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熠秋倚靠在塌边,像是中了毒一样蜷缩着身子,也不知是等了多久,才缓缓起了身。
    他起了身便要出殿门,只是步履蹒跚,每一步都是挪着走动的。
    顾濯沉沉呼了口气,静看着谢熠秋挪到了璇玑宫,身边竟无一人跟着。
    翌日天色还未亮,顾濯便去阳神殿问安,却见谢熠秋睡得安稳,好像与昨夜那发疯的人完全不认识一样。
    顾濯将端着的汤羹放下,待谢熠秋醒来,急忙起身给他盛好了放着,“臣叫御膳房给陛下炖了银耳红枣汤,陛下起身便趁热喝了。”
    谢熠秋瞥了那东西一眼,道:“端走,朕用不着。”
    “陛下是在怪臣吗?”顾濯过去,二话不说便撸开谢熠秋的衣袖。
    谢熠秋没什么动作,只是哼了一声,道:“顾濯,你现在都这么大胆了?”
    “这伤口是怎么来的,陛下能否告诉臣?”
    这伤口流了脓,明显是一夜都没包扎处理,而昨夜又遭了顾濯那么狠得捏着,好巧不巧地就捏了这里。
    “臣昨夜弄疼了陛下,陛下也不说,合该臣后知后觉,一夜没睡得安稳。陛下就这么想让臣心里不安?”
    谢熠秋拉下袖子,眼神不知看向何处,似乎看哪里都躲不过面前这双眼睛,便起了身,径直坐到了桌前,静静地端起了碗。
    顾濯见状,道:“臣叫了韩太医过来,只等陛下穿戴好了,再唤人进来。”
    谢熠秋拿帕子轻拭嘴角,起了身,道:“你说完了,便出去吧。”
    顾濯一下便懵了,得了他的好处就想把他赶出去了?谢熠秋想赶人,他还不打算走呢。直到谢熠秋慢悠悠换好了衣裳,准备出去,顾濯却抢先出了门,一把将门关紧。
    把门外等着的太医吓了一下,顾濯小声道:“不管陛下之前是否吩咐过你什么,现如今是本玄师请了你来替陛下诊治,你便将所见所闻全都一五一十地告诉我,务必仔细。”
    韩太医急忙答应,“是是是!”
    顾濯一直在殿外候着,若是谢熠秋真的身子有毛病,他到现在都不知道,想必谢熠秋是故意避着他的,他也不必待在跟前让人心烦了。
    直到韩太医出来,顾濯上前去问。
    韩太医道:“玄师放心,陛下的伤已无大碍。臣已经开了活血化瘀的方子,也将陛下的伤口包扎了。只是……”
    顾濯最厌烦这种说话说一半停下的人,想必真的是有什么问题。他急道:“只是什么?”
    韩太医似乎有几分犹疑,面露难色,“虽然臣是知道陛下一贯兴致与人不同,但玄师也该多注意啊,不该任由陛下胡闹。臣也该提醒一句,陛下面色不好,身子亏虚,桌上放的红枣汤都没喝完,玄师……也该节制啊。”
    合着这个老东西半天说不出口,竟是想差了?顾濯瞬时气恼,险些一拳头抡过去,但还是按捺住了,毕竟这也算是自己有求于人,万一这个太医不高兴了,不把他想知道的告诉他就完了。
    顾濯只得笑笑,道:“太医说的是。”
    韩太医捋了捋胡子,咂咂舌,滔滔不绝起来,“玄师应该知道,咱们太医院夜里是有太医值守的,就算是半夜出了什么问题,玄师直接派人去请太医过来也是可以的,何必等到第二天早上再处理?就算是兴致上头,也不该拿陛下的龙体开玩笑啊!”
    顾濯还是按捺着性子不发作,点点头,“您说的是……但是,您是不是还有别的没告诉我?”
    韩太医似乎被一下子点醒了一样,看了眼四周,拉着顾濯去了远处,一边走着一边道:“陛下不许太医院走漏半点风声,可是臣方才看陛下那伤口,血液泛黑浓稠,可见陛下身上的蛊毒是越来越严重了,怕是已经侵入心脾了。”
    “蛊毒?”
    “是啊,陛下身上的蛊毒有些年岁了,一直无药可解,看着不像北明境内的,太医院也没办法。这些年,太医院也想了不少办法,招纳了不少玄士,个个都说能解,可是皇宫养着他们,他们也时时进奉一些炼制出来的丹药,却丝毫没有用处。”韩太医叹了口气,“只是苦了陛下,这些年一直受这蛊毒折磨。”
    怪不得谢熠秋昨夜如此癫狂,平时也是喜怒无常,难道也是因为这个蛊毒?
    “既不是北明境内的,想必解药也难找。不知您是否知道,毒发时会怎样?我见陛下似乎会胸口疼痛?”
    “会胸口刺痛,浑身冰冷,精神失常,出现幻觉。心肝脾肺也会如万蚁噬咬,难免会有自残的冲动,想要把体内的躁动释放出来。”
    顾濯听得不禁冒了冷汗,“这么严重……”
    “何止如此,甚至会……”韩太医一顿,“这蛊毒在平时不会怎样,陛下还如平常人一样,但若一毒发,便是毒性猛烈,甚至会有合欢散的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