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着这些东西,生?出了一种脚不着地的感觉,这世?界居然还有人美?满到让我发笑的地步。
    我握着扶梯把手向楼上走,视线收回来了,脑子里还残存着那个人的眉眼,这一刻我又?对?什么是两个世?界的人有了新的体会。
    他会在所有人盈满的爱意中?抵达最完美?的未来。我看着他,从他身上得到无比肯定的结论:那是我永远无法祈求的人生?。
    吃过饭以后,我应我母亲要求,坐车回了趟我在学校附近的出租房收拾行李。
    以后我就要和这家人温馨美?满地生?活在一起,我要是在外面住,是离心和不合群的表现,我母亲绝不允许。
    我将出租房所剩不多的个人用品全?部?塞进行李箱里,忽然觉得很?累,我在出租房里狭窄到伸不开一条腿的沙发里静默坐了半小时,眼前是狭小简单的出租房,脑子里是禾家奢靡的豪宅,两者?交错闪在我脑子里,刺得我头晕目眩。
    出来后,司机没对?我过分久的收拾时间有微词,他尽职尽责开车带我回到那个家。
    回去的时候宴会刚好散场,我母亲和董事长出去送客人,家里只剩下?攀谈后的寂寥,司机提出要帮我把行李箱提上去,我微笑拒绝,自己拎着行李箱准备往上走。
    我眯起眼,正从混沌的大脑里回想着我母亲告诉我我的卧室楼层。
    突然听见一声微弱的、充满惊慌的呼喊:“爸爸……爸爸!”
    我停住脚步,回头望着空无一人的一楼,循声望向一间盖着帘子的房间。
    帘子里正传来一声一声干净温软的呼唤,只听了半秒钟,我便意识到有人在求助,放下?手中?的行李箱,我大步朝那边的房间走过去。
    我撩开帘子,还没向里面看,就因为弥漫出来的热雾被扑得眼睛一眯,有钱人惯会享受,居然在家里也建了个巨大的温泉池。
    心中?虽嘲讽,我还没忘记刚才听见的求助声,我心中?一边想是不是有人脚抽筋无法行动,一边穿过热气?一步一步往前走,直到我看见一个汤泉里面的人。
    干净柔软的一张脸,穿着短袖浴衣,泡在水里成了透明的乳白色,被水面升起来的白雾掩去了一点身形线条,他看起来还很?小,但?已?经有了惊心的容貌。
    我认出了他是谁。
    名义上的弟弟浸泡在水里,一张脸怕得发白,顺着清澈的水波往下?看能看到他柔软得像条蛇的身段,后背仓皇地抵在泉边,听见有人进来,他马上望过来软软叫:“爸……”
    他停了下?,改口:“哥哥、哥哥,有虫子。”
    他知?道我。我先是一顿,再是被他从善如流的一声哥哥叫得心情?异样。
    我审视地看着他,一时停在门口没有做出下?一步举动,他见我一动不动,把一条泡得水淋淋的胳膊从水里伸出来放到汤泉边,再次说道:“有虫子,在那里。”
    他指的地方是两个汤泉中?间的一条石子路,有个石头大的褐色虫子缓慢地在上面爬行。我一时说不出心情?,他叫那么害怕,就是因为有个虫子。
    呼了口气?,我走过去若无其事地将那只虫子踩死。
    于是我看见汤泉里的人脸上恢复了点血色,他嘟哝着说了句什么,我没有听清,只见他扶着杆子从汤泉里走上来,稀里哗啦流着水走到我前面。
    他很?小,很?白,用充斥着好奇的眼神眨巴着眼看我,看了好半天,我以为他要说出个什么来,或者?对?我进入这个家门做出主人的下?马威,最后却只听他小声问了句无关紧要的话:“你吃过饭没有?”
    “吃过。”
    他点点头,又?用那小动物?一样的眼神看看我,“你好高啊。”
    我顿了下?,看着堪堪到我下?巴处的人,礼尚往来说:“你也是。”
    我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态度对?这个人,也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对?我没有敌意,站在他的角度,我是一个耍尽心机攀上豪门的女人的儿子,动机一点也不单纯。
    我看见他的脸颊一点一点变红,连耳根和后脖子都变了颜色,心脏莫名其妙的一缩,见他不再说话,我转身走出这个房间,他没有在后面留我。
    这个豪宅里属于我的卧室在三楼,我把我的行李简单摆好,躺在床上无法入眠。
    心情?算不上轻松,我被迫面对?突然多出一个后爸的事实,而接下?来两天我都不得安宁,那位董事长的亲朋好友遍布五湖四海,有些没来得及参加婚礼的在这几天陆陆续续上门拜访。
    学校周六周天不用上课,我没有能让我正当逃离这一切的庇护所,我锁在房间里听着下?面的欢声笑语,没打算下?楼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