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承,你与误之在我身边待得时间久了,难免不容易再高升,如今机会甚多,我会去跟陛下禀明,为你们寻一个好差事,总比在这里高不成低不就得好。”
    韩承神色微愣,淡淡开口,“属下从未想过高升。”
    顾濯轻轻一笑,喝了一口粥,“算是我挡了你们的路,你也知道眼下废帝被关押着,我这副身子也犹如笼中之鸟了。”
    韩承道:“主子想知道废帝被关在哪里?”
    顾濯并没有开口问他,只见他继续道:“就在璇玑宫,夜里守卫更多,新帝说今夜会去那里,主子若是不放心,属下会陪着主子过去。”
    “夜里守卫多,难不成要白天去……”顾濯垂眸。李南淮不是对谢熠秋丝毫无意吗?怎么要夜里去看他,不是看他,那便是羞辱他。
    顾濯才想起李南淮不是一般的男主,他是种马文男主,可是到现在都没见他做出过什么事情,除了当初不小心辱了裴诗冉之外别无他人了。
    顾濯并未去寻谢熠秋,而是先去拜见了新帝。只是不知怎得身子有些薄弱,李南淮看着顾濯一副病恹恹的姿态,给他赐了座,举杯道:“衡之,喝些酒暖暖身子。”
    顾濯道:“韩太医嘱咐,不让臣饮酒,可惜了陛下的好酒,臣暂时无福消受了,只得等过些日子再用了,只盼着陛下到时候还愿意赐我。”
    李南淮手上顿了顿,干脆放下了,道:“都是宫里先前留下的,不是什么好酒,等费州的烧刀子进献入京,朕第一个给你。”
    “陛下对臣的记挂,臣记在心里了。”
    李南淮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道:“衡之对‘陛下’这个称呼驾轻就熟,朕却觉得陌生了。你曾经唤朕殿下,唤朕侯爷,也称朕玉衡,如今这样称呼却显得疏远了。”
    顾濯淡淡饮下一口茶水,“称您陛下本就是为臣之本分,不在于陛下与臣曾经的交情,疏远与否也不是一个称呼便能判定,若是心口不一,就算是称呼的再亲昵,也终究是回不到过去了。”
    “你我之间,岂是一个称呼便能隔开的?”李南淮陡然转换了话题,“你醒来之后,怕是还没有见过谢熠秋,你若要见,朕会给你们留出时间,毕竟你也曾是他的心腹近臣,与旧主应该有许多话要说。”
    虽说李南淮还如往常一样与顾濯说话,但举止神情在顾濯眼中却好似忽然变了,给了他一种由张扬变作诡秘的错觉。
    “废帝已沦为阶下囚,臣的使命也已完成,本就是逢场作戏,若臣再去看他,纠缠不清,让他心生歹念,那可就不好了。”
    “只怕他会再借你之手做出什么不轨之事。”李南淮道,“一个废人而已,不值当你去看。如今朝中各部空悬,前朝旧臣对废帝忠心,誓死不从,朕已将怀有不臣之心的打入刑狱,只怕引起朝中不安,此事还需你来做。”
    “臣定鞠躬尽瘁。朝臣不安,应该不只是陛下大肆清扫余孽之因,新朝初建,凡事还需从长计议,特别是收复青甘一事。”
    李南淮自登基之日起,到如今已然有了这个苗头。他处处练兵,为的一定不只是护住帝京,保住刚坐上的皇位,更有征战的意思。
    从青甘落入西奴股掌之后,李南淮日思夜想,那苍茫原野上奔腾的战马竟会落入那等肖小之手,而自己蛰伏了这些年,无一日不想着收回那冥思苦想的地方。
    “朕会从长计议。”李南淮淡淡道。
    皇宫的守卫比北明时候多得多,毕竟当初不论是禁军还是边防军队全都在裴钱手里,谢熠秋只是握着一个空权,而如今,李南淮是实实在在握着重兵的。
    阳神殿外压着一层阴云,轰隆隆一声雷鸣震得脚底发颤。
    .
    “我奉陛下之命来此取些东西。”
    璇玑宫外人声掺杂着雨声,侍卫急忙让开,“里面关着废帝,还请顾大人快些出来。”
    “知道。”顾濯给韩承使了个眼色,“你在外候着。”
    殿门敞开,忽得一阵风吹了进来,顾濯急忙关紧了门。立在门口的油纸伞尖流着水,一会儿便流了一滩。
    他没听见什么声音,唯有角落里沉重的呼吸声。
    顾濯只是冷冷地转过身去,从书柜和书案前翻翻找找,之后身子一僵,从一只精雕细琢的盒子里寻得了一只玉佩。
    并蒂莲。
    顾濯不自觉手心一紧,还记得他当初刚来北明,李南淮给了他一只羊脂玉佩,明里暗里让他想办法拿住谢熠秋的心,当初他不明白那玉佩是什么意思,后来却慢慢明白了。
    而谢熠秋送他的这枚并蒂莲……当初他姑且解释为可自由出入皇宫的玉令,如今却又觉得这个解释不合自己的心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