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覃往前撑着身子,“那我要是没钱呢?”
    顾濯笑了一声,“对将军来说,钱的事情轻而易举吧。”
    “通州甚穷!一不打雷二不下雨,通州虽背靠帝京,可一座山便将所有油水都拦在了帝京。你说我有钱?怕不是在说梦话!”
    顾濯道:“本官是带着钱来的。”
    郑覃猛然一顿,略带小心地瞥着顾濯。他知道顾濯阴着呢,他带来的钱能给谁,是真是假都说不准。
    郑覃虽然狂放,但也是个谨慎的人,顾濯如此一说,他便瞬间有了戒备之心。顾濯便道:“不过,到哪里也没有白给钱的道理。本官想与将军做一桩生意。将军手里可有军械?”
    他手里是有军械,不过除了当年安排他把军械掳走的裴钱,便只有楯州知晓。这月的粮楯州到现在都还没有运过来,难不成楯州当真投靠了朝廷,还把军械一事给吐了出来?
    “我手下将士数万,自然有的是军械。不过顾大人并非武将,我也没听闻朝廷派你买军械,你要军械做什么?”
    “本官有的是钱,就差兵。将军以为本官要做什么?”
    “可你在朝中地位已是稳固。”
    顾濯道:“没有人愿意安于现状,正如将军不愿屈居人下一样,本官还没有做到上不可再升。”
    顾濯言语直白,他说什么便就是什么。他既然这样说了,便是要告诉郑覃,若他肯卖军械,日后必不会受亏待。
    郑覃似笑非笑般打量着顾濯身边那人,哼哼笑了几声,“你打算用多少钱买?”
    “本官手握裴氏在北明的所有产业,百万千万都拿的出来,就看将军肯不肯卖。”
    郑覃微微眯眼,他的脑海如浪涛翻涌,许久才从口中喃喃道:“裴氏产业……你是裴钱的儿子。”
    这一身的狡诈,难怪。
    郑覃自跟了李南淮之后便决计不会再与裴氏沾染关系,当年与闻家结为姻亲是他走的最错的一步。李南淮痛恨裴氏一党,早晚会将闻家除掉。若他能大义灭亲,暂且苦了自家外甥女,将闻家推下朝堂,那他苏家便是一大功臣,日后在北明便是一大世家。
    顾濯既然是裴钱的儿子,如今大费周章怕不是要反。
    郑覃道:“顾大人太高看我了,任你有一座天宫,我也拿不出军械卖你。”
    顾濯只淡淡拿起酒杯,只闻身边那位一直不语的公子开了口。“将军不缺钱,因此看不上我们手里的钱。那不知我们手里的粮食能不能买下你手中的军械。”
    听闻粮食二字,郑覃醒了半分酒,他才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情。楯州不往通州送粮食,大概不是因为楯州投靠了朝廷,而是易了主,到了顾濯手里。
    郑覃道:“顾大人与我谈条件,粮食事关将士的命,你是要拿他们的命与我谈。”
    顾濯看过去,淡淡道:“粮食是本官的,将士是你的,命也是你手里的命,与本官无关。这些粮食,将军不要,有的是其他人愿意要。”
    奸诈,真是奸诈。郑覃大笑,“没想到顾大人竟是视人命如草芥之人。你要什么军械,我手里都有,可我并未看见实打实的粮食。你若现在就要军械,那你便要将粮食即刻运到我的面前。”
    顾濯缓缓望向外面,道:“将军现在应该是能看得见的。”
    郑覃喝酒喝的有些头疼,但也不算醉得厉害,他顺着顾濯望向的方向一看,只见一片茫然,哪里冒起了烟。
    他寻了半天也没寻到粮食在何处,正想着顾濯这厮定是在骗他,却忽然见那烟如倒流的飞瀑一般滚滚。
    他猛然瞪了眼,来人急忙禀报道:“将军,粮仓烧了!”
    郑覃瞬间拍案起了身,拔出刀便指向顾濯,“我干你娘的王八羔子!”
    顾濯起了身,“将军何出此言?本官一直在将军这里饮酒,你粮仓烧了与我何干,定是你手下的将士没守住。”
    “你他娘的拿粮食跟老子谈条件!老子今天非扒了你!”
    郑覃手上的刀子锋利,噌的一声便冲着顾濯过去,谁知顾濯身手也不差,准准地接了招数。电光石火之间,两只利刃撞在一起。
    顾濯道:“将军即刻砍了本官,你手下的将士便能饿死,给本官殉葬。”
    这话瞬间刺了郑覃,他手中的刀拿不稳了,见火烧得厉害,急忙埋着大步子出了门。
    顾濯身子忽然一晃动,被谢熠秋扶住了。顾濯将刀收回去,沉沉喘了口气,道:“真是烈酒,险些接不住他这一招。”
    “他着急去了,这粮食他不要也不行了。”谢熠秋欲放开手,却被顾濯按在自己臂上。
    “宁枕山还在府上。”顾濯道,“秋玉,你我都要见他一面。他已经受制于李南淮了,郑覃也已经将他回京之利弊全都告诉他了,他回不了帝京,只能待在西北。既然李南淮疑心他,那他这把刀就一定是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