的人,因此也就不再刻意演戏,坐到了端王对面儿。
    端王略一抬手,屋内的侍从无声无息地有序退出,屋内只剩下端王和周一郎两人。
    “听说周大人喜欢喝碧螺春,尝尝本王的珍藏是否符合你口味。”
    碧螺春清幽的香气随着缭绕的热气在房间里弥漫开来,端王显然是交际的高手,知道一场谈话的基调往往在谈话之外。
    以往都是密信暗中往来,这是他与周一郎的第一次正式会面,需要营造一个什么样的上司形象,根据周一郎的性格,他心中早有话本。
    周一郎不动声色,端王礼贤下士的戏码做得随性又老练,一看就不知道用这一招儿忽悠过几拨人了,骗谁呢。
    他嘴上却诚恳道,“王爷如此客气,倒叫凤青受宠若惊。”
    语毕,周一郎脸上适当地施舍了两分受宠若惊的表情,分都多余,毕竟自做官以来,他的人设就是有几分清高孤傲,在端王这种人精面前,演过头就是假。
    俩人一番虚情假意套路往来,开始进入正题。
    端王递过去一份名单给周一郎,道:“这名单上所列之人都是徐庚的支持者,按照被徐庚的重用程度,上面都有用朱笔标注序号,你从中挑出一些重要的人来,再配合找一些其他人混淆视听,不要做得太明显,把徐庚惹急眼了,不好收场。”
    “王爷所言极是,不过下官倒觉得徐庚这块绊脚石早晚要踢开,如此好的机会,不如趁机摸摸他的底,看他的野心到底有多大。”
    周一郎又道:“周凤青现在可是皇帝的人,依照皇帝的意思办事,他要闹,就让他闹,激化他与皇帝之间的矛盾,咱们的日子会更好过一些。”
    端王听完,曲指在桌面儿上敲击几下,沉吟了半晌,道,“还是要小心谨慎,徐庚的势力远非你能想象,各种关系盘根错节,不好搞。”
    “另外,太子那边儿最近有些蠢蠢欲动,皇帝的身体怕是要出点儿问题,可以先让以高弘为首的太子系跟徐庚先对上。”
    “徐庚是绝对不会同意太子上位的,他需要的不是太子这般能干的储君,比起太子,他更想要五皇子那般容易控制的草包皇帝。”
    “况且五皇子的外戚手里有军权,他可以先利用五皇子的舅父发动宫变,再反杀五皇子舅父,如此一来,形成完美闭环。”
    “太子竟然已经开始动手了?”周一郎隐隐有些吃惊,同时在心中暗道情报工作的重要性,一个信息差可以让决策谬之千里。
    倘若太子竟然如此迫不及待地要弑父篡位,那这波操作自己还真不能先跟徐庚太过硬碰,先作壁上观保存自己的力量,看情势发展再说。
    连太子已经向皇帝偷偷下药这种隐秘到极点的事端王都能知道,周一郎可以断定皇帝身边一定安插了无数端王的人,太子那边也跑不了,估计徐庚那里也有。
    那么……自己府上呢?
    端王嗤笑一声,道:“皇帝猜忌之心太重,他今年不过四十几岁,离老尚有很长一段时间,太子虽然年仅十六,所表现出来的政治远见与才华远胜于他,手底下支持者众多,徐庚派系里有没有支持子的人都不好说。”
    微顿,语露讽刺,道:“皇帝自己无能,对太子太过忌惮,成日里担心太子有谋逆之心,各种打压针对,太子想出宫建府不成,在宫里每天的日子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再怎么说,他也还是个小孩儿,估计冲动之下就干了。”
    周一郎顺着端王的话,接道:“所以,支持他的人被搞得骑虎难下,既然干了,索性一不做一不休将计就计把皇帝干掉,毕竟新君上位,有从龙之功的诸位也能尽快更上层楼。”
    端王饮了口茶,轻笑,“对极,时不我待,尤其是太子的头号支持者高弘高太傅,岁数大了,他是真耗不起。”
    周一郎:“所以,王爷的意思是——”
    端王收敛了脸上的玩世不恭,认真道:“我的意思是这次惩治贪污的行动中,拿下几个让徐庚肉痛,但又没有肉痛到要冒险的人物就行了。”
    周一郎点头,“下官明白。”
    一番谈话结束之后,端王颇玩味地瞅了周一郎一眼,道:“听说过锦衣卫的诏狱吗?”
    周一郎:“有所耳闻。”
    端王:“百闻不如一见,不如随我去见识见识?”
    周一郎知道他什么意思,站起身来轻笑,“王爷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