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16 生变 至高无上的皇权竟能够让一个人……

作品:《咋办?我爹太上进了!

    徐庚今日终于明白了自己败在了何处。

    ——他败在了野心。

    他的野心顶天了也就是做到官居一品, 之后就是拼尽全力保住自己的位置。

    而周二郎的野心却是想他之不敢想

    执掌乾坤,君临天下!

    看一个人的野心,大概就知道这个人的格局。拘泥自身的, 为自身所束缚, 放眼天下的,反而是一往无前。

    诏狱里的另一头儿。

    端王披头散发, 赤足上带着重重的铁链, 身上血迹斑斑,有些是暗紫色, 有些是鲜红色,可见是新伤叠着旧伤。

    他满腔的愤怒不甘化成对周二郎的蚀骨恨意, 悔自己辛苦一场,白白为周二郎做了嫁衣。

    狱卒刚刚对他动过刑, 他多年不曾犯过的喘症竟然再次发作了……

    不久后, 有狱卒过来给他送药, 看到熟悉玉盒,熟悉的药丸, 端王的瞳孔猛然紧缩——周二郎竟然知道了。

    他大概明白周二郎不会让他那么痛快死去的。吃了这药, 被药性一日日侵蚀身体, 直到彻底腐朽。

    当初他为了控制周二郎, 把这药给了周锦钰,如今又被用到了他自己身上, 还真就是报应!

    如今皇宫之中,最兴奋的莫过于二皇子母子, 唯一的竞争对手五皇子完蛋了,就算永和帝不怎么喜欢二皇子,他也没得选了。

    在宫中再次见到周二郎, 他身上没有了以往唯唯诺诺的恭敬,跟周二郎说话时颇有几分志得意满的眉飞色舞。

    “大人,本王有一事想请大人指教。”

    他已经开始用本王自称了。

    在他眼里,周二郎已经是他的得力下属。

    周二郎视线浅浅地掠过他的头顶。

    还真是……

    愚蠢的清澈。

    “指教不敢,殿下有话不妨直说。”

    周二郎并未下轿,手肘撑在轿椅的扶手上,浅笑道。

    二皇子并未看出周二郎的不耐烦,继续道:“大人,五皇弟如今还住在原来的寝殿中,是否有些不妥?”

    周二郎听明白他的意思了。

    这是让自己帮他处理五皇子这个隐患呢。

    处处等着投喂,凭什么呢?

    我又不是你爹,对吧。

    周二郎面露难色:“既然陛下没有旨意要撵他出去,本官亦不好多说什么,这毕竟也是陛下的家事。”

    说完,不待二皇子多问,便道:“陛下还在等着,不敢误了时辰,本官就先不与殿下多说了,起轿!”

    赵正桓没有在周二郎这里得到满意的答复,不由对周二郎心生不满,跑到他的母妃曹惠妃处,说了此事。

    曹惠妃听完,面露思索。

    她挥退了左右伺候的宫女太监,把赵正桓叫到跟前。

    “皇儿,此一时彼一时,这次我们母子不能再指着周凤青了。”

    “母妃此话何意?”

    赵正桓面露疑惑,不指着周凤青,那要指着谁呢。

    “皇儿怎么就不想想,如今那周凤青已经是大权在握,就以你父皇对他的宠信程度,将来的辅政大臣非他莫属,拥立你和拥立五皇子有什么区别吗?”

    赵正桓不由点头,好像确实如母妃所说。

    曹惠妃继续道:“你看你父皇当初是如何对待太子的,再看他如今对五皇子有多宽容啊。”语毕,曹惠妃的目光中迸出一股狠色,“所以,五皇子活着一天,这皇位就不一定是你的……”

    永和帝的寝宫里,随着他的身体日益衰败,性子越发喜怒无常,伺候的太监宫女无不战战兢兢,周二郎到殿门口的时候,一名小太监正被架着往外拖,嘴里喊着“陛下饶命!”

    周二郎瞥了一眼,抬抬下巴,“怎么回事儿?”

    “回禀大人,小德子扶陛下起来时,不小心弄疼了陛下,惹了陛下恼怒。”

    周二郎微微皱眉,永和帝最近身体开始出现浮肿的现象,哪怕宫女太监们再小心扶他,亦难免让他不舒服,这小太监不过是受了迁怒。

    他摆了摆手道:“行了,我知道了,陛下亦是一时之怒,未见得真想要他性命,先关起来处置吧。”

    那被架着的小太监露出劫后余生的激动,刚要开口谢恩,就被架着他的侍卫捂住嘴带了下去。

    瞎嚷嚷什么?

    让陛下知道大人私下放过你,惹皇帝怒吗。

    永和帝看见周二郎进来,脸上露出几分喜色,“爱卿,快与朕说说那万灯塔修建得如何了?”如今他朝政大事一概不关心,只关心那让九百九十九名高僧为他祈福的万灯塔是否完工。

    周二郎笑道:“陛下又扩大了规模,肯定要比原来的工期长一些。”

    见永和帝面露不满,周二郎安慰道:“不过陛下不必过于忧心,已经命令工匠加紧修建,估摸着再有一个月左右,定能完工。”

    “还要一个月?!”

    永和帝对周二郎的答案十分不满,道:“不行,朕的身体最近愈发的不好,朕最多只能再给你半个月的时间,朕要高僧提前为朕祈福求寿,越早越好!”

    “是,陛下。”

    周二郎没有反驳,欣然应允。

    不要说半个月的时间,就是半年也不可能完成。

    按照永和帝的要求,全部要用最好的木材,层层都要以金丝楠木做柱子,且要求最好的画工雕梁画柱,描金画银,并以珠宝玉石镶嵌之……

    呵呵,银子呢。

    替你搞来银子,修完台子,然后再赐我周凤青一杯毒酒?

    七日后,宫中发生一件惊天大事。

    五皇子殁了。

    自打那日宫变,五皇子最亲近的母妃以及大将军舅舅等人悉数被下了诏狱等候处斩,五皇子又听见身边伺候的宫女太监议论说他做不成皇帝了,以后可能是他平时里最瞧不上,也欺负最狠的二皇子做皇帝。

    他从小就备受宠爱,娇生惯养,骤逢如此大变,又被惊吓过度,直接就病倒了,这些时日一直在自己的殿里养病,昨夜里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发起急症,说不行就不行了。

    太医院里的御医发现事有蹊跷,第一时间禀告了周二郎,说五皇子像是中了毒。周二郎告诉他,“陛下如今的身体禁不起刺激,暂时就先不要让他知道了。”

    御医领命,宫中没有傻子,五皇子没有了,谁最受益不言自明,谁愿意为了一个已经没命的皇子,去得罪未来的皇帝呢。

    是以,悲愤交加的永和帝把御医叫来问话,几个御医言辞一致,俱都说是五皇子忧虑成疾,一直绵延不好,外感内忧以致气血阴阳两亏,瘀血阻滞,心脉不畅,突发心悸而死,巴拉巴拉一大通,简单说就是感冒发热引起了严重的心肌炎。

    永和帝半信半疑。

    真也好假也好,他都不想再追究了,唯唯诺诺的二皇子若真有这个胆量和决断,也算不得什么坏事,皇位之争本就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二皇子母子听说了御医对永和帝的说辞,俱都兴奋不已,曹惠妃哈哈大笑,对二皇子说道:“母妃早就同你说过,如今周凤青和你父皇手里只有你这一个选择,我儿就算闯出天大的祸事来,他们都得给你兜底善后。”

    说完,她双手用力抓住儿子的肩膀,目光里跳跃着几分癫狂,“皇儿你需记住,在这座宫殿里最不需要的就是心慈手软,那些心慈手软之辈早都填了后宫里的枯井,喂了荷花池子里的鱼,能光鲜亮丽站在台面上的没有一个不是狠角色。”

    赵正桓听着曹惠妃的话,却突然对那把龙椅产生了巨大的恐惧,因为他想到太子哥哥的惨死,端王和徐庚发动的宫变。

    那么,坐上去,他就安全了吗?

    周二郎以为五皇子的死会对永和帝是一个重大的打击,毕竟是永和帝最疼爱的一个皇子,没想到他属实想多了,永和帝最关心的仍然是那祈福的万灯塔有没有建好,九百九十九名高僧有没有到位。

    至于五皇子是不是被人害死,他压根儿就不关心,或者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至高无上的皇权竟能够让一个人扭曲至此吗?

    答案都在史书之中。

    而他,

    会书写属于周凤青的历史。

    忙完五皇子善后的事,周二郎难得有了一点空闲,问周锦钰明日想去哪里玩,他可以陪着。

    他道:“如今荷花已经有开的了,要不爹带你去泛舟湖上,可以摘荷叶,采荷花,爹还可以教你垂钓,如何?”

    周二郎的建议听起来很有吸引力,很诗情画意的画面。

    周锦钰大眼睛眨了眨,道:“爹,我想要你跟我一起种番薯。”

    周二郎:“……”

    周锦钰解释:“让爹体验劳作的快乐。”

    周二郎摸了摸鼻尖,“……好吧。”

    劳作的快乐?

    大概只有不劳作的人才能体会到吧。

    事实上,周锦钰还真不是不知农人的辛苦,在周家庄那几年,他又不是没见过这个时代的农民有多辛苦。

    实在是这番薯有一个最令周锦钰兴奋的绝妙之处。

    他本以为番薯发了芽苗以后就没有用了,结果系统却提示他,番薯的芽苗竟然和韭菜一样,掐去一茬之后,还会继续长,只不过这第一茬的芽苗最茁壮,成活率也最高;第二茬次之,依次类推下去。

    照这样类推下去,这番薯用不了几年就可以在大乾朝大范围的种植了。

    再想想这番薯的产量,可是比土豆产量还要高呢,然后再想想这番薯可以做成的美食,

    怎么能不让人兴奋。

    他是真心想让周二郎体验这个收获惊喜和奇迹的过程。

    番薯喜欢松软的沙土地,府里的土壤偏粘性肯定不合适种植,要去自家京郊的庄子里种。

    爷儿俩天刚亮就起来了,起得太早,周锦钰吃不下饭,周二郎命人把饭食装进保温食盒里带着,喂了儿子两块儿小点心,怕太干,喂完又给喝了点儿温水,不至于让肚子空着不舒服。

    周锦钰就乐,不过看他爹乐在其中的样子,他也就配合着做个饭来张口的少爷了。

    因为今日里要劳作,自然不能穿什么宽袍广袖的飘逸华服,爷儿俩头戴青布巾、身穿交领窄袖衫并长裤,脚下是带绑带的白布袜和皂布鞋。

    周二郎小时候最不喜欢穿这身代表他农家子弟身份的衣衫,如今站到了峰顶之上,却是穿什么都无所谓了,果然是越缺什么就越喜欢掩饰自己缺什么,小心翼翼维护着自己那点儿可怜的自尊。

    唯有在底层挣扎过的人,才会有那样的切身体会吧——自尊和自卑的极致对立。

    钰哥儿确是不需要再经历他经历的那些了,周二郎大手握住儿子的小手,牵他出了屋门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