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熠秋那天去陈盛的府邸便是为了粮食,但没打算靠说让陈盛心甘情愿给他,而是靠偷?顾濯疑惑,正如安江南所言,如此大量的粮食,偷是偷不走的,唯一的可能便是谢熠秋的目的并非粮食,而是其他的东西。
    他走近一扇门前,听见了内里细微的谈话声。
    “这是他们私建的亲军,顺启营的军令牌。属下打听过,楯州是没有军队的,陈盛自认为楯州受人欺辱多年,不得不建立一支军队,可是朝廷不许私养亲兵,他便只能将人都藏在了百姓之列,将军令牌藏在这里。”
    “他用这块废铁和这个粮仓牵制了舜秦王,也牵制了其他各州,但唯独怕朝廷。若是李南淮知道了这事,连同当年楯州谋和其他各州陷害青甘一事,他便能直接让楯州伏尸百万。”这声音淡然却又锋利,好似早已预料了一切。
    顾濯知道,谢熠秋的心思绝不可能只是粮食,如今听来,或许连这个顺启营都不是。
    忽然身后传来安江南的声音,“顾大人?!这莫不是迷宫!”
    里面人声突然没有了,顾濯心下一沉,却忽然听见了不远处有刀剑出鞘的声音,便倏然转身将安江南扯到自己身旁,手按着刀柄。
    门的另一边是谢熠秋,可为什么还有别的人在?谢熠秋做事独来独往,定然不是他的人,而那声音也不是绣春刀的声音。
    这里面还有别的人。
    忽然一道寒光闪过,对面七八个人出现在了顾濯面前,顾濯的虎口紧握着刀柄,刀锋正对着他们,怒视着。
    安江南从前在帝京中甚少像这样每天提着脑袋过活,可自从跟着顾濯之后每日都在没命的路上。
    不过他也并非鼠辈,不怕丢命。
    顾濯二话不说,只需一个眼色,安江南便心知肚明,他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丢到地上,涌出的迷雾瞬间遮住了所有人的眼睛。
    待雾散去,贼人身边躺着的便是已经流血抽搐的尸体,尸体上扎着已经变色的淬了毒的刀。
    贼人瞬时张皇失措,面露狠色,道:“追!”
    司少仓道:“公子,有人听见了,不能留活口。”
    谢熠秋抬眸,即将东西放入自己怀中,道:“不急,有人替我们做。”
    陈盛绝对不会只是求顾濯帮他一个忙,处置一个偷钥匙的贼人对他这个州丞来说绝非难事,可他却选择让顾濯来这个粮仓,目的已经显而易见了。他并未打算让顾濯活着出来。
    门轰的一声开了,司少仓便连忙站在谢熠秋身前抽出刀。
    刀刃相击,在这逼仄狭小的空间打将开来,司少仓将人踹了出去,一刀刺穿那人的肺腑。
    忽然,不远处又传来了急促紧密的脚步声,司少仓看了一眼谢熠秋,然后飞快地离开。
    贼人被司少仓引去了别处,仓促间,谢熠秋听到了贼人后面还跟着锦衣卫。
    锦衣卫或许不认识司少仓,但顾濯手下有人认识,他心下一沉,一抬头便看见了飞驰而过的飞鱼服,一瞬间的功夫,自己被一张大手扯向了一个看不见的角落。
    那手带着一层薄茧,紧紧地捏着谢熠秋的手腕,另一只手捂着他口,魁梧高大的身形将谢熠秋整个包裹住。
    谢熠秋感受到了身后那人粗重的呼吸,直到外面没有的声音,那手才稍微缓和,但却没有放开的意思。
    谢熠秋便自己挣脱开来,转身便见到了顾濯没有一丝诧异的神情,但是却显略疏离,好似顾濯刚才救他只是因为顾濯心地善良,而非对他有情。
    “叶公子长得好似本官一位故人。”顾濯冷冷道,“是舜秦王派你来的?”
    谢熠秋因为眼睛的原因,一直很难见光,所以平日里戴着帷帽,任何人都不曾见过他的真容。唯有今日在这里没戴着,偏偏碰上了顾濯。
    “舜秦王可没这个胆子。”
    顾濯轻笑,凑近些道:“你的胆子大,你敢偷粮仓的钥匙,还敢偷藏在这里的东西。胆子大有什么用,你的铤而走险却让你困在了这里。”
    谢熠秋往后退了一步,“顾大人受命于此,不也是被困在了这里?顾大人可知那群人是何人?”
    顾濯往前靠了一步,“你不妨先告诉本官,你偷了什么宝贝东西?”他手扶在刀上,“就算不说,本官也能知道,但那时你就没机会说了。”
    顾濯逼人的气势将谢熠秋压了一头,只闻谢熠秋道:“顾大人是否太螳臂自雄了?”
    “在叶公子面前,本官哪里敢呢。”顾濯见谢熠秋又往后稍了半步,一把攥住他的胳膊又将人扯了回来,“叶公子不要命,大可不必拉上本官给你垫背。”
    谢熠秋抬眸,道:“拉你垫背又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