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班主喝着茶,点了一下头。
    许星潭抓着林寻溪胳膊的手倏然攥紧,笑容僵了一瞬。
    林寻溪在孤儿院长大,敏感细心,很会察言观色,连忙牵住许星潭的手,撒娇似的轻摇,嗓音又甜又乖。
    “没有的事。”
    “师父只是谦虚而已,师兄最棒了,我以后还要靠师兄罩。”
    许星潭瞬间被哄好。
    又露出了笑,捏了捏林寻溪的脸。
    “小师弟,你可真乖啊。”
    此后,许星潭天天带着林寻溪一起练习,有好吃的也会分享给林寻溪,他很爱在林寻溪面前唱曲,享受美人师弟崇拜的目光,真诚的夸赞,成就感十足。
    每次林寻溪夸完,他都会摸一摸林寻溪的头,笑眯眯鼓舞。
    “加油。”
    “好好努力就能赶上我了。”
    一年下来。
    林寻溪也摸清了许星潭的性格。
    他这位师兄活泼傲气,喜欢被夸、被追捧,但一遇事,性子就容易急,生气起来会摔东西,折钗花。
    有时候推林寻溪,朝他撒气。
    林寻溪寄人篱下。
    总是会默默帮许星潭收拾战场。
    有次许班主撞见,直接拉走了林寻溪,他很重视林寻溪,也想磨磨儿子的傲气,经常对林寻溪说:
    “自己做的事,需自己承担,你不是谁的绿叶,无需帮人善后。”
    “有空便到太阳底下,做自己的玫瑰。”
    “等你学成,师父亲自给你化妆,穿衣服,送你上戏台。”
    林寻溪很感动,唤了好几声师父,见许班主温柔张开手臂,更是忍不住扑进他怀里,抱了抱,又乖巧地补充了一句。
    “我想……”
    “和师兄一起在戏台上开花、绽放。”
    他会努力的。
    努力追上师兄,成为师父的骄傲!
    一眨眼,两年过去了,林寻溪如今十五岁,他天赋好,又努力,在许班主的悉心教导下,京剧的四功五法每样都学得极棒,水袖收放自如,亮相绝美,各种曲子信手拈来,一开嗓便惊艳全场。
    谁见了,都是一顿夸。
    “妙啊,果真是天生的花旦!”
    “这鬼步真像仙子踏着云彩在飘飞,等正式上台,肯定把观众看呆了。”
    “小溪越来越漂亮了,他太适合戏妆了,谁跟他搭档不得美死?要我说,他以后肯定比许星潭红!”
    “嘿嘿,我已经跟我们未来的当红花旦预约了一起练习霸王虞姬,说不定,练着练着,溪溪就真跟了我呢!”
    “滚,老子等下也去预约一个!”
    许星潭站在树后,听着从前围着自己转的师兄弟们都在夸林寻溪,还时不时踩自己一脚,脸色很差,掌心掐出了月牙印。
    他看着林寻溪在众星捧月下走下台,被小辈们围着也就算了,长辈们竟也在二楼鼓掌夸赞,他的父亲更是一脸的骄傲。
    “……!”
    凭什么!
    一个两年前什么都不会家伙怎么可能超过自己?刚刚的那一出戏普普通通而已,为什么大家都在夸他!
    明明……
    从前这些掌声都是属于自己的!
    如果没有自己,没有自己天天拉着林寻溪练习,他怎么可能有今天?!
    许星潭脸越来越阴沉。
    他当晚就把林寻溪的东西扔出了房间,砸烂瓷器,气冲冲撵人。
    “滚。”
    “你现在可厉害了,那还需要我教啊?以后别在我面前碍眼,看见你就烦!”
    林寻溪看着一地的碎片,眼眶发酸,揪着衣衫,紧紧咬唇。
    师兄以前总说。
    小师弟加油,努力追上我。
    没想到……
    等自己真的追上了,师兄却不开心了。
    许班主得知此事,重新给林寻溪安排了屋子,还把许星潭关了禁闭。
    后来。
    许星潭像变了个人一样,一见林寻溪就阴阳怪气,恶语相向。
    甚至还剪烂林寻溪的戏服。
    被撞见,更是抬着下巴,理直气壮道:“你吃我爸的,住我爸的,这衣服也是我爸的钱买的,我剪烂又怎样?有本事你去告状啊,让我爸再关我十天半个月。”
    林寻溪无法反驳。
    许班主是他师父,不是父亲,他的确是寄人篱下,用许家的,吃许家。
    那天夜里。
    林寻溪找来了针线,爬上屋檐,借住月光,一针针缝补着戏服。
    针不小心扎破了指头。
    流血了。
    林寻溪却没有感觉,因为更疼的是心,那里压着一颗巨石。
    有师兄弟看不惯许星潭,帮着林寻溪说话,许星潭直接道:“看不惯你们就滚啊,我许家班也不欢迎你们!”
    久而久之。
    许星潭的人缘越来越差。
    许班主是个讲道理,不护短的人,知道许星潭干的那些事后,直接找人把许星潭捆了,当众家法打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