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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入幕之臣[重生]

    长时间的磋磨,几乎让蔺文冶变成了口不能言的哑巴,眼看着就要三周岁了,竟然连一句完整的话都不会说。
    蔺阡忍逐渐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他开始百般亲近蔺文冶,一字一句的教他说话,可蔺文冶却总是对他视而不见,甚至一看见他就躲,
    最开始蔺阡忍只以为蔺文冶是缺少亲人的陪伴才变成这样的,可直到年听雨入宫,向蔺阡忍揭发了奶娘的所作所为,他才恍然大悟。
    在蔺文冶心里他就是个不称职的父亲,是亲手将他推进深渊的人,蔺文冶又怎么可能愿意亲近他呢。
    不过好在年听雨进宫了。
    大抵是出于同情和可怜,亦或者如年听雨当时所说“想要做点什么打发时间”,反正年听雨进宫后就把蔺文冶带在了自己的身边。
    平日里,年听雨会亲自教他说话认字,偶尔还会给他做一些奇奇怪怪的小玩意儿逗他开心。
    久而久之,蔺文冶竟然真的开口说话了。
    而年听雨教会蔺文冶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儿臣问父皇安。
    尽管蔺阡忍那时在蔺文冶的眼底看出了极大的不情愿,可心底却是十分开心的。但他同时也知道,年听雨自那时起便在蔺文冶心中占据了他人无法取代的位置。
    如今,年听雨又陪着蔺文冶成长了三年,这份依赖和信任只会深不会浅。
    正如蔺阡忍所料。
    一听年听雨会欢喜,蔺文冶的小脸瞬间露出一抹狐疑之色。
    他不确定的问:“父君当真会感到欢喜?”
    “天底下没有谁不爱有孝心的孩子。”蔺阡忍道:“再者,就算给臣一百个胆子也是不敢诓骗陛下的。”
    蔺文冶想了想:“你说的在理,那你就跟朕一起去见父君,朕到时候再罚你。”
    “是。”
    蔺阡忍跟在蔺文冶身后往兰安宫走,而云喜则不停的审视他。
    这个人不简单,竟然只用只言片语便将圣上糊弄了过去。
    他一定不能开罪这个人,到时候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云喜心想。
    ***
    回到兰安宫时,年听雨正在算着什么。
    青年的眉头越算越紧,几乎要拧在一起,全然没有发觉蔺阡忍和蔺文冶的到来。
    直到何福生出声提醒,年听雨才后知后觉的察觉这件事。
    两人双双见过礼后,蔺文冶踱着细碎的小步子挪到了年听雨身边,小心翼翼的问:“父君,你在算什么啊?”
    年听雨将小小少年抱起来,放在了腿上:“算算咱们还有多少钱。”
    蔺文冶仰着头问:“怎么忽然算这个啊?”
    “你觉得今年的雪下的大吗?”年听雨问了一句看起来有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话。
    蔺文冶反应了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可蔺阡忍却一下就反应了过来,他的脑海甚至不断浮现几年前的某个场景。
    那年正好的年听雨进宫的年份,也是大乾被寒灾侵袭的年份。
    哪怕蔺阡忍当时以最快的速度,派遣赈灾官员带着银两和物资前去支援,也依旧有无数黎民被冻死在寒夜。
    而一个地处偏远山郊的小村寨因为大雪封路,致使里面人无法从村寨逃离,外面的人也进不去,最终整个村寨都被埋在了雪崩之下。
    因为伤亡太过巨大,为了告慰这些惨死之人的在天之灵,来年开春蔺阡忍便决定,亲自领人去将这些被大雪埋葬的人挖出来。
    那个村寨的每一个人都死不瞑目,生前最后定格在他们脸上的神情,无一全都是恐惧和绝望。
    大乾的王都盛京地处偏南的地方,其实是很少下雪的,就算下雪也要等到十二月中旬了。
    可这才十二月初,大雪就飘然坠下,还有几分急迫的意思。
    盛京都如此了,那北境之地又该是何种场景呢。
    蔺阡忍连想都不敢想。
    他急切的想要从年听雨口中探知些什么,可他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
    万幸,年听雨主动给蔺文冶解惑了。
    在蔺文冶承认了今年雪大以后,年听雨道:“父君一会儿说的话,阿冶可要仔细记在心里,绝对不可以忘记。”
    蔺文冶认真的点了点头:“儿臣一定记牢。”
    年听雨欣慰一笑:“阿冶记好,四时之景虽美,可却同样伴有惶惶天灾。仲春时节万物复苏,但一场春寒就可将万物打回原形。盛夏时节万物蓬勃,但一场暴雨或一场大旱就可以夺了大地上的生机。暮秋时节万物丰收,但一场寒潮就足以毁了人们一年所有的心血。而寒冬腊月,只需一场雪后寒灾,就足以埋葬那些生活在北境之地的百姓。”
    年听雨说的话并不晦涩,蔺文冶听完便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神色,紧接着他一把抓住年听雨的衣襟,神色极度严肃:“父君,您的意思是不是北境之地的百姓今年要挨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