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熠秋平静的眸子里多了多了几分猩红,“你不是与他交好吗?怎么这个时候倒在朕面前贬低他。”
    “因为臣自始至终都是陛下的人,与谁交好不过都是因利而聚,只有与陛下才是择佳木而栖。”
    谢熠秋的哼笑声在耳边格外清晰,“裴钱才是你的佳木,朕不是。你到朕身边来,难道不是为他做事吗?”
    “臣不是裴钱的亲子。臣自私,从不为他人,只为自己。”顾濯凑近些,鼻尖几乎要贴在了那人脸上,“也为陛下。”
    谢熠秋沉默须臾,猛然撕咬了他的耳朵,然后舔舐一番,道:“朕的身边都是裴钱的亲信,你所知道的,北镇抚司总旗杨贞,库部员外郎魏畅,正五品谏议大夫仝恕,副总管嵇章徳,内阁首辅闻律......死了的没死的,个个都是朕给他们封官加爵,却都不是朕的人。朕故意重用他们,李南淮便会替朕杀了他们。”
    谢熠秋一股脑地将自己的心思都说了出来,顾濯被他箍着脖子,才知面前此人心思深沉,真真正正算得上是孤家寡人。
    “这么好的一把刀,朕当然舍不得让他死。朕知道你事事为他考虑,可朕也不是好糊弄的,你既然想帮他,朕便顺水推舟,给你个人情,来日你向裴钱禀报,便说朕已经受你蛊惑,甘愿做个昏君。”
    “陛下告诉我这些,不怕我尽数说出来?”
    “朕受人钳制这许多年,还能坐拥江山,你以为朕会怕你?”谢熠秋直接跨坐在了顾濯身上,好似被什么硌了一下,闷哼了一声。散着的长发垂到胸前,看着下面这骄矜含笑的人。
    “朕最想看两虎相斗,朕做布棋之人、纳凉之客。”
    “好啊,”顾濯一把将人掀翻过去,狠狠压在身下,粗喘着,“陛下做什么都行,臣任陛下摆布。”
    谢熠秋就是一滩浑水,无数人盯着他的皇位,想要拉下这位暴虐之君,却无人知晓不许臣辩的暴虐之君心思如深渊一般,既深沉又阴暗,稍不留神便跌入他的口中,万劫不复。
    这摊浑水终究是玷污了别人,像是把肚里的沙石排了出来,送入清河,一起变浑浊,一起变肮脏,谁也用不着说谁。
    李南淮死不了,谢熠秋要把他当成刀子,若能杀了裴钱自是最好,若这刀子执意要对着自己,他也甘愿死在李南淮刀下。
    .
    翌日上朝,朝臣为着北镇抚司停摆的事情发愁,有些忙着举荐,有些干脆直接说把这机构撤掉,省的朝廷银两全都花在这些没用的废物身上。
    不知那里来了个声音,“陛下前些日子在冬猎上选的英豪,眼下还没有受封,陛下不如叫他们顶了这位置,也好先历练历练,待来日再从中选拔更好的派往战场,总不能一直让他们等着。”
    顾濯立马便应和了,“这话说的不错,只是新人难免行事鲁莽,把握不住分寸,若让他们一开始便接手北镇抚司,岂不是太过于草率?”
    谢熠秋道:“顾玄师的意思是朕还是应该留他们闲散着,不给官职?”
    “臣为陛下招纳的人才,怎会让他们寒心。只是臣以为,高官重任还不能放在他们头上,需要有朝廷之人带着。”
    朝中大臣立马疑惑了,“怕是没那么容易,若不是缺乏人才,怎会用他们?如今顾玄师又说找人,到哪里找?”
    顾濯道:“倒也不难,帝京之中有的是无官无爵的,陛下随便封一个,只要能压得住那群崽子便足够。”
    “可若是个庸才,也不堪用啊!”
    “这等要职,怎可随便找人接替?顾玄师说话之前也不加思考!”
    谢熠秋不乐意看这群臣子争辩,便道:“顾濯,你既这么说,便是已经有了人选?”
    “整个帝京之中,臣也实在没见着个能用的。”顾濯一顿,似是猛然想到了什么,“陛下可还记得陛下曾给了一个人一处宅子,叫他安分守己?”
    谢熠秋神色暗淡,却见朝臣立马反应了过来。“陛下!李南淮可是罪臣,怎么能让他接管北镇抚司?”
    顾濯轻哼一声,“臣怎么记得,罪臣是李文弘,而非李南淮?李南淮虽是李文弘之子,但是他常年居住帝京,几乎从未回过青甘,即便是李文弘犯了滔天罪行,将‘罪臣’的名号强加到他的儿子头上,终究有失偏颇。”
    谢熠秋抬手撑着下巴,静看着顾濯表演,又附和上两句道:“他以往对朕不敬,行事乖张,朕罚他禁足,已是大恩。李文弘之事,朕早已不再追究,只是若就这么宽恕了李南淮,朕怎么知道,他是不是在心里厌恨朕?”
    他抬抬毫无感情的眼,“朕的眼皮子底下,容不得对朕半分不敬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