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质是个听不懂人话的动物也就算了,居然打不得也骂不得。没想东家是个更疯的,就因为敲晕了海獭就一尾巴把他们掀翻落下浑身伤,下一秒又跟个没事人似的提出要求,说是要亲自上阵,假装人质。
    为了求真,更是让兄弟二人痛下狠手,自己嘴角都出血了全程却极度淡定。
    现在那个小畜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又把气撒到了自己头上!
    高瘦人鱼见势头不妙,拽着弟弟就要离开。
    粗壮人鱼再是慌张,心里却咽不下这口气, “再说一次啊,它这副样子和我们没有一丁点儿关系,咱们佣金还得照样结!”
    “还有医药费!”他揉了揉淤青的地方,疼得龇牙咧嘴。
    容渚稳住海獭的身体,朝两条人鱼的方向堪堪一瞥。
    兄弟二人浑身一抖,他们常年做着刀尖上舔血的营生,哪里会看不懂这个眼神中决绝和狠厉,不像在看活物,
    ——分明是在看死鱼!
    后怕地对视一眼,赶紧以最快的速度逃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容渚低头查看祝无畔的状况。
    海獭圆滚滚的脑袋下垂,身体的抽搐也并未停止,沉默的背影却透露着反常——容渚发现对方全身肌肉紧绷,站都站不稳了,却好像是在想要极力逃避自己。
    想到这里,人鱼的表情变幻莫测。
    果然,海獭挣扎着终于在痛苦中扬起脸,从他的眼睛里容渚确认了自己的猜想——刚刚绑匪兄弟的反应说明了一切,自己作为幕后策划者的身份暴露无疑。
    祝无畔不能说话,琥珀色的眼睛演绎瞳孔地震,吃惊,失望,痛苦的情绪不停流转,最后归结成四个字:不知所措。
    他忍着浑身火烧一样的撕裂感,心生后怕。
    不知道容渚为什么要让人把自己打晕带到这里,更不明白人鱼为什么还要假装被绑住双手然后一身是伤地假意被关进来。
    刚才对方挣脱绳子时不费吹灰之力,自己却……自己却……跟个大傻叉一样又啃又咬……
    祝无畔觉得身体上的疼痛已经不算什么,眼睛发酸,心里发胀。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送给对方一个‘滚’字。
    但容渚的尾巴却越缠越紧,生怕稍微一撒手,还没到手的猎物又会跑掉。
    祝无畔脑海里系统的提示化形的时间越来越紧急,浑身骤然被加剧的灼烧使得他终于无暇再多想,从头顶到脚趾火烧一样,最近的唯一一丝冰凉竟然是人鱼墨绿色的尾巴。
    于是在意识最迷离之际,也是在告别这副海獭身体的最后几分钟里,祝无畔喘着粗气,手脚并用,不自觉地将其抱住。
    人鱼鳞片上的纹理繁复而细腻,祝无畔脑海里早就已经混沌一片,想也不想就把脸贴了上去,嘴巴微微张合像是下一秒就要发出惬意的嘤咛……
    此时此刻,容渚全身最敏锐的感觉都用于感知尾巴上逐渐变大的压力,对于祝无畔之前几次身体上的变化,他都是事后发觉,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一毫一厘的变化都能清楚感知。
    放松了鱼尾,甚至还能听到对方骨骼生长噼里啪啦的声音。
    这种骨骼拔节,血肉生长的变化落在容渚眼里瞬间化作满目欣喜,又因为对方瑟瑟发抖的身躯紧皱眉头,他轻轻唤了一声人类的名字。
    想问他疼不疼,恨不得自己替他挨。
    又自私地设想着,变回人类之后祝无畔会不会记得那天酒店坍塌后要对自己说的最后那句话。
    不知过了多久,鱼尾处的触觉从毛茸茸的皮毛变成了光滑细嫩的皮肤,容渚看着眼前赤。条。条的青年脑子里几乎是一片空白,眼神却舍不得错开。
    他捧起一把倾泻而下的白色碎发,怔了怔。
    附身探去,惊觉祝无畔身上热得发烫,又像是握着救命稻草一样死死地抱住自己尾巴不放,不要命地用脸颊蹭了蹭。
    容渚:……
    他幽黑的眼色越发深沉,浓得一眼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你……放开。”
    祝无畔充耳不闻,双手用力抱住冰凉凉的大尾巴不说,像是在表达不满,连两条腿都用上了——钳子一样维持交叉的姿势挂在容渚身上。
    眼前白花花的一片,刹那间,容渚连话都不会说了,脑子里只剩下宕机之后的几缕青烟。
    喉结滚动,容渚眉头拧得更深。
    稳住心神,终于想起伸手拽开青年,却被挥来的手臂挡住。
    “容渚,我整个人好热……。”
    人鱼的手臂悬在距离青年不远的地方,觉得自己离疯掉不远了。
    眼皮再次掀开时,容渚的眼中已经充满血丝,墨绿色鱼尾上覆盖的层层鳞片隐隐闪现出寒光。
    鳞片微张,鱼鳍充血……这是人鱼即将动。情的前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