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9章 第一百三十九章

作品:《不死的白月光

    早上六点, 外面的天刚蒙蒙亮。
    庄抑非起床后,去厨房做了些简单的早餐,一个人坐在餐桌前安静地用餐。
    用完早餐, 他扫了眼桌上的苹果, 定定地看了几秒,略有讽刺地扯了扯嘴角, 随后穿上外套出了门。
    当年庄家破产后,他和母亲在这里居住过。不是多美好的回忆,回想起来也尽是令人窒息的压抑, 但偶尔累了也会往这边走走。
    有个说法是当人老了就容易回忆过去,庄抑非正当而立,还远远谈不上老,旧地重游也不是为缅怀过去, 纯粹是想找个地方安静一会儿。
    落魄的时候,喝酒喝到吐也没人理他是谁,这个时候才叫你明白什么是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庄家没出事之前, 庄旭尧和庄太太对唯一的儿子是宠爱有加,偏偏儿子又出色,从小便没受过什么挫折。
    顺风顺水了二十年, 短短时日却来了个天翻地覆,哪是简简单单的家破人亡四个字就能道尽其中的艰涩?
    循柔试想了一下,换做是她,她也得让孟家人尝尝同样的滋味,让他们痛哭流涕, 悔不当初。
    然而她现在就是孟家的小女儿, 他早就给她打上了标签, 不对她下黑手,便是庄总高抬贵手了。
    循柔明白这样的道理,因此她也不爱往他眼前凑,太累。
    她只能另辟蹊径,磋磨磋磨小庄。虽然都是一个人,但总能找到点区别,小庄对她没有仇恨,这点便是最大的不同。
    循柔不想顶着别人的仇恨,因为她知道那是怎样一种心如刀绞的滋味,带着恨意的眼神落在身上,是会灼伤人的。
    如果真是她做的,她也就认了,替别人来顶罪,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庄抑非不想看到她,她也未必想见到他,但有时候事情并不是顺着自己的心意来发展的。
    循柔打开门,听到脚步声便仰头看了一眼,她在庄抑非的身上停了一秒,旋即低头去看到放在门口的纸箱。
    平常她不会醒这么早,今天是被敲门声给吵醒了。
    循柔打量着脚下的纸箱,大约有两个鞋盒大小,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她蹲下身子,伸手拆开了纸箱。
    刚撕开胶带,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便传了出来,循柔往后仰了仰身子,觉得不太对,她站起身用脚拨开了纸箱。
    血肉模糊的一团红肉,鲜血淋漓,触目惊心。
    谁这么恶心?!
    循柔捂住鼻子,一脚踢开纸箱。
    纸箱被踢到庄抑非的脚边,挡住了他下楼的脚步。
    庄抑非看到纸箱里的东西瞬间皱起眉头,里面盛着几只被剥了皮的幼猫。
    循柔也是见过世面的,但仍然被纸箱里的景象给恶心坏了,她紧紧地捂着口鼻,看向庄抑非。
    庄抑非抬了抬眼,看到她投来的目光,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她那是什么眼神。
    当然是看变态的眼神,循柔没有因他的冷脸而有所松懈,被仇恨逼红了眼,什么事干不出来,更何况他还出现在了事发现场。
    庄抑非不关心她招惹了什么事情,如果她脑子还没进水,很快会有警察来处理。
    他抬脚把纸箱拨到一边,正欲下楼,视线却忽地一凝。
    庄抑非停住脚步,注意到纸箱的摇盖上有一个不起眼的标志。一般人可能并不当回事,但他这几年接手了庄家在海外的部分事务,对这个标志相当眼熟。
    纸箱的位置有些偏,为了看得更清楚,庄抑非往左边走了两步,停住脚步确认了一下。
    随后,他抬眸看向循柔,像锁定猎物般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深邃的眼眸晕染着深不见底的暗色。
    “……”更像变态了,循柔拿出手机,抿了抿唇,“我要报警。”
    庄抑非点点头。
    这会儿他也不走了,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循柔赶紧打电话报警,说清原委后,等着警察来处理,她自己可不想碰那个纸箱。
    里面的东西太恶心人了,她恨不得把这玩意儿踢得远远的,但楼道就这么窄,对面就是别人家。
    万一别人开门看见那玩意儿,不就成了她故意恐吓了。
    循柔瞅了瞅庄抑非,疑惑他怎么还不走,她可不认为他在这里当门神是为了保护她。可能是要留下来配合询问?这么自觉的么?
    其实她注意到他像是看到了什么东西,或许那才是让他留下来的原因,但是她的好奇心还不足以让她再去看上几眼。
    有时候记忆力太好也是个问题,刚刚看到的那一幕这会儿还在她脑子里闪现,都有些反胃了。
    庄抑非睨了她一眼,觉得她胆子还挺大,嫌弃和恶心居多,倒没见到几分害怕。
    还不都是练出来的,循柔为自己的反应感到伤心,被人呵护在手心的小姑娘,应该更矫情一些。
    脸色再苍白点,像受惊的小鸟般叫上几声,再垂点泪珠就更完美了。
    可是没人在意的话,她叫给谁听,哭给谁看,白给庄抑非看一场好戏吗?想得美!
    不多时,来了两个警察,出示了工作证件。
    这会儿正是上学上班的时间,看到有警察来,有些好事的人站在楼梯上趴头看。
    “警察同志发生什么事情了?”二楼的一个大爷专门爬上三楼来瞧,头发花白背着手,眼睛在循柔和庄抑非之间来回扫视。
    仿佛任何罪恶都休想瞒过他的双眼,一看就是爱为小区做贡献的热心大爷。
    一个警察去看纸箱,另一个警察对着围过来的人说道:“都别在这儿看了,该干嘛干嘛去,没什么……”
    “呕——”话还没说完,那个去检查纸箱的警察就哇地一下吐了出来。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过去。
    循柔眼疾手快地拽过旁边的庄抑非,敏捷地跳到了他身上,脚丫抬得高高的,生怕溅上点东西。
    庄抑非猝不及防,被她扑得踉跄了两步,又被她猛地一勒领带,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循柔却是松了口气,往上蹬了蹬,好险,差点溅到她腿上。
    庄抑非托住她的腰,终于得以喘息,摆脱了要命的窒息感,他低咳了两声,把那只攥着领带的手拉了下去,“下来!”
    “别别别,把我放屋里!”循柔着急地拍了他两下,没看见地上都脏了么!
    她把庄抑非当跳杆,撑着他的肩膀,朝着干净的地方跳了过去,还好她身手敏捷。
    庄抑非深吸一口气,扯了扯领带,冷冷地瞥向她。
    耳边的呕吐声不停。
    另一个有经验的警察往没关严的纸箱中瞟去一眼,胃里顿时一阵翻江倒海。
    他强忍了下来,绷住脸对楼道里的居民说道:“没什么事,都散了吧!”
    但大家可不这么想,连警察都吐了,纸箱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永远不要小瞧人民群众的想象力,循柔在短短几分钟内,通过隐约的只言片语,拼凑出了一场伦理大戏。
    故事的主人公自然就是庄抑非和循柔,作为男主人公的庄抑非是个事业有成的社会精英,有车有房有存款。男人嘛,有了钱就会生出不安分的心思,比如养个小情人。
    这个时候咱们的女主人公循柔就闪亮登场了。一个年轻漂亮,一个事业有成,两人一拍即合,很快就勾搭到了一起,这套房子就是他们私会的地点。
    至于为什么是私会,那是因为男人是有老婆的!这对狗男女一直在暗度陈仓,然而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天终于被捉奸在床。二人恶向胆边生,一不做二不休,把男人前来捉奸的老婆给谋害了。
    尸体就放在了纸箱里,正要偷偷地运出去,却被警察抓了个现行,这就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循柔都要拍案叫好,特想把庄抑非推出去,然后义正辞严地指着他,娇声呵斥道:“是他,都是他干的!连老婆都杀!呸!这个人渣,败类!人人得而诛之!”
    前些日子就有这样的新闻,大家记忆犹新,想到这种事情可能发生在身边,大家被吓坏了,也不敢再看了。
    循柔微叹,不管事情如何,她都得换个地方住了。
    两个警察进屋问话,庄抑非也走了进来。
    他们问什么,循柔就回答什么。
    “大清早就听到有人在敲门,可当我打开门,门外却是空无一人,只放着那个纸箱。”说到这儿,循柔指了指庄抑非,“还有,抬头就看到他从楼梯上走下来。”
    “所以你没有看到人,也不知道这个纸箱是谁送来的?”
    “不知道。”循柔摇摇头。
    警察问道:“孟小姐最近有跟人结仇吗?或者跟谁的关系比较差?如果孟小姐有怀疑的对象也可以说一下。”
    循柔想了想,瞅向了庄抑非。
    庄抑非撇过眼来,神色冷淡地看着她。
    “……”
    两位警察不约而同地看过去,“你们二位的关系是?”
    “没关系。”
    “有仇?”
    庄抑非和循柔对视了一眼。
    警察严肃地说道:“请二位如实回答!”当他看不出来么,分明是一对情侣在闹别扭!
    庄抑非没再说话。
    循柔斟酌道:“邻居。”
    相比其他乱七八糟的关系,这个最为稳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