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废了闻氏一党,必须要高高捧着他们,让他们有了错处,再连根拔起。大权在握的时候,有谁能不犯错?
    李南淮道:“到时王叔只需给闻律一个大礼,剩下的全部交给北镇抚司。朕的锦衣卫会为了朕而卖命,生死不论。”
    当年的北镇抚司是顾濯重建的,其中的人全都部出自顾濯举办的“冬猎”。虽说北镇抚司的人当初都是李南淮的得力干将,如今也是他在帝京的耳目。可谁又能保证他们敬奉的到底是他这个高高在上的皇帝,还是当初选他们进来的顾濯。
    就连李南淮如今所坐的位置都不像是他自己得来的。他得到了许多东西,从一开始的自由,到后来的官位、军队、权柄,一切都与顾濯有关。他明明什么都有了,可每一样东西都显得不纯粹。
    他像个乞讨者……以至于他在开始怀疑顾濯的时候,便一并怀疑了与顾濯有关的所有人的忠心。包括北镇抚司。
    .
    西奴在不多久之后趁夜潜入甘宁。那夜静的让人心中不宁,重善并未歇下,他到现在都还没有顾濯的消息。
    但士兵进来禀报,说西奴人潜进来了。
    霍怀道:“他们这是什么意思?挟持顾濯之后并没有拿他来要挟咱们,反倒偷偷摸摸进来,是当咱们都瞎了?”
    重善盯着图纸,思索着。甘宁的地形不算崎岖,尽是些矮山,本就不是个适合伏击的地方,但是合适强攻。若西奴人手里真的有顾濯,便不需要再冒险潜入了。
    他们这些日子抓了那么多偷偷潜入的西奴人,正是因为这里的地形本就不适合藏身。
    重善淡淡道:“顾濯不在西奴人手里。”
    霍怀惊了,重善说的坚毅,好似已经完全确定了。可他们已经五天没有见到顾濯回来了,若是在西奴手里倒还好,那他定是活着的。可若不在,只怕……
    他竟一时不知这个消息到底是好还是坏了。但他似乎也想明白了,点了点头,道:“正是因为他们没有挟持顾濯,也没有别的办法,所以才要偷偷潜入。”霍怀轻笑一声,“西奴人这是在寻死吗?”
    重善靠着椅子,道:“他是在寻活。”
    霍怀“啊?”了一声。
    只见重善用大碗喝了口水,道:“告知兄弟们,看护好粮草。西奴人,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
    霍怀急忙起了身,领命出去了。
    重善独自在屋里想着这些天顾濯的所有言行,他似乎明白了。
    翌日晨间,甘宁这里躺着许多西奴人的尸体,个个面黄肌瘦。
    霍怀清点了尸体,道:“若西奴人都只有这点战力,收复青甘也是必然。”
    重善从屋里出来,他昨夜睡的虽晚,却睡的安稳。
    来人从外面归来,禀报道:“将军,边境西奴大批增设军队。”
    霍怀笑道:“好啊,昨夜杀的人太少,我这刀还未尽兴!来几个我杀几个。”
    重善道:“多少人?”
    “估测两万。”
    霍怀“嘶”了一声,“两万啊。他们昨夜莫不是在试探?故意挑衅?想诱我们出去迎战?”
    “诱敌不需要扔自家人饵。”重善道,“今夜撤下周边的防卫,让他们进来。”
    霍怀道:“咱们只有一万多人。”
    “将粮草换走,置上油桶。”重善看着霍怀,“今夜,瓮中捉鳖。”
    霍怀后知后觉,西奴人是想抢他们的粮草。他明白了,应下之后立即带人出去了。
    顾濯当初来甘宁的时候,重善便觉得有些奇怪了。那时西奴并未有什么大动作,基本如往常一样。可顾濯却好似能未卜先知,他专程送来粮草,万石粮食与马草,好似是专门为了打仗而准备的。
    而西奴缺粮,顾濯又是从何而知的?他似乎早已算好了西奴人会为了粮食而主动侵入甘宁。
    当夜甘宁的守卫撤下了许多,营地摆了宴席,大抵是因为昨夜手刃了不少西奴人而犒劳将士们。
    夜里热闹的很,嘈杂声四起,行酒令萦绕着边境将士。霍怀一只脚踏在凳子上,与人喝地畅快,大口地往嘴里倒酒,脸上却似乎没有带丝毫的醉容。
    西奴人望着燃着灯火的北明营地,眸子里饥渴万分,如狼似虎地盯着那地方。
    直至深夜,热闹声逐渐小了。霍怀对着倒在桌上的人骂了一声,“就这酒量还想灌我?呸!”
    他起身去解手,望了一眼安静的营地,不耐烦道:“明知是水还灌我那么多,是想让我尿裤子吗。”
    他听见了细微的动静,赶忙躲进帐子。从帐中见着西奴人的脚步靠近醉酒的将士,手起刀未落,却被忽然醒过来的将士捂住口鼻杀了。
    霍怀抽出刀,寒气逼人的刀面映着月光,说时迟那时快,他的刀刃横架在忽然出现的西奴人脖颈上,鲜血瞬间染红了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