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尔看上去并不是很缺钱的样子。
    正这么想着,禾奚忽然听到后面传来一道黑鳄的声音:“你在干什么?”
    禾奚一惊,踉跄地侧身后退了一步,后背贴上硬邦邦的墙壁,他睁大眼睛看黑鳄,有些紧张地摇了摇头:“没做什么。”
    黑鳄大概是一睁眼就看到禾奚站在门口,以为禾奚是想要逃走,所以才过来这么一问。
    而禾奚在刚开始被吓到以后,又抿着嘴唇重新走回到价格表前。
    因为黑鳄是这群人里看上去最稳重最像人也最好沟通的,他抬起手指指了指那张表,回头小声问黑鳄:“我能打电话买瓶水吗?”
    说这句话的时候,也许是考虑到房间里的苏尔会听到,禾奚声音放得很轻,可他不知道对于一个经常受到埋伏必须时刻警惕周遭环境的人来说,那悄悄话到底有多显眼。
    在房间门口拿酒的苏尔手指顿了一下,面无表情地走出门,视线落到不远处背对着他一脸期待地看着黑鳄的某人身上。
    眼睛很大,睡裤底下的两条腿细细直直,膝盖处晕染着像是花苞似的淡粉色,明明在大太阳底下生活了那么多年,皮肤居然还白得发光。
    从进门起就像锯嘴葫芦一样,半句话都不敢说,没半点儿出息,现在倒是敢眨着那双眼睛问人了,好像还不怕黑鳄,看那样子,倒像因为来的人是黑鳄不是别人才敢开口的。
    喝瓶水而已,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苏尔吩咐过禾奚有任何举动都要先知会他。黑鳄皱皱眉,刚想说什么,后面就传来了苏尔的声音,“你想买水,拿什么买?”
    禾奚立刻缩回手看向房间门口。
    苏尔说话可没有他那么小声,客厅里的几人听到声音都睁开了眼,四五道目光瞬间投向了禾奚,禾奚红了耳朵,两个小小的手掌紧攥起来。
    他没想到苏尔听到了他的话,有些无措,“拿钱……拿钱买。”
    “你身上有钱?”
    “白天我去买纸巾的时候,你给了我五百。”
    “我给了你五百,”苏尔点头重复,“那就是我的钱,你怎么拿去买?学校教过你吧,想花别人的钱起码要说一声。”
    禾奚抬头瞧了一眼,看到四周紧紧盯着他的视线,只觉得脚下的地板在烧,小声说:“我想确认完能不能打电话,再去问你借的。”
    苏尔闻言挑了一下眉,没说什么,看着他攥着纸币的手:“那是我的钱吧,拿过来。”
    钱的确不是自己的,禾奚也不敢硬气地顶嘴,垂着脑袋迈着小步子挪到苏尔面前。苏尔看了眼他摊开的手掌,那些买剩下的纸币被叠成了两半。
    被叠得整整齐齐地放在口袋里一整天。
    现在拿出来都能闻到一股子香气。
    苏尔都懒得看禾奚那可怜巴巴的表情,从他手里拿过钱,单手揣兜就回了房间,殊不知后面的几人面面相觑地瞪大了眼睛,尤其是纳肯,嘴巴张得都有自助餐提供的那枚鸡蛋那么大了。
    苏尔绝不是小气的人,一个月出任务给手底下人买东西的钱都够买好几辆游轮,怎么偏偏对禾奚那么一毛不拔,连瓶水都不给买?
    甚至人家还是借的,苏尔连借都不肯借,全部拿走了。
    禾奚一个人站在原地,最后看一眼那张价格表,怏怏地重新坐回到刚才的沙发上。与此同时苏尔回到房间,拿起响个不停的通讯器走到落地窗前,望着窗外聊了两分钟。
    苏尔拿出一根烟,“嗯,知道了,回去等我消息。”
    挂断通话,苏尔在原地站了会,两分钟后他把烟丢一边走到床头,拿起桌子上的座机,打通了酒店内部的连线。
    接电话的是一个声音挺甜美的女孩,热情洋溢地问他有什么需要。
    苏尔半阖着眼道:“看着随便送点儿吃的上来,再拿两瓶水,要冷的。”
    房间和客厅中间只有一道墙壁阻隔,隔音效果是有的,但是禾奚就在角落的沙发上,模模糊糊地就听到了苏尔说的话,原本失落暗淡的眼一瞬间亮了起来。
    但又不敢高兴得太早,万一苏尔不是买给他的呢?
    禾奚忍着渴又忍着期待,坐在沙发上左等右等,终于听到不远处响起了门铃,他马上站起来往外走。这让原本起身的黑鳄顿了一下,重新坐了回去。
    禾奚一口气就走到了门口,手放到门把上,刚要拧开,忽然又迟疑地停下了动作。
    因为上次点外卖结果被苏尔闯进了别墅的那件事,禾奚现在还有点心有余悸,开门之前习惯性想要看一下猫眼。这回也不例外,他微微踮起脚,朝外看了一眼。
    长廊里果不其然站着一个人。
    但是对方没有拿食物,更没有拿水,两手空空地就站在门口。对方模样高高大大,看起来也不像是酒店的服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