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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如琢+番外

    我忽然发现,他并没有表明这两者之间有因果关系。
    原来我先前觉得奇怪是在这里。
    怎么说。陆昭戎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他对周鄂很警惕,这说明周鄂也同样是一个很敏锐的人。
    既然如此,他应该是明白这样讲会给人造成误会。那么游牧之族性格暴戾,和易受人挑拨这两个特点,他是刻意放在一起的。
    他在暗示我游牧之族受了挑拨吗?
    他为什么要暗示我?
    我看着阴沉沉的天色,思忖着这里面一定是有哪里不对的,否则它不会这般此地无银三百两。
    陈郕北面是北蓟,南面是南郓,东面是邰越,西面是游牧之族,各个方位中间夹着陈郕,几乎四方每个国家都相隔万里。这里面,究竟谁能越过陈郕来挑拨另一个?
    ——我忽然间怔住了。
    周鄂可能,不是在暗示我。
    我呆呆地想,这里面不论是谁能够越过陈郕来挑拨,周鄂也已经把这件事说出来了。所以他其实是在说,他知道。
    他是在威胁我。
    从我踏进琴川起他知道,我和陆昭戎回锦城他也知道。我一个人待在陆府,陆府意图对我用兵,那么大的动静,以及那时候锦城私底下都在传言陆昭戎金屋藏娇,他都知道。
    他知道昭戎对我的情意,但并没有揭穿。他也料到在折花楼上必定留不住我,但却任由我跟着昭戎去南术。他在警示我,让我最好安安分分地替他办事,因为他知道从陈郕地界上掠过去的每一条信息。
    他在利用陆昭戎,也在,利用我。
    我跟着昭戎去了南术,解了南术危机,旁人都惊住了,他却不痛不痒。甚至他没有给我留下什么过问的印象,装作一切都如我所想的那般。
    然后他困住陆昭戎,让他不停地去做麻烦的事情。他知道我会跟着他。
    我皱了下眉,觉得这不合逻辑。
    周鄂在锦城从未有过什么太过直接的动作,又怎么会知道?
    我顿了一下,想到上元节那天。
    周鄂身边好像有一个人比昭戎的地位还高些,叫……周芷?
    我怔住了,道,她姓周?
    我愣愣地将她带进去,然后前后顺了一遍,接着忽然间合理了。
    也许那是周鄂的信息收集箱。他定在锦城,从周芷那里一直获取信息。
    难怪周芷的位置那么靠前,可是几乎从不见她的存在感。她可能是背地里替周鄂收集信息。
    因为周鄂光明正大地把周芷提到明面上,所以没有人仔细探究过周芷究竟是都干什么。所以也没有人想过周鄂究竟为什么知道的很多,好像深不可测。
    这种压迫和神秘带来的恐惧,逼迫所有人低头。
    这样想,游牧之族的事对我来说很容易,那么渝州的事一定很棘手。
    我心悸了一瞬,回想起陆昭戎信里讲的凶多吉少来。
    他……他当真是有危险?!
    我心里一下混乱起来——那天我洋洋得意地提醒周鄂周家姊妹要嫁他臣不嫁权臣,难怪他愣住,周鄂早就知道!
    他就是故意那样,叫我跑去承诺他一些事,叫我站在与陆昭戎对立的那一边。然后控制着陆昭戎去做更有价值的事情,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若是明面上被他发现了,他便借机打击剥夺陆昭戎的权利,若没有发现,他便继续表现出对陆昭戎的格外优待和信任,叫陆昭戎做更棘手的事情。如果顺手,还能离间我和昭戎。
    他是装出来的距离,叫我以为他离我很远,他也是无可奈何,叫我以为我可以独善其身,然后叫我——替他一统陈郕,甚至,一统东西南北!
    我眼前一阵恍惚,原来我早就是旁人手里的一颗棋子。
    他根本不敬神明,他只是觉得他有神助,便正好提醒我一句,叫我早些去救陆昭戎。
    云层里的雷电蓦然劈下一道光,阴沉的天色霎时亮了一半。
    我转瞬间清醒,一把抓住于铃的胳膊,由于语无伦次又接连咳了好几下,然后才清楚地说出这句话:“……我去渝州,我要去渝州!”
    于铃被我抓得愣了一下,然后迅速皱着眉反驳:“不行。”
    我只觉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强硬道:“有什么我们回头传信说,若有急事,你自己拿主意,我不怪你。”
    言罢我不再管于铃的反应,迅速翻身靠在天狗背上,催促它:“快走,去渝州。”
    一众人都被吓坏了,大风扯拽着头发和衣裳,所有人都反应不过来地站在原地,呆呆愣愣地一动不动。
    我又咳嗽了一下,咳嗽声淹没在风里。
    我混乱着回头看了一眼,天狗的速度使大片草原和风都瞬息掠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