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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如琢+番外

    我看着她眼睛弯起来的模样怔了怔,默然半晌,也笑了一下回应她:“嗯。”
    沈桑惆怅地叹了口气,揪住地上的荒草,与我诉说道:“我们家这么多年,说句不好听的,都是靠陆家养着,我和我哥是一定得帮他的。况且以往那些事……从帮周自鸣夺嫡起始,我们大概都逃不开这一命运。”
    我无言地闭了闭眼,没有回话。
    “但那都是我们愿意的。”沈桑说,手里一根一根拔着草,“怪不到别人头上去。”
    我默默地静了会,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就像昭戎从前痛恨过周鄂,沈桑……应该也恨过陆府。
    只是他们太明事理,在这些无法判断是非黑白的事情上,学会了忍耐和成长自己。
    他们觉得,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如果没有一个结果,所有的牺牲和悲痛都会成为于自己而言的笑柄。不怨恨,不代表没有怨恨。
    周鄂有太多的求而不得,所以惶恐不安,对他们猜疑不定。他背负了太多的仇怨,夜里辗转难眠。
    我怔怔地想,地上的草能拔,心里的草却拔不掉。这草大概是长在前人坟头上的,今天是陆府,明天就是沈府,蒋府,琴川,南术……
    他忘记了恩情,把旁人为他曾付出过的惨烈砌成高台,日夜忧心土崩瓦解,寒了人心。
    沈桑拽住我的袖子,说:“长玉,你不用觉得难过。这都是我们的事,没有必要把你牵扯进来,陆云回一定也是这样想的。周自鸣不识好歹,我们不可能一再忍让。”
    我默然点头,说:“我知道。”
    为这样一个人效忠,他们害怕了。
    昭戎实行这样赏功的制度,就是为了与周鄂做对比。这个制度,在加剧战争的同时,以一种残忍的方式为他博来了一个好名声。
    当所有人都有一个共同敌人的时候,所有人就都是相互信任的,这很好。
    这很好。
    我轻轻挣开了沈桑的手,疲惫地皱了皱眉,低声说:“桑儿,我累了,想去休息一会。你们需要我的时候,就遣人告诉我一声,我过来帮忙,行吗?”
    沈桑顿了一阵,忽然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神神秘秘地靠近我说:“你知道陆昭华去锦城了吗?其实……当初陆昭华好像,和周芷有过一段。但那时候流言蜚语很多,我也不是太清楚。”
    我动作顿住,心下惊悸了一阵,道昭戎这是连陆昭华也算进去了吗?还是……他又在想什么招来刺我,故意做出来让我看的?
    我匆匆躲开了沈桑的靠近,站起身,点了点头道:“嗯,我知道了,这样就万无一失了,我可以安心休息,你们不用管我。”
    沈桑靠在九尾尾巴上仰头看着我,眉眼弯弯地跟我挥手,笑道:“你就放心吧!好好休息,我们可以的!”
    我疲惫地点了点头,匆匆离开了原地。
    我神思恍惚地回了安排给我的屋子,然后紧闭房门,靠在门板上缓和了一阵。
    原本堵涨的心情一阵混乱,我发怔了一阵,胸腔里忽然间阵阵气息翻涌。
    我咬了咬牙,将血气咽下去,摸到床榻上躺着,安静地想:
    陆昭戎,你最好,不要想着欺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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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3章 我与春风皆过客,你携秋水揽星河
    陆昭戎捏着于长玉私下寄来的信,没有打开,听见门声响动后从中抬起头来,神色平静地看了陆景湛一眼,问:“兄长怎么说?”
    陆景湛犹豫了一下,脚步停顿了片刻才继续往前走,说:“大公子好像有私事要和您说,专程叫属下过来带一封密封的信。”
    陆昭戎愣了一下,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迟疑了一瞬,接过来仔细看了看封漆。
    陆景湛看了一眼他手里的另一封信,下意识问:“要寄到渝州吗?”
    陆昭戎怔了一下,摇了摇头,把那封信放下,专注于封了火漆的那一份。
    ……小戎儿亲启。
    陆昭戎沉默地看着封面反思了一阵。
    他以前……和陆昭华相处的时候,没有意识到过兄长有什么自己的心思。
    虽然那时候他也不算小,但陆昭华一直是明朗朝气的模样,为人处世向来游刃有余。他也确实没有想过陆昭华还有什么不能摊开来说的心事。
    陆昭戎沉默着想了一阵,竟生出几分莫名的郑重和紧张,有些手心出汗。
    半晌,他心中又有些好笑,觉得这种感觉有些说不清的奇妙,难以形容。
    原本,自家兄弟聊一聊心事,讲一讲各自心里的小秘密,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居然在他这里,像是处理什么波澜壮阔的大事,有点夸张。
    缓和了一阵,他轻轻拆开信封,慢慢抖落展开,看见里面照平常信件一般开头写着,见字如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