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村子对比起罗树珍家的村子,更加贫穷,整个村子也就五六户人家。整个村子就是建在山上、林中。
    林夕问了路,找到了李强的家里去,李强正在砍柴,柴火顺着他家那不甚牢固的院墙码了一层。
    罗树珍跟他是同班同学,见到罗树珍带着一个陌生人来,李强站了起来。
    罗树珍朝他招招手:“李强,走吧,去读书了。”
    李强手里的柴刀落在了地上。李强看着她,罗树珍说:“她是陆老师的朋友,陆老师委托她供我们上学。”
    李强听到陆老师这三个字,眼眶都红了。他家跟罗树珍家不一样,他是跟着他爷爷一起长大的孩子。
    他爸爱喝酒,酒一喝多就找人打架,在跟人打架的时候直接被打死了。他妈妈被他外公外婆家接走嫁了人,这么些年除了偶尔的一套衣裳和几百块钱外,再也没有回来过。
    他爷爷前两年还能干,咬着牙把他供到了高三,但他没有熬过这个冬天,在腊月人就没了。李强用身上仅有的一些钱安葬了他。
    他本来是打算给他爷爷守完四十九天就出去外面打工的。他叔叔伯伯们都不容易,他们也有自己的孩子要供读书,已经没有余力再多供他一个了。
    在见到罗树珍跟林夕之前,上学于他而言,是个可望不可即的梦。他不是没想过半工半读,可是太难了。
    高中并不是在九年义务教育之内,更别提大学。
    他就是想要去申请助学贷款都不够年龄。
    他希冀地看着林夕,垂在大腿两侧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林夕看着他问:“你想读书吗?”
    李强的脑子在这一刻嗡的一声懵了,他只记得他点着头,然后回屋子里打包好行李,锁上门,坐上了跟林夕走的车。
    林夕带着他们两个,去到了第三家。
    那家正在办婚礼,罗树珍在看到那大门口上贴着的喜字的时候,眼泪唰的一下就掉下来了。
    “朱秀丽嫁人了。”罗树珍说。
    有人早早地就看到了林夕的车子,便迎了上来。
    “你们是谁啊?来我们村干什么啊?”有人走上来问。
    “我们是朱秀丽的同学,请问她在家吗?”罗树珍已经说不出来话了,李强只能上前开口。
    “你们找朱秀丽啊,她嫁人了,嫁到了隔壁靠山新村,从我们村子再往上面走,就是靠山新村了。你们现在往上走,还赶得上吃晚上的饭。”
    林夕三人立马上车,朝着靠山新村去。
    靠山新村比起罗树珍家的村子、李强家的村子以及朱秀丽家的村子都要好很多。
    最起码靠山新村后面靠着山,前面靠着的却是一条乡道。
    靠山新村今天最热闹的人家就是朱秀丽嫁的人家了。
    林夕三人朝那家人的家里去,罗树珍说了自己要找朱秀丽以后,就被带到了新房。
    朱秀丽穿着一身红色的旗袍坐在床上,脸上化着浓浓的妆,头上戴着红色粉色白色的假花。
    作为新嫁娘,她的脸上却并不是很开心,见到罗树珍、李强跟林夕的那一瞬间,她的脸上露出的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新房里的人都走了出去,李强站在门口,罗树珍和林夕走进她的新房。
    罗树珍把林夕的那番说辞说给朱秀丽听以后,问她:“你还想读书吗?”
    朱秀丽点头,眼泪也随着点头的动作如雨滴一般地往下落:“我想读书,可是我读不了了。”
    “我哥哥弄大了别家女儿的肚子。那边等着结婚,要了三万的彩礼。我家拿不出来,那边说要剁了我哥哥的腿。”
    “我家收了他家三万五的彩礼,三千给我做了陪嫁,两千拿来办了酒席。我如果现在跟你们走了,我爸妈就真的活不了了。”
    “我知道我自己很蠢,可是珍珍我没有办法。我妈妈对我很好,我爸爸对我也很好,小时候我生病,我爸爸妈妈背着我走了好几个村子给我治的病。我要读书,他们没有钱砸锅卖铁都让读了。”
    “我哥哥就现在混蛋,可小时候他总是护着我,我们村里跟我同龄的女孩,就我没有被人欺负过。”
    “珍珍,你学习成绩比我好,你好好读,连带着我的那一份,一起读出去,然后你走出大山,以后再也别回来了……”朱秀丽的声音几度哽咽,她说的这些话像是在告诉林夕她们她不读书的原因,可更多的,却是在说服她自己。
    林夕他们没有吃朱秀丽的酒席直接就走了。朱秀丽把他们送出院子门。
    朱秀丽看着林夕开着车子走远,她有无数次想要追着车跑的念头,但是在看到跟着自己出来的自己的新婚丈夫的时候,她硬生生地止住了脚步。