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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如琢+番外

    他便皱着眉认真思考,然后抬头看我,问:“所以天虞是修佛法?还是道法?”
    我罕见被问住了,沉默半晌,一一否认:“皆非。佛法讲缘起性空,道法讲天人合一,你了解的话会发现所有缘法都是基于对世间的看法,方才超脱于世,可……天虞不在万万世,却在万万世,你能明白吗?”
    陆昭戎安静了一阵,看着我摇了摇头。
    我与他对视了许久,有些无言。
    他仰起头在我唇边轻啄了一下,低声道:“长玉,我想知道。”
    我对上他灼灼的视线,叹了口气,说:“世中之法,需先历世方能出世,或者先出世再历世深修。但都逃不过处世二字。天虞是孤山,不在世中,但是它确确实实在天地之中,只是若世间少了它,与世间多了它没有任何区别,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旁侧窗扇处照进来的光在陆昭戎身上打了一层莹莹的晕影,他的眼睛在此刻变得透亮似琉璃,眼中光华流转在我身上,显出几分不安定的情绪。
    我浑身都随着他这份不安定绷紧了些。
    他小心地环抱住我,轻声问:“那你,为什么下山?”
    ……
    我不知道。
    于桐说,天下山五经,海内外八经,大荒四经,人神兽神无数,日月升落之地数不胜数,唯有天虞,无可触之。
    原因便是,天虞像独立的一方小世界。
    纵使它被纳入群山群海,纵使世间因果纵横,但天虞总在方外。
    想要销毁天虞的痕迹太容易了。
    只要我们不下山,哪怕我和于铃大肆宣扬天神之论,留下各种神兽在世上出没,也能轻而易举被世人归为大荒之类。
    正因如此,从前那一回下山我才肆无忌惮,随心随性。
    但我已然历世,神魂封锁,却在见到他的那一瞬神魂动荡,与年少时的自己三番叮嘱,不肯弃之而去。
    我不知道,我还能怎样对待他。
    才能全了那一刹结出的兰因。
    他眼中氤氲出雾气,在光晕里剔透破碎,近在咫尺的眉眼里渐渐染上笑,似是在撒娇,低声同我询问:“上神,你究竟多少岁了?为什么会喜欢我啊?”
    我怔怔地看着他眼里似有似无的水光,不能回答他这个问题。
    他见我不答,眼中笑意盈盈地重新贴上来抵按住我,低声威胁道:“上神要是不说,今日在茶楼里就办了你,外面可都是盯着的人,到时候让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
    我近乎疯狂地封住了他的唇。
    他眼底浮动着愈来愈强的攻击性,带着一种近乎将我拆解入腹的狂野。
    “关上窗。”他嗓音低哑地提醒我,“上神真是不讲究。”
    我哑然,挥手封住了空窗。
    分明是他自己脸面薄,生怕别人看见。
    “你如今这般柔弱,还敢挑动我,真是有恃无恐。”他说。
    我没有回应,任他在我身上各种动作,神思迷离。
    他一点也不怕我了,鲜活了许多。
    像只捕猎的野兽。
    我靠在窗槅上看流转的光线,被陆昭戎又咬又亲的动静勾出些情动,轻轻提醒道:“别太过火了,这是茶楼上。”
    他抵靠着我低低笑出声,伸手来扯我的衣服,说:“不过火。”
    我叹了口气,强撑着伸手抓了一下虚空,转到卧房里,任他去了。
    我靠在床柜上怔了一会,看见透彻的阳光钻进屋打在地上,浑身一松,困顿地闭了闭眼。
    “上神。”他凑近我耳朵,似乎克制什么,“您这是真打算……让我来?”
    我神思混乱地听着他的话,本不想反驳,却在他迟迟没有动作的寂静里恍然了悟一瞬,揽过他滚在了床榻上。
    他不愿。
    也许他心里我是圣洁孤高的,他不愿意看到我居于人下的样子,那对他来讲是一种痛楚。
    我看着他与以往的温柔都全不相同的热烈模样,心中一片怅然。
    原来,这就是他想要违背道义的原因。
    “……陆昭戎。”
    “什么?”
    我目光黯淡地看着他沉迷的样子,没有继续往下说。
    他不知道我爱他。
    但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告诉他。
    ——
    傍晚漂浮的尘粒在鸣叫一天的虚弱蝉声里晃荡,使周围的环境衬托出不堪受扰的寂静来。
    陆昭戎拉着我在水里又闹了一阵,穿好衣服出门去做正经事。
    我穿着里衣盘腿坐在地上,手里拿着玉佩,靠在床边发怔。
    陆景湛翻进卧房来,看见我坐在地上愣了一下,犹豫片刻,僭越地问:“上神?您怎么了?”
    我安静地回缓了一阵,随意摆了摆手,问他:“周荛……与陆先生常联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