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4 章 高朋之二

作品:《下山

    许大酉转头怒道:“跟天仙下凡似的一个漂亮妮子,可惜是个瞎的,我这头发茂密的很,你哪只眼见看见生疮了?”

    谢离啵得拔开葫芦塞子,顿觉一股异响直扑鼻孔,先赞一声好酒,仰脖咕嘟嘟灌了几大口,砸了两下嘴,哼道:“这题也太容易,这是醉留仙,酒仙老头儿的不传佳酿。”他把酒葫芦凌空扔回许大酉,“腻了,没意思。”

    许大酉惊的连架也不打了,奇道:“你还真是个懂行的!为了弄这酒,我不知拜托了多少朋友,几经辗转才到手,本以为世上无人认识……”

    他一提起酒就忘乎所以,没防备从背后冒出个黑衣杀手,举刀朝他头顶砍来,林故渊眼疾手快,急蹿跃出,一剑将刀刃格开,力气用的太大,双刃撞击,迸发出一串火星子,许大酉低头躲避,领他的情,回身嘿嘿笑道:“谢了小兄弟!”

    这伙人忙着叙旧认亲,打架打的拖泥带水,林故渊清叱一声:“闲话稍后再叙,先干正事!”奈何除了众峨眉弟子齐声称好,其他人全都该干嘛干嘛,林故渊又好气又觉得好笑,只好持剑尽力搏杀,连奔带走为众人清扫障碍,生怕他们聊得兴起,被对面杀手钻了空子,一连打退数人,忽然耳畔一阵尖锐哨响,知道是有暗器,回头喝道:“当心!”

    正是一只毒镖破空而来,直冲易临风的左肩飞去,这书生看也不看,两肩一沉,展开折扇,伸臂往空中捞去,铛啷拦下了梭镖,反手将折扇转了个圈子,那毒镖借势沿原路反掷,树林深处传来啊的一声闷叫,竟是一击即中,易临风嬉笑道:“什么下三滥都敢偷袭你爷爷!”

    他和江如月配合默契,不忘方才的话题,挑眉冲许大酉笑道:“酒仙可是我们的人,但凡酒仙酿的酒,他要什么有什么,要多少有多少,你拿这一题考他,实在太便宜他。”

    这句话非同小可,许大酉脚步停滞,浓眉紧蹙:“什么叫酒仙是你们的人?那酒仙出了名的神出鬼没,听说早年便已投入魔教麾下,难不成,难不成你们还真是魔教的人?”

    谢离想也不想,朗声答道:“废话,要不是魔教的人,在少室山跑个什么劲!”

    林故渊心里一冷,在少室山时许大酉话里话外对魔教颇有成见,他生怕这叫花子临阵倒戈,却见他懊恼地连抓头皮,跳着脚把本就脏兮兮的头发抓了个一团糟乱,连连嚷道:“糟了,糟了,我就爱耍个钱,一时不慎结识了几个左道朋友,被师兄得知,险些把我一拳打死,刚老实了一阵,又碰上了魔教的人,这可怎么办?”

    谢离不耐烦道:“要你一起喝顿酒,又不是拉拢你图谋他皇帝老儿的江山,一句话,我这朋友你交不交了?要是交,咱们喝酒去,要是不交,咱们立刻动手,谁死谁活,拳头说了算!”

    许大酉听到个“酒”字,双眼顿时亮了,再不犹豫:“妈的,脑袋掉了碗大的疤,大不了再被师兄揍一顿,能怎样,还能杀了我不成?”展开轻功,倏地飞到谢离面前,“走,兄弟,老子请客!”

    “没看周围还这么多碍事的玩意?”谢离抬手一划,“赶紧的,咱

    哥俩把这里收拾了,白放着咱们俩皮糙肉厚干活的,难道还让姑娘和少年人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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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大酉大笑:“这有何难?瞧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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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罢灌了口酒,两手叉腰,仰面纵声长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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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声非同小可,称丐帮“浮生歌”,与少林狮子吼有异曲同工之妙,将全身雄浑内力融入一口气里,这门功法使时不能换气,不可持久,一鼓作气喷发而出,气尽则力竭,一天之内不能使第二次,因此极其强劲刚猛,比之少林狮子吼有过之而无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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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这一声毫无预警,啸声震彻山林,直击内心,在场众人只觉胸中气血翻腾,恨不得大叫大嚷缓解体内剧痛,几位内力弱的女弟子当场跌坐在地。这一手展露了绝妙内力,不仅在场的黑衣刺客捂着耳朵跺脚乱跳,连远处埋伏在草丛灌木之中的弓箭手也都丢盔弃甲,互相招呼:“撤,快撤!”

    原来这些黑衣人见偷袭一击不中,早已萌生退意,只是布阵良久,舍不得放弃这块到嘴的肥肉,见高手一个接一个出现,连丐帮也牵扯进来,越发心里没底,生怕事情闹大无法收拾,又被这“浮生歌”唱了个心肺俱裂,自知武功不济,都屁滚尿流的跑了。

    啸声结束,山林一片寂静,箭雨尽皆止息,黑衣人死的死,逃得逃,有一两个被震晕了的,此时才悠悠转醒,闷着头手脚并用想爬出去。

    易临风捂着胸口,上气不接下气道:“快,快,老大,把他们抓回来,问、问、问个清楚——”

    “要你多话。”谢离瞪他一眼,拎起其中一个,将他翻过来扔在地上,却见那人神情惊恐,嘴唇黑紫,早已死了。

    林故渊捏起那人下巴,往嘴里一瞧,面露嫌恶之色:“齿根□□,服毒自尽了。”

    他顿生疑惑,蹲在那人尸首旁边,轻道:“这伙人闭口不谈自己身份来路,手段狠辣卑鄙,一被俘虏又立刻吞毒自尽,必是有备而来,要用此阴毒手段取你们性命。”又抬头对江如月道:“江掌门为何会惹了这些人?又为何与门下弟子现身此处?”

    江如月命众峨眉弟子互相包扎止血,她已经恢复了冷静自持的神态,双袖低垂,手持一柄秋水长剑,一双秀雅脱俗的美目冷冰冰地审视四面山峦,轻道:“我们不远千里来拜访泰山派周师叔,还未进泰山派地界便遭此伏击,也不知是谁,给了我们好大一个下马威——待见了面,我们可得好好问一问周师叔。”

    林故渊心里一动,与谢离对了个眼色,道:“江掌门是特意前来拜访泰山派?”

    江若月淡淡称是,仿佛心怀不满,说起泰山派三字时那白若透明的脸闪过一丝愠色。

    她身着一身如烟如雾的薄薄白衣,愈发显得姿容胜雪,清丽出尘。

    一名峨眉女弟子坐在地上休息,闻言仰起头,清凌凌地答道:“可不是么,我们峨眉已于半月前下了拜帖,按日子恭恭敬敬前来拜见,哪里料到在半路遭遇埋伏,必定是那姓周的听说我们上门来讨要说法,心里发虚,干脆先下手为强。”她啐了一口,“这等暗箭伤人、以多胜少的卑劣埋伏,好让人不齿。”

    江如月斥道:“住嘴,没有证据证实此事是周师叔所为,不要乱说。()?()”

    说罢向众人抱剑一礼:“多谢诸位出手相助,多谢许帮主,多谢二位英雄好汉……(s)?()”

    她看向易临风,忽然红了脸,轻轻道:“也谢谢你。()?()”

    易临风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轻狂性子,此时竟通红着脸,拘谨的一句话也说不出,仿佛眼前的姑娘比那天上的月亮还可爱,又比洪水猛兽还可怕万分,吓得他手脚都不知往哪儿放,低着头,梗着脖子,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细弱蚊蝇的“客气。?()?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一众峨眉弟子都是江如月心腹,其中有几个知道内情的,都掩着嘴嘻嘻轻笑。

    谢离往易临风膝盖窝轻轻踢了一脚:“没用的东西。”

    易临风听见那一连串“不怀好意”的取笑,连气都喘不动了,哪还有半分平时的潇洒风流?活生生成了个霜打的茄子,待要装成不在意的样子远远走开,犹豫半天,一步也没迈出去。

    许大酉粗枝大叶,一时倒没弄明白年轻人心里的弯弯绕绕,只笑吟吟地摆了摆手,连道不必不必,江如月方才急于杀敌,又沉浸在于易临风久别重逢的喜悦之中,还未来得及与这群突然冒出来的帮手说上几句话,此时香汗渐退,仔细打量林故渊,轻轻咦了一声:“是你?你不是昆仑派那位‘小东华’吗?当日在少室山,我们曾见过面……”

    林故渊听见昆仑派三字,心里一痛,道:“晚辈所行不端,已被师尊逐出门墙,现在已是昆仑山弃徒了,江掌门若不弃,叫我一声故渊就好。”又道:“当日在达摩堂中多亏江掌门仗义出手,我们才能全身而退。”

    江如月问道:“昆仑山弃徒?”

    林故渊苦笑道:“这说来话长了,不提也罢。”

    接着收敛神情,严肃道:“这伙人埋伏在此,必是早有预谋,究竟谁要置你们于死地,江掌门心里可有数?”

    他见江如月似是心存顾虑,微微一笑,指着谢离:“他便是当日在少室山时和我一同出现的那位乔装老者,他与易大哥是过命的兄弟,不分彼此,我与他亦是过命之交,江掌门有话大可直说。”

    江如月怎会不知他是何意?顿时羞赧之色更重,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众人虽是偶遇,但相互间有的是失而复得,有的是一见如故,彼此渊源颇深,倒是许大酉爽利,拍着谢离的肩膀高声笑道:“好了,好了,再聊下去天就要黑了,这山里满地尸体,不知是否还有埋伏,实在不是久留之地,不如我们进城找家干净客栈歇脚,今晚叫花子在城中风荷楼摆宴,大家一起喝酒叙旧,各位意下如何?”

    林故渊和谢离这一路本就为了打听泰山派动向,听江如月话里的意思,此次遇袭与泰山派牵连甚重,当即应允。江如月和易临风正浓情蜜意,满腔相思之苦无处诉说,哪里肯分开?也都答应下来。

    略略休整片刻,江如月将剑往肘后一藏,落落大方道:“我们先行一步,带众弟子前往城中医馆取药疗伤,今晚风荷楼见面。”

    说罢转身就走,易临风站在谢离背后,远眺江如月一

    行的婀娜背影,一副望穿秋水的凄苦表情。先前出了那样的事,他想暗中护送,苦于不敢脱离谢离的指示随意行走,苦哈哈的快把自己的手掐出血来,谢离把这书生的性情摸得透透的,故意激他:“姓易的,你要是敢走,我再不把你当兄弟。?[(.)]??来?.の?.の看最新章节.の完整章节?()?()”

    易临风当真一动不动,嘴唇翕动半天,垂目道:“全凭左掌教吩咐。()?()”

    “吩咐个屁!()?()”

    谢离恨铁不成钢的往他头顶拍了一记,“我不让你讨老婆,你就一辈子不讨老婆了?滚去追吧,好好护送,小美人们若少了一根头发,我活剐了你。(s)?()”

    易临风双眼发亮,顿时活蹦乱跳,连说了几个是字,甩开轻功,跑出几步,又折返回来,活像个唠唠叨叨的老妈子,话里有话的接连嘱咐:“这山里不安全,你们俩早些进城落脚,别不管不顾的脱了裤子往树丛里钻……”

    “滚滚,快滚快滚。”

    易临风笑嘻嘻地跑了。

    谢离连连摇头,林故渊也忍不住露出一丝清浅笑意,谢离转头看他,“笑什么,你看人家快活,也惦记上了娶老婆不成?”

    林故渊挽着缰绳,拍了拍马脖子,道:“怎么,不许?凭咱们的交情,到时候我记得请你喝杯喜酒也就罢了。”

    他的侧脸甚为俊秀,比起江如月的美艳绝伦,更有一番男儿的刚直孤冷之气,浑身上下唯一一点温度全凝在眼里。谢离被他的眼角一扫,顿时魂飞魄散,一大筐嘲讽的话全憋在了喉咙里,翻身上马追了上去,回头冲吊儿郎当的骑毛驴的许大酉打了声呼哨:“老东西,先走一步!今晚备好酒菜等着老子!”

    他与林故渊并肩而行,故意道:“方才你跟那江掌门说的都是什么话,谁要跟你当过命之交?”

    林故渊低伏马背,发尾轻甩,冷冷道:“你不跟我过命,跟谁过命?易临风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人家早没影了,也就是我这不长眼的还陪着你……”

    谢离转过脸来,来来回回打量林故渊,棱角分明的下颌,修长白皙的颈项,薄而宽阔的后背,再到他握着缰绳的瘦长手指和那一双长腿……黑眼睛里浮出戏谑笑容,咽了口口水,道:“是是,我不仅想跟你过命,还想跟你推心置腹,耳鬓厮磨,想跟你深入浅出,欲仙而欲死……”

    “闭嘴——”林故渊小腹一酸,险些从马背上滚落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