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作品:《不死的白月光

    日光从树间洒下,映出斑驳树影。
    宋让的眼睫微颤,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细软的发丝贴在颈间,生出几分痒意,他低下头,怀中的少女犹在熟睡,一头乌发散乱地披散着,藤蔓般缠绕着他的手臂。
    目不转睛地看了一会儿,宋让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和她的姿势有些奇怪,他的手臂穿过她的腿弯,把人密不透风地拢抱在怀里,她枕在他的肩上,身体被迫蜷缩着,不是一个舒服的姿势。
    宋让松了松胳膊,让她能把身体伸展开,忽然他的目光一凝,看到了被扔在不远处的山河剑。
    自打他从父亲手中接过山河剑,便一直是剑不离身,像这样随便扔在草地里的事情还是第一次发生。
    他记得他把剑挂在了腰间,而且锁扣很结实。
    宋让下意识向腰间摸去,顿时呼吸一滞,平日系得紧紧的腰带,这会儿却是松松垮垮地垂在腰腹。
    他为何……要解腰带?
    这时,一只雪白的手攀上他的肩头,循柔睁开惺忪睡眼,打了个哈欠,泪眼朦胧地看向他。
    宋让浑身僵硬,下意识攥紧腰带,喉结滚动了几下,“你先起来一下。”他要系上腰带。
    循柔蜷着身子被他抱了一夜,还是有些累,根本不想动弹,听到他的话,她按着他的肩膀撑起了身。
    没等宋让松上一口气,她又窝了回来,“……”
    一下,真的就意思了一下。
    如兰似麝的幽香萦绕而来,不偏不倚地坐在了他的身上,宋让猝不及防,闷哼了一声,身体骤然绷紧。
    循柔的眼前一花,一双手握着她的腰,把她往上抬了一下,眨眼的工夫,她就被放到了地上,只来得及瞥见他的一片衣角。
    宋让衣衫半解,气息紊乱,喘了几口气,竭力平稳心绪,运起体内真气压制。
    他闭着眼睛,仰头靠在树干上,手掌抓着身后的树干,无意识地抠动树皮,他怎么能……
    “宋让。”
    宋让睁开眼睛,明晃晃的日光撒下一地碎金,“嗯?”
    “你跑什么?”居然把她放到地上。
    宋让扔掉手里抠下来的树皮,低头拢好衣衫,用力地系紧腰带,这才转身走了出来。
    循柔坐在青草地上,静静地看着他向她走来。
    宋让走到她的身前,没有说什么,而是向她伸出了手,想要将她拉起来。
    柔软白皙的手搭了上来,宋让收拢五指,稍一用力便听她轻呼了一声,他连忙松开力道,半蹲下身去。
    “我弄疼你了?”他没有使劲。
    循柔斜睨着他,眼中似有某种幽怨。
    宋让微微一怔,好像是他欺负了她一样。
    就是他欺负她,循柔伸过手去,“给我揉一揉。”
    这个小刀奴胆大包天,不去伺候她也就罢了,还让她去伺候他,她都没让他擦刀,却给他拔了半宿的剑,简直没天理啦!
    不过是尝了一点血珠,就要付出这样的辛苦。
    宋让眉头微蹙,托着她的手,轻柔地揉动,“很疼?”
    循柔矜贵地点了点头,又酸又疼。
    他向她的腕间传过真气,“这样好些了吗?”
    “还成。”热热的。
    宋让抬了抬眸,目光落在循柔的唇上,目露疑惑,嘴也伤着了?
    正在思索间,萧遥和常介二人的身影已至。
    “你们去哪儿了?”
    常介干笑了两声,“散散步嘛。”
    萧遥应和,“散步。”
    宋让狐疑地扫了二人一眼。
    常介觉得真没有道理,明明昨晚逞凶的人是九哥,他们才是正义的那一方,他为了在九哥手里救下循柔姑娘,还吐出了一口血呢,可谁让九哥每次清醒后,就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他倒是正气凛然,衬得他们跟做贼心虚似的。
    常介的视线往地上一瞥,看到被扔在一边的山河剑,着实愣了一下,昨晚的战况这么激烈么,把山河剑都扔了。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常介的脸色爆红。
    宋让弯腰拿起山河剑,把剑挂在腰间,“师弟,你最近的举止有些猥琐。”
    “……”常介瞪大眼睛。
    萧遥点了点头,“的确如此。”
    循柔瞅了瞅常介,“是的。”
    “你……你们。”常介觉得他不光要流鼻血,还能被他们气得吐出一口老血来,他猥琐?他哪里猥琐了?
    伏莲殿的事情告一段落,宋让也该回无相门了,只是眼下还有一件事情没有着落,那就是循柔的问题。
    “从地牢里拿出来的药,大部分留给了那晚救出来的姑娘们,这是我单独留下的两瓶,应该会有解药,萧遥你来分辨一下。”
    宋让把药瓶递了过去,在外行走,多少都能分辨些药物,但在这方面他不如萧遥精通,由他来分辨解药,让人放心不少。
    萧遥对两种药丸细细研究,无人去打扰他。
    宋让在旁边专注地看着。
    循柔知道自己不是中毒失忆,无论是毒药还是解药,对她来说都没用,她伸手戳了戳宋让,在他看过来时,歪了下头道:“给我编辫子。”
    “坐在这边。”
    循柔挪了一下,背对着他坐好。
    常介随意地扫了一眼,看到宋让变戏法似的掏出一把小梳子,他瞬间目瞪口呆,我去,这梳子哪来的?
    循柔不会梳头,宋让想着那么长的头发乱了不好打理,当然要把梳子带上,他瞥了常介一眼,很奇怪吗?
    “我要是把事情都想起来了,你是不是就要把我送走?”循柔忽然开口道。
    宋让的动作微顿,看着手里的缎发,“你不想回家吗?”
    待了许多年的地方算不算她的家?循柔回想了一下,那里到处都是黑漆漆的,阴寒至极,寂静无声,她才不想回去。
    “不想回去,我只想跟着你。”循柔往后仰过头去,贴进了他的怀里。
    宋让接住她,垂眸看着她道:“等你恢复记忆就想回去了。”
    她总要回家的。
    宋让注视着她,伸出手缓缓地握住她的小辫子。
    “九哥,这瓶是解药。”
    宋让抬眸看向萧遥。
    萧遥往前送了送,拿着啊。
    常介第一次觉得萧遥也挺不会看人脸色的。
    “就是吃这个?”循柔伸手把药瓶拿了过来,倒出了一颗黑色的药丸,放在鼻端嗅了嗅,有股甜味儿。
    宋让问道:“若她不是因为药物失忆,吃这个是否会有影响?”
    萧遥说道:“里面不含毒药,即使没中毒吃下去没有问题。几种药材搭配得很是巧妙,对身体有益无害,循柔姑娘可以放心服用。”
    循柔捏起黑色药丸,三人的目光齐唰唰地投向她。
    片刻后。
    “如何?”萧遥问道。
    循柔品评道:“不够甜。”
    “……”
    这是当糖丸吃呢,常介问道:“就没有想起什么?”
    循柔看向宋让,宋让的脊背僵直,指尖蜷缩了一下。
    她轻唤了他一声,“宋让。”
    “什么?”宋让不明白自己在紧张什么。
    循柔眨了下眼,红唇轻启,曼声道:“我饿了。”
    “前面有个村子,到那里给你找吃的。”所以是没想起来么?
    循柔拉住宋让的手,忧伤地低语道:“怎么办啊,吃了解药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我找不到家人,你也不管我了,我、我好伤心啊。”
    她捂着心口,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宋让握住她的手,“我没有不管你,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也没关系,你可以跟我回无相门,不要伤心。”
    周围静得出奇。
    大家的表情有些奇怪。
    “为何这样看我?”宋让不解。
    循柔想了一下,琢磨着说道:“可能是因为你在摸我。”
    宋让的视线往下稍移,他握住了她的手,而她却在捂着心口,柔软的触感让他的手被烫到一般迅速收回。
    他侧着头,“抱歉。”
    常介和萧遥面面相觑,该抱歉的是他们,杵在眼前碍着你俩的事了。
    既然决定带循柔回无相门,就不再停留了,在之前的地方找回马匹和寒玉石,一行四人上了路。
    在途中停歇的时候,常介走到宋让身边,问道:“九哥,你真的要把循柔姑娘带回无相门?你可要想清楚了,门主哪里恐怕不好交代。”
    出门历练了一趟,却带回了一个女人,还生得一副倾国倾城的容貌,这叫人怎么想,肯定会有人说少门主被女色迷惑,门主对九哥一向严厉,到时候不知道会有什么惩罚。
    宋让认真地道:“我知道,我会亲自去跟父亲说。”
    “你心里有数就行。”
    宋让抿了抿唇,“常介,我有事要问你。”
    常介稀奇地道:“什么事?”怎么看着九哥这么难以启齿的样子。
    宋让艰难地道:“那晚……我做什么?”循柔的唇破了,他的唇也破了,会有这么巧么?
    常介连忙道:“我怎么知道你们做什么了?我可没偷看啊!”炸他是不是?
    宋让沉默了一下,“什么事情需要你们回避?”
    常介讳莫如深地看向他,“你就往坏处想吧,总之是很过分的事。”
    宋让的手指抖了抖,“我、我伤她了?”所以她的嘴才会破,手也扭伤了。
    他目光凌厉地看过来,“你们为何不拦着?”
    “……九哥,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这都想哪去了。
    “你已经说了。”
    “我说什么了?”
    宋让垂着眉眼,“很过分的事。”
    常介被噎得说不出话,他就不能往别处想想,那晚怎么就抱着人家亲个不停的?!
    循柔忽然见宋让走了过来,他半蹲在她面前,半晌没说话。
    “你怎么了?”
    她温柔地摸了摸他乌黑的发,她的小刀奴怎么了?
    “对不住,我以后再也不会伤你。”他顿了一下,“也绝不会让别人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