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奇怪的是,刚才那段台词,不是他自己想出来的,而是他脱口而出的。说实话,他自己说了什么,他自己都没明白。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他现在不是顾水了,而是一个名叫顾濯的人,这个顾濯很有可能是个玄士,说的难听点,很有可能是个巫师,专门搞一些玄乎的东西。
    “什么什么……南宫折翼?我还南宫问天呢,莫名其妙……”
    也不知道到了何时,大概是晚上了吧,他猜的,反正这牢狱之中白天晚上都一个样,他也不清楚,只知道已经有人来送过饭了。
    但他现在却是一点胃口都没有,虽然他也确确实实饿了,但看着面前的清汤寡水,他实在是想象不出来自己不上大厕,只上小厕是什么模样……关键是这臭气熏天的地方竟然没有厕所,只能就地解决。已经开始后悔为什么把这里写的条件这么艰苦了,虽然条件艰苦一些才能展现主角的牛逼。
    毕竟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心骨,空乏其身!
    只闻人声渐近,光影渐渐洒在自己脸上,顾濯抬起头,微微眯眼。面前之人,正是今天刚把李南淮提走的嵇章德。
    “将人带走。”
    顾濯还没反应过来,便被直接拉了起来。
    又是这么莫名其妙?又是这么粗暴?!
    顾濯急忙道:“嵇总管!为何如此?”
    嵇章德面露高傲,满是一副瞧不起人的姿态,“咱家只不过是奉陛下之命前来提人罢了,顾大人有什么怨言,尽管找陛下言说。”
    说着,只见身后的小太监捧了件干净衣裳过来,嵇章德拿拂尘拍了下衣袖,道:“顾大人最好还是稍微收拾收拾,免得陛下见了您龙颜震怒,到时候咱家也救不了你。”
    顾濯除了任人摆布之外没有别的法子,等出了诏狱,烈日灼人,经过鹿刑台时候,他不自觉往那边看过去,按理说那里应该是刚刚经历过血战,虽然只是一场小规模的反叛,但也不至于如此干净。
    这时候寂静无风,更显炎热,嵇章德似乎看出来了顾濯在找什么,便道:“托您的福,世子殿下如今安安稳稳的在宫里呢。”
    这话倒是奇了,顾濯一愣,这完全就不对啊!怎么会是托他的福?难道这个顾濯是李南淮那边的人?
    他已经预想到了等会儿面见皇帝该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景了,谢熠秋该不会是想杀了他吧?
    巍峨的宫殿屹立,高耸的瓦盖泛着金光,殿中除了皇帝之外,便是几个宦官在侧。嵇章德没有跟过去,只是让顾濯独自面圣。
    嵇章德身后的小太监见状,道:“师父,您怎么就让他自己进去了?”
    嵇章德稳步下了台阶,哼笑一声,道:“坐在上面那位只传了顾濯,可没传咱们。”
    这嵇章德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但为谁奉命可就说不准了。在他之下的那些小太监更是难以参透他们侍奉的主子到底是谁。
    夜里,嵇府后门悄悄进了人,不知是哪里玄士。嵇章德将这字条给他看,道:“顾濯不是一个善茬,他这话既然敢说出来,就是不计后果的。”
    顾濯昨夜在秀春楼与一群官宦饮酒,脱口而出了一句“世道无常”,结果被有心人听去,禀报给了皇帝,下一刻便是到了东厂那里。所谓的“世道无常”,不管是何意,到了有心人耳朵里,那便就是在说皇帝统治无道,世道无常,更迭换代亦是无常。
    结果顾濯便被这么莫名其妙地带走了。
    本以为没什么,但嵇章德在近日前去押解李南淮的时候却注意到了这个满口胡言的顾濯,不仅说话奇怪,行为举止亦是奇怪的很。李南淮经过时,顾濯如神佛打坐一般坐在那里,口中说了一句话。
    嵇章德将其录在了条子上,如今正在这玄士手里。
    “北星奇耀,水淹炬火,秋之烈隹,南宫折翼。”
    这玄士乃是道家人士,看了字条,道:“北方七星,斗、牛、女、虚、危、室、壁,其形如龟,称北宫玄武,乃水象之神。南宫朱雀,火象烈隹。”
    嵇章德不再听下去,摆摆手,“前有朱雀,后有玄武。”
    李南淮故乡在西北,他字玉衡,这北方七星说的是谁已经不言而喻。这话已经不是在暗示了,而是明晃晃地告诉了他,谢熠秋江山难保,下一个真龙天子是李南淮。
    嵇章德轻笑,饮了一口茶,道:“这顾濯身世不明,胡言乱语也不能尽信,凡事还是不能太早妄下定论。”
    这道士出了嵇府大门,便被拖到了阴暗处,不知是谁手起刀落,他便如刀下之彘倒在血泊中。
    而身处皇宫之中的顾濯,此时正面对着他老板的那张脸,一时语塞,突然有点后悔把老板写成皇帝了……这简直比在办公室面对老板还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