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7章 第一百二十七章

作品:《不死的白月光

    白玄商侧了侧头,“渣男是什么意思?”
    她敏锐地眯起眸子,“你是想反驳我?”
    “……”
    打也打不得,说也说不得,她不对他拳脚相加就是好的,渣男就渣男吧,白玄商不甚在意地拎起东西,“走了。”
    推开屋门,阳光争先恐后地钻了进来,将他挺拔如青竹的身子浸入明亮的日光里,生出朦胧的光晕。
    循柔托着下巴,细白的手指轻触脸颊,“白玄商,我的裙子破了。”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她,“给你买新的。”随她挑。
    循柔弯起唇,抿出了一个动人心弦的笑。
    白玄商看了她一眼,摒除心里那点落不到实处的飘忽感,转身迈出了屋门。
    屋门关闭,将明晃晃的日光阻隔在外,屋内陷入一片昏暗寂静。
    厚实的窗帘遮挡着窗子,循柔缓步走至窗边,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地挑开帘子,一道日光照在身上,肌肤顿时燎起异样灼烫,她站立窗边,垂眸看向外面。
    白玄商若有所感,抬眸看了眼二楼的窗户,旋即收回目光。
    他有把握自己能全身而退,也有把握她逃脱不了,镯子里有他下的秘法,即使她逃到天涯海角,他都能把她抓回来,不过她最好不要这样做,等他回来,带她去买裙子。
    今天的日光似乎比往日更加耀眼明亮,循柔抬手遮了遮,那天也是个晴朗的日子,即使阳光刺得眼睛生疼,她也拼命地想要挽留最后一丝光线。果然有些感觉是刻骨铭心的,过多久都不会忘。
    “白玄商已经去往盘龙山了,你不赶紧过去?”系统出声询问。
    循柔瞅着自个儿的手,精致又漂亮,只是雪白的皮肉里透着一股阴寒,怎么也暖不了,她划着尖尖的指甲,随口回道:“能不能让我歇一歇,送死要这么着急么?”
    她盯着指尖,“真是没天理,当了鬼还要再死一次。”
    “如果你不捏碎魂珠,可以活久一点。”她上来就捏碎魂珠,系统也懵了一下,这跟自己杀自己没区别,任务还没开始做,就先选了条没有回头的路,她对自己竟也下得去手。
    循柔轻声道:“多一点,少一点有区别吗?”
    在那种情况下,她得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那颗有着鬼王实力的魂珠是她唯一的依仗,他们对她的威胁太大,不拼死一搏,怎么把他们拉进这个幻境里来。
    说是幻境,但也不是凭空构建,都是他们过往的经历和记忆,不动用魂珠的力量如何能逆转乾坤?
    不过也有好处,白大师道法高深,即使她是个实体恶灵,他也不放在眼里,但白玄商不一样,她强他弱,她想揍他就揍他,不顺心了大可以把他拖过来打一顿。
    所以说,她还是喜欢以力服人,要是对方仍是不能心服,那只能说还没打到位。
    循柔握了握手,不悦地蹙起眉头,她讨厌这种使不上力气的感觉,连一点阳光都能灼伤她的肌肤。
    “真可惜,不能亲自动手,白玄商不要让我失望才好。”她跟黑袍人的账还没算。
    循柔看向天空,等到太阳被遮住,这场幻境就再也遮不住他们的眼了。
    循柔静静地等待着。
    忽然,雪白的手紧紧地抓住桌子,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她浑身颤抖,循柔瞬间明白,这是白玄商和黑袍人交上手了。
    黑袍人当初拿走了她的血液和头发,施加了邪术。某种程度上,是把他和她的命绑在了一起,不过是他单方面的控制,她要是想杀他,就会受到双倍的反噬。
    循柔抬头看向天空。
    楼下。
    太阳周边泛起红光,高大亮愣了愣,“这是天狗食日啊?”
    不是说在明天吗?!
    高大亮急忙问道:“白玄商呢?”
    “白先生一大早就出去了。”还真是天狗食日,霍村长收回目光,赶紧给边上的小孙子捂住了眼,这可不能看,能看瞎了眼。
    ……
    盘龙山上的一处密林里。
    “噗——”黑袍人狠狠地摔到地上,从嘴里吐出了几颗和着血的牙,他的眼中露出几丝恐惧,忙不迭地往后挪去,而后一把拽出身上的小玉瓶。
    数缕绿光从玉瓶里飘出,黑袍人大喊着,“给我拦住他!”
    空地上凭空出现十来个鬼魂,将白玄商团团围住。
    “你个穷小子,敢跟我斗!等我成就圣胎,我让你死无丧身之地!”
    黑袍人恶狠狠地盯着白玄商,现在时间还不到,要等到太阳完全遮住,才能开始法事,不能让白玄商坏了他的好事。
    这些鬼魂十分难缠,尖利漆黑的指甲朝他抓来,白玄商侧身躲过,手中黄符燃起火焰,飞射而出。
    鬼魂发出凄厉惨叫,四处散开。
    “没用的东西,都给我上!快上啊!”黑袍人的表情扭曲,一道流光直射眉心,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白玄商喘了口气,看向黑袍人,缓缓道:“确实是没用的东西。”
    黑袍人睁大眼睛,身体缓缓往后倒去,嘭的一声倒在地上。
    这时,突生异动。
    一个血肉模糊的东西从黑袍人的身体里钻了出来。
    白玄商目光陡然凌厉,“你是苏贵!”
    那东西发出桀桀怪笑,他当然是苏贵。
    “都是你不识好歹,不肯给我这具纯阳之体,害得我没了容器,只能用我爹的身体!”
    当年没把纯阳之体弄到手,苏贵的那具容器腐烂,再也没法用了,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合适的容器,他差点送了命,吸收了好几个鬼魂才勉强撑住。
    那晚,苏贵看着苏顺在打坐修炼,生出了歹念,明明说能给他弄到纯阳之体,却什么都没给他弄来,都怪他爹耽误了时机,要是早把那穷小子抓过来,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苏贵咬了咬牙,他这副半人半鬼的模样,再找不到容器,命就要保不住了!
    苏贵阴森森地盯着苏顺,趁着他爹在修炼,拿起桌上铁器,狠狠地抡了过去。
    他爹不是疼他么,就把他的身体给他好了。
    苏贵吞噬了苏顺的魂魄,占了苏顺的身体,彼此有着血缘关系,苏贵轻易地融合了这具身体,并且修炼起了邪术。
    但是他爹的身体受到了太多的反噬,身体到处都是伤疤,这具又老又丑的身体,让苏贵很不满意,直到他看到了成就圣胎的秘法。
    为了收集那些孩童,他费尽了心血,这么多年终于被他给集齐了,就等着今日的天狗食日。
    天时地利人和,连老天都在帮他!
    太阳被天狗吞噬,山林没入黑暗。
    苏贵朝着祭台奔去。
    白玄商前去阻拦。
    谁都没注意到,天空多了几道裂纹。
    苏贵被击倒在地。
    白玄商正要劈下手掌,又忽然顿住。
    过往画面在脑海中迅速闪过,最后定格在她柔媚的笑容上,“大师,陪我玩个游戏好吗?”
    眼眸渐渐清明。
    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白玄商忽地攥起手。
    一双白皙的手臂从背后环上脖颈,循柔贴着他的耳畔轻柔低语,“打下去。”
    白玄商缓缓地侧过头,拉开那只女鬼,眼中情绪翻涌。
    苏贵倒在地上大笑,“哈哈哈,白玄商你竟然被一只女鬼耍得团团转!”他曾亲眼看到白玄商跟这只女鬼是如何亲近,分明是动了凡心。
    循柔几乎维持不住实体,她看着白玄商,“杀了他。”她没法自己动手,可能没等杀死苏贵,她就会先一步魂飞魄散。
    苏贵大喊:“白玄商,我在她身上下过禁制,杀了我,她也活不成!”
    “我的魂珠已碎,本就活——”
    白玄商厉声斥道:“闭嘴。”
    循柔定定地看着他,“凶我?”
    白玄商踩住正要逃脱的苏贵,只是他始终没有拍下那一掌。
    她为什么会觉得他能下得去手,为什么要把他逼到这一步。
    循柔抚上他的眼。
    眼前的画面起了变化。
    白玄商看到了一个小女孩,只看了第一眼,他就知道那是循柔,是她的小时候。
    “兆峰,你家闺女长得真俊!”
    霍兆峰抱着小女孩笑道:“那是,这是我家的小公主!是不是啊,我的小循柔。”
    那日霍兆峰来感谢白玄商,不是因为霍家的阴宅风水,而是感谢他给他未出生的孩子取了名字——循柔。
    循柔有时都会产生鸡生蛋还是蛋生鸡的迷惑。
    画面一转。
    小女孩千娇万宠着长大,十七岁时已是亭亭玉立。
    她走过街市,一个黑袍男子从暗处走了出来,“八字纯阴,终于让我给找到了。”
    黑袍男子正是苏贵,他看中了循柔的纯阴命格,找人绑走了她。
    下葬那天是个晴朗的日子。
    苏贵身边站在一个年轻女人,是年轻时候的何太太。
    “大师,埋在这里,我们家的运势就能好起来么?”
    “保证立竿见影,大富大贵。”
    “要是我家的生意能好起来,一定忘不了大师的恩德!”
    何太太的夫家姓何,她却不姓何,老家也不是在何家村,只因为何家村的位置适合聚阴,苏贵把何太太家的坟迁到那里,是为了镇住女鬼。
    棺木中的少女睁着双目,眼睁睁看着棺木一点点合上。
    生葬。
    竟是生葬!
    白玄商身上发冷,是深入骨髓的冰冷,他无法想象她那时的痛苦无助,甚至不愿去回想她那双眼睛。
    循柔身上的力气在流失,“帮我杀了他。还记得我说的话么,除恶务尽。”
    白玄商闭了闭眼,灼烫阳烈的掌心朝着苏贵的天灵用力打下,苏贵挣扎嚎叫起来,血肉模糊的躯体化作一滩血水。
    这般死法都算便宜他了。
    “做得好。”循柔轻吻了他一下,无力地往下滑落。
    白玄商将她揽入怀中,垂眸看了她一眼,忽地抱着她往祭台奔去。
    循柔的每一寸肌肤和骨骼都在承受着撕裂的痛楚,当他把她放上祭台时,她才意识到他要做什么。
    稚童精血和胎光还在,连苏贵都可以成就圣胎,这些东西也能留住她。
    虽是幻境,却也在连接时空,这些东西都是真实存在的,此刻幻境未破,他还可以用!
    白玄商的手在发抖,往日熟悉的东西,突然变得陌生起来,脑子里有过短暂空白,他强迫自己收敛心神,拿起了那个承载胎光的黑色罐子。
    “啪!”
    一个巴掌狠狠地扇在白玄商的脸上,他的动作顿住,循柔再次抬手扇过去,却已经使不上力气。
    “清醒了吗?”
    她冷声道:“你要我沾上四十九个孩子的鲜血?”
    白玄商直直地看着她,艰难地道:“可你会死。”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他要她活着。
    “我本来就死了。”循柔看向那个黑色的罐子,“这个救不了我。”
    天空出现道道裂纹,她将视线移向他。
    他垂眸道:“不试一下怎么……”
    她俯过身去,亲了一下他的唇,“别跟他们一样。”
    循柔不明白为什么她打他的时候,他从不掉一滴泪,她亲他的时候,他反而落泪了。
    她忍着疼,轻柔地亲了亲他。
    别哭了。
    ……
    荒野之中骤然亮起耀目的光芒。
    高明壮着胆子进来寻人。
    “先生!”
    一向纤尘不染,孤傲似鹤的先生,居然狼狈地倒在地上,手里紧攥着一只银镯子。
    天空阴云散去,出现了一轮皎洁的明月,白玄商盯着那轮明月看了许久,离开此地时,改了何家的阴宅风水,从她身上拿走的,都要一一还回来。
    高明不知道那晚发生了什么,先生像变个人似的,推掉了各种事务,或是起坛,或是走阴,像是在找什么人。
    香炉里的香骤然断裂。
    白玄商垂眸看向摆在中央的那只银镯子。
    黄泉碧落,渺无踪影,让他去哪里寻她?
    他攒了很多钱,还没带她去买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