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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如琢+番外

    清脆的踩水声平复了焦躁,仿佛一个人沉浸在孩童过家家的游戏里,心情微扬。
    自顾自玩了一会儿,有些累,他便情绪恹恹地在原地立了一阵,长长地吐出口气,转身回屋里去了。
    .
    记:
    一日,寝宫处坠入一道流光,阖宫大骇,眼瞧着陆昭戎睡了三日之久,却无人能入其内。
    ……
    陆昭戎照部就搬地上朝,下朝,再从御书房到御乾宫,三点一线,不偏不倚,日日重复。
    断断续续又梦了几天,片段细碎,精神劲头便开始急转直下,成日里时不时恍惚,于是各宫各殿行事越发严谨,不敢有丝毫动静。
    书案照常堆了一桌的折子,陆昭戎萎靡不振地摆弄了一番,撑着脑袋开始批阅。
    门外步履匆匆地进来一个人,神情肃穆,行止谨慎地俯在他耳边,压低声音一通言语。
    陆昭戎闻言笔锋一顿,抬起眼来,低声道:“传。”
    于是宫人朝外招了招手,便见有人捧着一只红木托盘,躬身高举递了进来。
    陆昭戎扫了一眼,目光悄然凝滞,情不自禁搁下了笔,颤巍巍伸出手去,轻缓抚摸。
    金白的衣角在门边晃了一眼,袍摆上绣着卷云与月的纹络,陆昭戎余光一眼,悄然收敛了情绪。
    再有一道青翠的影子,衣着奇异似身披鸟羽,伴着清脆神秘的铃铛音,从门外的天光处随进了殿内。
    陆昭戎手指微蜷,摆手叫人都退了下去,独身一人端坐堂前。
    如神使坠落凡尘,于铃儿身后随着一位青衫黄羽衣的女子,若蹁跹灵鸟,举止端庄,却丝毫不失灵气。
    陆昭戎凝视着神圣端立的于铃,问:“你怎么来了?”
    于铃儿站在原地看了他一会儿,端正地行了祝愿礼,微微侧身,垂首示意。
    女子便转眸凝视着他,似在打量。
    陆昭戎轻轻皱眉,不等他再问,便听于铃引荐道:“三青族神女八子,青鸟,前来拜会共主。”
    陆昭戎顿了一下,手指倏地攥起,缄默不言。
    青鸟微微欠身,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完整的祝愿礼,嗓音清脆,道:“三青一族,拜见共主。”
    于铃儿待她拜完,看着她说:“我与共主有话要谈,还请信使移步殿外。”
    那女子便头也不抬,轻声回道:“祝师大人客气。”
    于是重归寂静。
    陆昭戎看着她,瞬息之间生出即将失去的恐惧,几经克制,悄然伸手按住红木托盘上的东西,一言不发。
    于铃儿视线垂落一瞬,又悄然从他手上移走,半晌,绽开一抹笑,道:“好久不见。”
    陆昭戎半分不松懈,屏息凝神,只字不回。
    于铃儿便轻声晃动铃铛,慢悠悠讲道:“铃,作为祭祀之物,尤其神之铃,历来只由祝师可佩戴。身为共主,要具备有关我神最基础的认识。所以接下来三天,我会教你一些人间用不到的东西,你准备好了吗?”
    陆昭戎怔了一下,有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于铃清了清嗓,开口讲道:“玉哥儿给你的铃铛,你要记得不能被有心之人落在手里。可知道为何?”
    陆昭戎有些发懵,对她忽如其来的说教有些难以捋顺思考,下意识顺着她往下,问:“为何?”
    于铃便道:“铃铛作为一种御神的工具,可震慑妖,魔,鬼,怪,等一切邪恶的力量以及疾病等灾祸。因此平安,祝福与吉祥是铃铛常有的意象……”
    “在传统信仰里,庆祝节日或者重要的仪式用得到铃铛,带来欢乐,愉悦,用来跳祭祀舞也可适配。”
    “在我们神仙之间,铃铛是不能随意互送的。”于铃儿特别强调,“铃铛大多数代表承载愿望,送了旁的神铃铛,要替人家挡灾,渡劫,所以不能被旁人拿到。”
    陆昭戎愣愣地点头,心思这才慢慢开始活络,思忖着她这是要做什么,告诉他这些有什么目的,之类。
    于铃儿道:“当然,这是大荒那边古老的传统,一些年轻的神仙不怎么遵守。但你身为共主,这些还是要知道的。将来到了大荒——”
    陆昭戎脸色微变,打断道:“我——没有说要去大荒。”
    于铃儿停下话头,看了他一眼,继续说:“有情人之间赠送铃铛,代表着恋情和对对方的深深思念,所以要珍而重之,不可轻易摔打。”
    陆昭戎抿住唇,沉着脸看她。
    于铃儿便示意他看托盘上,回复说:“等你死了自然要去大荒的,不过目前我们要走了,所以拜神衣留给你,作个念想。”
    陆昭戎愣怔了一下,被她那一句“死了”惊得不轻。
    “我可是冒着风险来给你普及大荒的事,三青族的神女都带来了。”于铃儿歪着脑袋看他,言语压迫,道,“你若是不领情,届时到了大荒,没人顾得上你,得罪了神叫三青族不好做,咱们天虞也就不好做,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