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两人走到小区的东南角,这里种了很多树。叶冰冰指了墙角边上的那一棵。
    “小夕,那是一棵苹果树,开出来的花是粉白色相间的,我特别喜欢。在我十岁那年,何丰荣跟我说,苹果那么好吃,苹果花那么香,要是在树底下埋一瓶酒,肯定会更香。”
    叶冰冰把手插进她穿着的红色棉袄口袋里,在别墅区的白炽灯下,映衬着身后的皑皑白雪,她摘下口罩,莹白的脸蛋漂亮得像是从台言封面里走出来的美人儿。
    她说起这句话时,满脸全都是对过去的怀念。
    何丰荣是她家的邻居,她十岁那年,她那已经小有身价的爸爸把她带到了这个别墅。那时候她很喜欢出去玩耍,正好何丰荣也喜欢玩,两人就玩到了一起。
    她跟何丰荣,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了。在十二三岁对感情懵懵懂懂的时候,两人还背着家里人处过对象。
    小时候不懂爱,那场早恋恋到最后,他们从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成了一句话也不会再说的陌路人。
    叶冰冰此时想起那段恋爱,甚至连具体的回忆都想不起来了:“我跟他那个时候在背着家长,跟风高年级的哥哥姐姐谈对象,我特听他的话。尤其是在我看了那个绍兴女儿红的典故后。就买了一瓶酒,密封好了,大半夜埋在了这棵树底下。”
    “至今也有十多年了,那瓶酒我还是没有喝到。以后恐怕也没有机会了。”叶冰冰十分遗憾。
    她挽着林夕的胳膊往外面走。
    林夕侧头看了一眼位置,问她:“要不然我们连夜把它挖出来?”
    叶冰冰有些意动,但想了想,她还是摇头:“还是不了,这件事情在我的记忆中很特别,并且随着年纪增加,越来越特殊,记忆仿佛给它上了一层朦胧又唯美的滤镜。”
    “那瓶酒不挖出来,我这辈子可能都会惦念这一瓶我喝不到嘴里,可能是苹果味道的酒。”
    “这种回忆对我来说挺美好的,但是如果我今天喝到这瓶酒了,无论是不是苹果味的,往后我再回忆起这件事情,滤镜都会碎,那些美好仿佛也不见了。”
    “那我们走吧。”林夕没有劝。
    回去的路是原路返回,路过那间还在放着劲爆音乐的屋子,叶冰冰鬼使神差地侧头,看到了二楼阳台上站着的一个模糊的身影。
    叶冰冰跟何丰荣何其熟悉啊,一眼就知道那是何丰荣,她在心底跟何丰荣做最后的告别。
    随后她看了一眼自己家里的位置,脚步停留片刻。
    林夕问:“不去看看你的父母吗?”
    叶冰冰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最后她还是摇了摇头:“我父母疼爱我,我的离开对他们肯定是一个很大的点击。实话不瞒你,我刚开始是想回来看他们的。”
    “可离家里越来越近,我却害怕了。”叶冰冰的手摸上了自己的脸:“我长得都不一样了,见到他们我说什么呢?他们会相信我是他们的女儿吗?这大半夜的,他们会让我进门吗?正常人都不会让我进门吧?等真的见到他们,我就不会想走了。”
    近乡情怯,叶冰冰的声音颤抖,那张漂亮的脸蛋上带着一股破碎的美。林夕想,霸总世界的男人可真是眼瞎啊,这么漂亮的美人怎么就是女配了呢?那女主该有多漂亮啊?
    林夕舍不得美人这么伤心,她拉着叶冰冰朝她家走去:“去吧,别让自己以后想起来后悔。”
    “但是大半夜的……”叶冰冰嘴里说着阻止的话,可行动上却跟着林夕走。
    叶冰冰家的别墅亮着灯,在看到那盏灯时,叶冰冰眼睛唰的一下就亮了。
    林夕看着心疼极了,明明就很想家啊。怎么能就这么走了呢,以后到了那个位面,再想起来今晚来,得多难受啊?
    林夕上前摁了门铃,很快就有人来开门了。是一个二十岁上下的青年,他大概是刚刚回来,身上的衣服都没有换掉。
    叶铭铭看着自己家门口的两个年轻女人,眼神微微眯起:“你们找谁?”
    林夕倒是一时词穷,要白天还好说,随便找个借口糊弄过去了,但到了晚上,她就有点麻爪了,尤其还是半夜。
    倒是叶冰冰此刻上前一步:“我们是叶冰冰的朋友,我听说今天是她去世三个月的日子,我们就过来看看。我俩从外地来的,直接就过来了。”
    叶冰冰在回到现实世界的时候,就看过现在的日子了,两个世界流速不一样,她在那边跟神经病们相处了六个月,但这个世界才过了三个月。
    也是巧合,叶冰冰家对去世之人的逢三这个日期看得很重。三天、三星期、三个月、三年。
    叶铭铭看着叶冰冰,忽然晃了晃神,因为叶冰冰此刻看他的眼神,带着一股让他说不出来的熟悉。他本来想骂眼前这两个人是神经病的,但却不由自主地开了门,侧身让她俩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