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少仓道:“公子,舜秦王做事优柔寡断,若要为我们所用,怕是也难成大事。”
    “唯有如此优柔寡断之人才堪重用,若不是他一贯谨小慎微,凭李南淮的性子,还会留他活到现在吗?他是谢氏的宗亲,若天下人知道我是被李南淮谋权篡位而害死的,便只能将他推出来。他手中还留着我曾写给他的书信和圣旨,也知道我无子,只能从宗亲中挑选才俊,也唯有他的儿子合适。他有承位之心,本以为我退位之后他的儿子便能顺理成章坐上皇位,谁知如今那位置上却是李南淮。他这般优柔寡断又有野心的人,定是对李南淮恨之入骨了,就算是拼了一条命也会为他儿子杀出一条血路。”
    谢熠秋盯着微弱的火,衣着朴素地坐在炉火前,“李南淮恨我,自会将我多番欺辱,我已是尝尽了那种滋味。当年裴氏掌权,我微微一动便可能身死金座上,唯有李南淮能与其制衡。而当我一步步将李南淮抬至高位,斗垮裴氏,皇位便不再可能属于我了。我若不死,他一辈子都不会放过我。唯有一死,我便算还清了所有孽债。当年裴氏在北明留下的所有症结,都足以让他在那滚烫的金座上焦头烂额。”
    司少仓道:“那便给他再添把火,烧的更烫一些。”
    谢熠秋起身回了塌,“舜秦王手中有兵,但是积贫积弱,不受重用,个个都是软骨头,手里的军械也都是十多年前的,也不能怪舜秦王什么都不敢做,他手中若有十万精兵,怕是连杀入帝京都敢做。”
    “楯州缺钱缺粮,舜秦王手里的兵都赶去种地了,活得还不如平头百姓。若是有了钱粮,再征些新兵,舜秦王便能东山再起了。”
    “楯州钱粮牵扯甚广,必是要朝廷主动查才能将藏匿阴沟里的人揪出来。若是我未曾退位,便会成为众矢之的。而如今李南淮既然已经知道了当年青甘沦陷的缘由,必会追查到底。此番,正合我意。”
    .
    翌日一早,谢熠秋推开房门,门外已然覆盖了一层薄雪,天气阴寒。
    司少仓端着早膳进来,拍了拍身上莫须有的雪,道:“今晨舜秦王府来了客人,王爷让厨房给公子准备了早膳,公子便在此用膳吧。”
    谢熠秋进了屋,裹着厚衣服坐下来,“舜秦王府少有客人,可知是谁?”
    “属下问过王爷,说是个生面孔,只是属下也没见着,不知是谁。”
    谢熠秋吃着饭,道:“舜秦王府近日热闹,你我就别待在房里了。”
    王府正厅,昨日谢熠秋坐的位置又来了新的客人。
    谢瀚道:“阁下既是朝廷命臣,本王定会以礼相待。不知顾大人是否已经见过楯州州丞,若是着急,本王亲自派马车送大人。”
    顾濯一笑,“本官刚来,舜秦王便急着赶人了吗?”
    谢瀚汗颜,“本王是怕耽误了顾大人,毕竟连日天寒,又适逢下雪,行车不便。”
    “本官已见过州丞,听闻舜秦王也在楯州,近日是特地来此拜见王爷的。从前受忠帝待我不薄,如今本官受朝廷委派来楯州,自然应该拜访。”
    厅内聊着,门外立着安江南等跟随同来的锦衣卫。谢瀚近二十年没回过帝京,如今见着了锦衣卫倒是觉得忽然心慌。
    安江南在门外冻得瑟瑟发抖,咬着牙哆哆嗦嗦道:“早知就晚些再来了,何必这么早来受冻,好歹让我见着太阳啊……”
    旁边锦衣卫冻得僵直,直勾勾瞪着眼睛,冷淡道:“不是你怕路不好走,让顾大人早些出发的吗?顾大人连早饭都还没吃,我这肚子——”
    他咽了口唾沫,“早就饿瘪了。”
    “这能怪我吗?谁知昨夜忽然下了雪,我还不是为了顾大人。”
    厅内出来了人,顾濯似是听到了门外的对话,拍了拍安江南的肩膀,道:“走吧。”
    舜秦王紧随其后,客套道:“顾大人若是还没用早膳,不妨留在府上一同用膳。”
    顾濯倒是没法像安江南这般厚脸皮,毕竟才来过一次,若是就这样留在王府用了膳,岂不是太随便了?别人怕是也会说,朝廷命官竟然在别人家蹭饭。
    顾濯道:“多谢王爷美意了,咱们日后再聚。”
    韩承跟在顾濯身侧,轻声道:“舜秦王府有受忠帝留下的圣旨。”
    顾濯淡淡回应,“他当真是个庸才,方才与我闲谈几句,便各种犹豫,如此谨小慎微之人怪不得陛下不会杀人灭口,陛下怕是根本就不知道谢氏还有这么一个王爷。”
    一行人行至门外,顾濯转身上车,忽然瞥见了一个立在偏房附近的人影,那人瞧见了自己便无声地进了屋。
    顾濯愣了一会儿,怕自己看错了,便急忙又下了车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